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之时》imoKei

6、莫斯塔雪山

　　对卓硝说完这句话，白冀头也不回地往商场的方向走。他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在商场里观察着。根据之前和夜枭交手的经验来看，夜枭是个极其危险狡诈的人，他能成为“灰隼”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死透，反而在多年后继续活跃了起来。
　　哨兵和向导的能力有着巨大的区别，不管是不是S级，哨兵的实战能力就是比向导更强。说实话，白冀不觉得自己一个向导在面对夜枭那样的S级哨兵能有几分胜算，他也不是圣母心发作，想救天下苍生。他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卓硝，保护卓硝想保护的队员。
　　突然，废弃的商业楼里迸发出极强的精神力，白冀未作防备，险些被强劲的冲击力击晕。白冀快速展开精神屏障，将精神力的影响降到最低。释放出精神力的人并未罢休，只听见一阵强烈的鸣叫，白冀抬头一看——竟是游隼。
　　白冀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发抖，他被这不要命越来越猛烈的精神力冲击得快支撑不住了。那是夜枭的精神体，是夜枭的精神体！
　　内心的愤怒如潮水般喷涌而出，当年在莫斯塔雪山，就是因为夜枭，他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挚友——钱封。一个S级哨兵对上另一个S级哨兵，在大雪纷飞的恶劣环境显然只靠武力难以取胜。白冀记得很清楚，钱封上一秒还用对讲机提醒他小心谨慎，不要让自己暴露，下一秒，一只游隼锁定了他的方位，一声子弹声响，鲜血喷溅，钱封倒在地上，眼睛渐渐无神，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张开嘴想要对白冀说些什么，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他死了。
　　夜枭是对着钱封心脏的位置发的枪，白冀年纪不大，但是无数次执行任务的经验让他觉得自己早已看淡生死，多少次人头落地他都面无表情。没想到当钱封死在他面前，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高寒天气下，泪水很容易结成冰。白冀几乎是强撑着抹去脸上的泪水，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双手握枪，对着夜枭的方向射出一枪。
　　他的双手因为寒冷和愤怒微微颤抖，枪口处冒着白烟。白冀打中了他的头，他要夜枭在无人的雪山上慢慢死去。游隼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主人生命的流失，用尽最后的力气飞向夜枭，却被白冀一枪打中，从半空中掉落。
　　他转过头，跪在雪堆上，看着雪花渐渐把钱封掩埋。顾昭野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告诉过他，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卖命的，最不值钱的就是自己的命了，在哪一次任务里死亡都是正常的事情，不要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队友带回基地，人死了就没有价值了。
　　真的没有价值吗？这是第一次，白冀对顾昭野的教导产生疑惑，真的没有价值吗。
　　他垂眸，莫斯塔雪山的雪好大，钱封的遗体被盖住了大半。他伸出手，摸了摸钱封的小指，冰凉的。
　　一切都回归寂静，威严且包容的莫斯塔会吞噬所有的罪恶。这就是七年前，在莫斯塔雪山发生的一切。

　　而现在，废弃商业楼里那只游隼的鸣叫将白冀强行拖回现实。精神冲击一波接一波，白冀咬紧牙关，精神力屏障已出现裂缝。他能感知到，夜枭的实力比当初更强了。
　　“卓硝还在外面，还在等他。”白冀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要找到夜枭的位置。
　　白冀隐蔽在一家废弃服装店的柜台后，调整呼吸节奏，将精神力收束成细丝状向四周探测。这是S级向导特有的技能——精神触须，能极其隐蔽地探查周围环境，但极其消耗精神力且需要高度集中。
　　精神触须慢慢地将整个废弃的商业楼包围起来，一层一层地感知其他精神力。
　　第一层，没有人…
　　第二层，除了他也没有人…
　　第三层…
　　白冀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他的精神触须被切断了。夜枭发现了他！
　　“呵呵，原来是白向导。”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商场中回荡，似乎来自四面八方，“独自来找我？勇气可嘉。”
　　白冀没有回应，迅速变换位置。在刚才站立的地方，一根钢梁突然断裂，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响。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已经被压成肉泥。
　　“夜枭。”白冀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活着。”
　　“当然，小白向导。”那个声音带着嘲弄，“我还记得你，莫斯塔雪山上的小尾巴。你的朋友死得挺惨，对吧？”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白冀大声质问他。
　　夜枭的声音像是毒蛇一般缠绕着他，白冀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白向导，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死吗？”
　　白冀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竭力保持理智：“该死的人是你。”
　　“那我很抱歉，”夜枭的语气里丝毫感觉不到歉意，“你把钱封当成挚友，那对钱封而言，对顾昭野而言，你又算什么呢？难道说是…”
　　话音未落，白冀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翻滚，同时向身后释放出一道精神冲击。一声闷哼传来，攻击者显然受到了影响，但攻势未停。
　　白冀转身，终于看清了袭击者——一个身材中等，穿着黑色战斗服的男人，脸上戴着半张金属面具，露出的右眼瞳孔是诡异的暗金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头站立的游隼，眼神锐利如刀。
　　夜枭。
　　白冀不愿再跟这样的人浪费口舌：“我不需要知道对他们来说我是什么，但是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说完，他使出全力放出自己的精神体，本就残缺的废弃大楼承受不住多次的精神力冲击，竟是要坍塌了。

