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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师父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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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地处燕朝西北,远离中原,不比中原气候,九月初便如叔孙穆所说那样已「无边落木萧萧下」,似中原深秋季节!
昨夜降了霜,寒风吹彻,还飘起了一点小雨。
李长生乃是修道之人,身上还是一件单薄的道袍,衣袂飞扬,飘然若仙,在路过的旁人看来,可谓是“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但这在叔孙穆看来,却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叔孙穆自小向往江湖,自然也想过拜入名门大派,从此修道练武,或行侠济世,或名扬天下,笑傲江湖。
奈何天不遂人愿,去各大门派拜师学艺,但因为根骨不佳,纷纷拒绝,不拒绝的也只说可以当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在名门大派来说就是伺候内门那些天之骄子的,在叔孙穆看来,这就是打杂的。
叔孙穆自小家里爹疼娘爱的,如何肯受这等羞辱,从此歇了拜师学艺的心思,改投它路。
因此,他望着李长生这有内力护身,不管春夏秋冬,还是阴晴雨雪都是这般潇洒自若,不免略有不平,心想,怎么就自己修不了道呢?
不过,叔孙穆向来心宽,想想也就过去了,毕竟他这些年行走江湖遇到的练武修道的江湖人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从没遇见过李长生这般惊才绝艳的罢了。
李长生没有什么要办的事,跟苏秀玉那么说只是胡诌骗他的,不想跟他扯皮才说的。
所以出了客栈,他就开始漫无目的地随便走。
夫秋,刑官也。江边的风雨更是如此。
加之小镇也不似以前繁华,街上较之别处便少了不少热闹。
最后,他停在了一个说书的面前。
江津镇是个破落的小镇,说书的自然也没什么人在听,说书的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年长力衰做不了力气活,有没别的营生,就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棚子里摆了张桌子,偶尔说个书,勉强糊口。
叔孙穆奇怪李长生为何会对这个说书的感兴趣,便留心去听了一下,发现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分没新意的话本故事。
只见说书人絮絮道来,说在柳州有一张姓书生,张生父亲年过不惑考得举人,后来得州官推荐,递补了某县县令。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张生父亲因为为官耿直不会变通,遭人迫害锒铛入狱,半月之后竟惨死狱中。
张生不服,变卖家产几次上告州府衙门,却求告无门,不予受理。
张父屈死之事也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张生心中不忿,却毫无办法,便立志求取功名,为父申冤。
又因如今穷困潦倒,便客居一个远方的舅父家里,舅父家中有一小女,是张生表妹。
因得张生相貌堂堂、气质抜卓,可谓是郎才女貌,两人一来二去便好上了。
时间长了,舅父便生出将女儿许配给张生的想法,然而张生却有些退却了。
不因其他,只因他还有为父申冤的事情还未完成,家仇未报,岂敢成家?
来日若遭不测,还要连累妻儿。
深思熟虑以后,张生留了辞别信,独自离去,多年之后张生考中进士,主政一方为父平反,最后来拜访舅父。
舅父早已老去,而表妹也早已嫁做他人。
说书人说,这叫做“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选择了其中一个,就要失去另一个。
“?”叔孙穆百无聊赖的听完,心说好无趣的一个故事。
李长生怅然望着老人家,又仿佛是望着虚空,神思早已飞向远处,眼中尽是茫然和空洞。
世间安得双全法,在家仇和表妹之间,张生选择了家仇,最后表妹嫁做他人。
那他这个亡国天子又会落得个什么结局?
老人家说完故事,慢腾腾地站起来收拾东西。
“咔嚓”一声轻响,老人家还没反应过来,草棚因为风吹日晒年久失修,上面的房梁断成两截掉了下来,直直的朝老人家砸来!
