《新雪陈酒》乾九三

56、娄桥

　　“这娄府的事情可不简单呐。”
　　“确实。”李长生附和说。

　　见他这样说，李持盈好奇问：“那你是如何想的？说说？”
　　“我不想说。”他算是发现了，但凡和此人一起出来行动，这人总爱提问，或许是以前教他学文习武时留下的习惯。

　　“？”怎么还懒惰起来了？
　　李持盈想了想，决定退而求其次，“那你说咱们下一步该去做什么？”
　　“这是你答应娄桥帮他捉鬼的，你自己想。”李长生拒绝回答他的提问，并指出问题所在。

　　“……”李持盈眸色微沉幽幽地说：“长生，你是对为师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吗？”

　　李长生还能说什么？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李持盈无视他的拒绝的眼神。
　　李长生重重叹了一口气，抱臂看着他师父，“我记得您说我是来打下手的。”
　　“嗯？为师改主意了，现在为师让你去捉鬼。”某人十分善变，伸手推了推他。

　　李长生在他的推动下往前走，还一边回头道：“我觉得师父你去做法捉鬼比较快。”
　　“说了我不会做法，我要是会做法，头一件事先把你嘴封了。”
　　“？”这是什么道理，李长生不服气，“我嘴怎么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话还少的人了！

　　李持盈悠悠地道：“因为我发现徒弟你最近这张嘴越来越可恶了，你小时候多乖巧可爱。”
　　有么？或许有吧。
　　“可能是和叔孙穆待久了。”

　　李持盈想起不知在哪鬼混的叔孙穆，说：“叔孙听到了要打死你。”
　　这么诋毁他。
　　李长生淡淡道：“我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就是实话实说，叔孙才要打你！

　　说话间，两人又重新走回娄苏儿所在的院落。
　　“怎么又走回来了？”李持盈停在院子里开口问了句。
　　李长生瞥了他一眼，这人开始明知故问了。他没做回答，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房门。

　　没过一会儿，房门打开，娄苏儿抬眼看见两人，眉头皱起，神色不善道：“你们来做什么，不知道此处是我住的地方吗？我允许你们进来了吗？”

　　李长生并没有搭理她的虚张声势，只平静地问道：“你不想解决闹鬼之事吗？”
　　“哦？我为何要解决？”娄苏儿冷笑一声，秀眉挑起，皮笑肉不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怕鬼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解决？”
　　李长生面色无波，继续问：“那我若是把鬼捉住，娄小姐也没意见了？”

　　娄苏儿面色一顿，收起不阴不阳的神色，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如娄小姐所言，疑心生暗鬼，这世上岂有鬼哉？”李长生：“但人不能成鬼，鬼却能是人。”
　　“你——”

　　“娄小姐有什么要说的？”
　　娄苏儿狠狠地盯着他，又看看他身后不远处的李持盈，动了动嘴角，冷嘲道：“想不到现在的道士行骗还要会破案查凶了？”

　　李长生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行骗没有，破案查凶倒是有过好几次，也算实言。

　　李持盈搭着徒弟的肩膀上前一步，对娄苏儿微微颔首，“娄小姐，假的就是假的，闹鬼或许一时有用，但假的毕竟长久不了，不是吗？”
　　娄苏儿目光移向他，似是在斟酌什么，又似在看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某人不也被鬼吓得不敢出门，整日精神恍惚了吗？我看有用的很。”

　　“是吗？”李持盈看着她，似乎在顾虑什么，神色犹疑。
　　但李长生并没有顾虑，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会在此处？”

　　娄苏儿脸色一白，似乎是内心痛处被李长生说破了，神色顿失，却还不肯开口，只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持盈垂下眼，不忍心道：“既然娄小姐如此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如果娄小姐有其他想说的话，也可以来告诉我们。我想在捉到鬼之前，我们都会在贵府上打扰了。”
　　说完这话也不再多言，直接跟李长生告辞离去。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看出来娄苏儿有问题的呢？”李持盈沿着府中的小道边走，边和徒弟说闲话。
　　李长生本不欲回答他这没水平、无意义的问题，但又深知此人的性格。你若是不回答他，他就会变着法儿的找你茬。