　　此时白冀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卓硝见大楼摇摇欲坠，瞳孔一缩，迅速指挥小队里的哨兵准备接应白冀。如果白冀在建筑倒塌后没有出来，两个A级向导迅速建立起精神屏障，阻止目标人物逃离，而他则带领哨兵们向大楼走去。
　　“这么多年，你倒是进步不少。”夜枭活动了下手腕，“可惜，向导永远打不过哨兵，这是自然法则。”
　　“那我就来打破这个法则，”白冀举起自己的配枪，这次枪口对准夜枭的心脏处，“七年前你能逃掉，今天，你还能逃掉吗？”
　　“外面有你的小队接应对吧。”夜枭装作仔细思考的样子，“领头的叫什么，卓硝对吧。
　　“你觉得，是现在的我更厉害，还是卓硝更厉害？
　　“卓硝能承受住我的精神力冲击吗？”
　　暗金色的瞳孔在白天发出幽幽光亮，夜枭话语里的嘲弄像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刺向白冀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大楼在剧烈摇晃，碎石不断从天花板掉落，但此刻的白冀却感到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夜枭那诡异的暗金色瞳孔，森蚺精神体在他身侧显现，吐着信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咬断夜枭的脖子。
　　“你要是敢动他，我就敢让你死无全尸。”白冀声音冷冷的，直接开枪，子弹在即将打到夜枭的身上是瞬间偏离方向，竟是朝着白冀的方向飞了回来。
　　白冀侧身躲避，他从刚刚见到夜枭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奇怪了，他的脸上突然多出来的面具。
　　此时一股精神力缓缓往白冀的方向探，是卓硝散发出来的。白冀一瞬间就懂了卓硝想干什么，继续对夜枭说道：
　　“你的能力没有能让子弹转弯，已经稳定的精神力不会在一次濒临死亡的时候觉醒新的能力，你到底做了什么？”
　　夜枭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摇摇欲坠的大楼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缓缓抬起右手，那枚刚刚偏离方向射向白冀的子弹，此刻正悬浮在他掌心之上，缓缓旋转。
　　话音落下的瞬间，夜枭手掌猛地一握，那颗悬浮的子弹突然加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射向白冀的左肩！白冀早有准备，精神屏障瞬间凝聚，子弹在距离他皮肤仅几厘米的地方被挡下，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但就在子弹落地的同时，白冀感到一股诡异的精神力正沿着他刚才建立的精神屏障逆向渗透——就像某种有生命的液体，正在寻找屏障的缝隙。
　　“这是什么？”白冀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切断与那部分精神屏障的连接。被污染的精神力像一团黑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新玩具。”夜枭歪了歪头，那只暗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就在这时，卓硝猛地展开自己的精神图景，将三人包住。卓硝向夜枭发出猛烈的进攻，而白冀则是加强在卓硝身上的精神保护，抵御夜枭的进攻。
　　夜枭只是躲闪，并没有反击。他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那只金瞳在卓硝和白冀之间看了看：“是顾昭野把我带回去的，而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他让我变得更强了。”
　　白冀没想到是顾昭野把眼前这个早该死在雪山上的夜枭带回去的。即使他有再多疑问，但当着卓硝的面他无法问出口，白冀依旧不断地释放着自己的精神力，确保卓硝的安全。
　　夜枭边躲避卓硝的攻击边说道：“你知道白冀是个什么人吗？”
　　卓硝刚刚就发现了白冀的异常：“他是个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清楚。”
　　“是吗？他了解你，你呢，了解他吗？”说完，夜枭厌烦地摆摆手，“还以为Q区大名鼎鼎的卓硝有多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
　　似乎是玩累了，夜枭眨眼间打破卓硝的精神图景。而卓硝的精神力值早已到了百分百，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天上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夜枭抓着升降绳道：“这个游戏玩腻了，下次换个别的招式吧。”语气里的嗤笑显而易见。
　　白冀欲追，但是眼下卓硝的情况更加紧急。他只能放弃追夜枭的想法，对卓硝进行精神抚慰。
　　卓硝在精神力彻底暴走前脑中闪过好几个问题，无一不是和白冀有关，他承认，夜枭说得对，他不了解白冀，一点也不。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