老人家瞪大眼睛,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连躲闪的动作都忘却了。
房梁砸下来的瞬间,身侧传来一道力气,带着他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街道对面。
房梁重重的砸落在地,连带书案也断成两半,紧接着呼啦啦的声音响起,整个草棚塌成了一堆废墟,之前岌岌可危的破棚子走到了尽头,彻底不能用了。
老人家缓过了一口气,才发现刚刚救了他一命的人,并不是刚刚站这听他说故事的两人,而是另外一个,不知道何时来的一个年轻人。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家挥了挥面前腾起的一阵烟土,对着坍塌的草棚微微叹息。
“我没事,只是以后连个遮风避雨的草棚也没有了。”
年轻人便笑道:“草棚没有了还可以再盖,人没有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老人家没事,在下先告辞了。”
他转身正要离去,却不料被人抓住了胳膊,挣了两下,竟然没有挣开。
他转头看去,是刚才站在旁边的道士。
李长生看着他的眼睛,此时才发现他刚才一瞬间的错认,是因为此人也有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
但细看之下,却和李持盈一点都不像。
是因为离家这两年,太过想念他吗?
路上偶然遇到一个稍微略像的,竟然能错认......
看见对方疑惑的目光,李长生飞快地收回手,不好意思道:“公子年少英才,救人危难,在下李长生,想交个朋友,不知公子姓名?”
一旁无从插手的叔孙穆:“?”
怎么他就没这个待遇,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冷的李兄吗?
李持盈眼中浮现出微微笑意,看着神情略带尴尬的徒弟,改变了心中原来的想法。
李持盈也拱手道:“在下姓周,单名一个宣字。”
......
李长生眉头一跳,实在不是他多心,虽然自他六岁起,就开始用“李长生”这个名字,但“周宣成”这个原本名是他父皇取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哪个宣?”李长生问。
李持盈:“‘圣善周闻曰宣’的宣。”
同一个字,或许是巧合?李长生有些不确定的想,毕竟这个“宣”字也算常见。
这么想,李长生便将此事放置一旁,赞道:“好名字,只是不知周兄为何会到这里来?”
李持盈哪里有什么正经原因,不过是因为徒弟两年没回家,放心不下,来看看徒弟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流落深山老林,食不果腹?
现在看来还好,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还交了一个朋友。
“我修沧海剑诀时,一直无法领会其中的意境,所以来灵西渡找找灵感,看看能不能对我突破剑招有所帮助。”李持盈随口瞎编道。
听他说还要在此待上几日,李长生便邀请他去客栈居住,并决定今晚把叔孙穆赶回自己房间住去。
送别了说书的老人家,李长生领着李持盈往客栈走。
叔孙穆眨眨眼,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李兄,你不是要出门办事吗?不办了?”
李长生回头看他,觉得叔孙穆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现在在下雨,而且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叔孙穆:“?”
叔孙穆呵呵两声,早上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下雨?区别对待?
李持盈笑道:“正好我还没吃饭,那我们先回去吃点再说其他的?”
李长生点头。
李持盈也开口问:“李道长师承何门何派,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虽然正面看确实不像他师父,但每每瞥见这人眼睛,总会让李长生有种错觉。
李长生心中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回道:“我师承孤山剑派,家师是孤山剑派阁主李持盈。来这里是取回一样东西。”
说完迟疑了片刻,又添了句:“周兄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没想到出门游历两年,徒弟更萌了,李持盈点点头轻声道:“长生。”
李长生呼吸一滞,有片刻胡思乱想,周宣真的不会是李持盈吗?
还是因为从小到大,只有李持盈这样喊他才产生的错觉?
不过片刻,李长生便自嘲的在心中否决了,当时他离开师门时,那人就说出了师门,便不会再管他了,从今以后,好自为之。
李长生点头应了一声。
李持盈继续逗他:“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
叔孙穆凑过来直接喊道:“长生,周宣。你们喊我叔孙就行。”
“............”
李长生脸色更难看了,那边李持盈笑着对叔孙穆颔首:“叔孙。”
叔孙穆一拍手,“周兄,你脾气比长生好多了,认识你真好。”
李持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潋滟,仿若太液池的波光流转,李长生艰难道:“周宣。”
李持盈笑出声。
果然还是徒弟好玩,长生这表情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