　　“娄桥和娄苏儿的相处有问题，别说你没看出来？”他瞥见李持盈眉眼间的笑意，就知道果然如此。

　　娄苏儿和娄桥之间关系很好，但并不在人前展现出来，在看到他俩的一瞬间，态度陡变。只不过前者时间太短，不易于发现，但这并没有躲过李长生和李持盈的细微观察。
　　二来，娄苏儿话中暗指府中闹鬼之事乃是娄成业自作自受，或者说，人为。
　　当然闹鬼之事自然是他人恐吓。
　　根据娄桥和娄苏儿的对话也可以看出，娄苏儿和娄桥显然并非亲兄妹。娄苏儿对娄成业敌视态度十分明显，这么一来，娄苏儿和娄桥之间的感情很好就很奇怪了。

　　“娄桥对娄家闹鬼之事显然也很清楚。”

　　李长生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清楚，指的是娄成业被其他人装鬼吓到现在这样精神恍惚的情况，一清二楚，甚至有可能也参与其中。
　　这就很有意思了，娄桥身为娄成业亲生儿子竟然跟其他人一起算计自己父亲，该说平常人的生活很精彩吗？

　　“还有其他吗？”

　　其他？
　　还真有，李长生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前院，琴楼静静矗立，“那座琴楼并不是娄苏儿的。”
　　李持盈挑眉，看向他，“那是谁的？”
　　“显然是另有其人，除娄桥和娄苏儿之外的人。”

　　李持盈赞同，那座琴楼里面明显有两个人活动的痕迹，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小孩。

　　小孩？
　　他眸光一闪，顿时看向身旁这人，微微沉吟：“长生，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娄成业遇见的鬼为什么是小孩啼哭？”

　　“您是说……”李长生看向他，对上他怀疑的目光，“您是说，娄家有个小孩，而娄成业曾经……”
　　李持盈抬了抬手，打断他未完的话，“不一定，但肯定和此有关。”
　　事情到底如何还未清楚，不能断定是娄成业的问题，但此事一定因娄成业而起。

　　娄成业、娄桥和娄苏儿三人一定还有什么事没跟他们俩人说，而此事便是娄府闹鬼的根源。

　　“娄苏儿看样子不会和我们说的，”要说刚才就不会把他俩赶出来，“要去问娄成业吗？”
　　虽然李长生这样问，但他并不看好这个选择，娄成业看起来也不是个会对外人推心置腹的人。
　　他们去问，很难说娄成业不会为了遮掩什么而把他们“请出”娄府，又或者他顺着这事自己抓住闹鬼的真凶。
　　相信这并不是他师父的初衷，而他师父也不是真的来捉鬼的。

　　果然，李持盈拒绝了他这个想法，“先不去。娄桥可能会选择跟我们说什么，但我们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我们先自己去查查看。”

　　李持盈一句话三连跳，虽然思绪跳跃的有点大，但李长生却听懂了。
　　娄成业那边自然是不能去问的，但娄桥那里有他们要知道的信息。那娄桥会告诉他们吗？
　　答案是会的。

　　娄桥从出现开始行为就很奇怪，他上孤山剑阁的来意说是奉了娄成业的命令前来请剑阁阁主李持盈前去做法捉鬼，救娄成业一命。
　　但就李长生今日所闻所见，他对娄桥所言持怀疑态度。
　　在正堂时，娄成业虽然没有说是否是他让娄桥去请李持盈的，但言语中他推断出上剑阁请人捉鬼八成是娄桥自己的意思。
　　而娄桥对娄家闹鬼之事一清二楚……

　　所以，娄桥会告诉他们娄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所以，他会跟娄苏儿说“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会在此处？”
　　不过是因为，娄桥想让他们在此处，想让他们插手娄家的事。

　　但他师父说的也对，娄家的事不能只听娄桥的一面之词，而现在是该他们自己去听、去看、去查。

　　“长生想从哪里查起？”李持盈并不急，笑意盈盈地看着徒弟问。
　　娄成业难道还能在短时间内死了不成？又不是江津镇、开元寺死了人，迫在眉睫的时候，缓一缓也没关系。
　　反正真正着急的另有其人不是？

　　李长生避开他的目光，“存在过就一定有存在过的证明。一个人又不是一件东西，难道还能像慧云禅师藏起玉玺一样不为人知吗？”

　　李持盈笑着点点头，“长生说的对。在娄家这么大一点的地方确实藏不住一个人，问问娄家的下人或者街坊邻居，再不济娄家这么大的一户人家，临安城中很多人都听过，总有人会知晓的。”
　　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外人，而且应该也不是杀人害命这种不可挽回的问题。”

　　李长生明白他的意思，否则娄桥不会来找外人介入。

作者有话说

　　往后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