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手》子木何扬

2、第 2 章

　　我自认为自己做饭的水平还过得去，至少不会把糖当成盐，也不会分不清酱油与醋。不过当吃饭的时候元宝在那里一粒一粒数着吃米饭的时候，我就对我的厨艺产生了十分严重的怀疑。难道数月不下厨果然让我的厨艺退步了这么多了么？看他简直难以下咽的样子。我尝了尝鱼，稍微有一点淡；再尝一尝青菜，味道还好。所以我不得不问道：“元宝你什么意思，我做的饭又那么难吃吗？”

　　“没……没有啊……”他的脸色明显变了，说话也不那么连贯，一幅心虚的样子，甚至急得满脸的汗，奇怪，我有那么凶吗？就算有，他小子也不会怕我的呀。难道是因为现在他寄人篱下的缘故？

　　“那你怎么在那里给我数饭粒？还给我心虚得冒汗。”我好容易有一天在他的面前有点威慑力，这个时候连自己都觉得神气了起来，说话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半度。

　　“……笨蛋……我这是……肚子疼得冒汗……谁……心虚……”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已经是青绿色一片了，我吓得手足无措，到处找我的手机打电话，不过很多时候真的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等到元宝疼晕过去我也没有找到我的手机。后来，才想起来家里有装电话的，才打了120，把他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不过是急性肠胃炎，也不知道他中午是在哪里吃的不干净的东西，亏他坚持到了晚上。吃了药打了点滴就没事了，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发者呆，难得的安静。医生说可以回家养着去，叮嘱着注意饮食按时吃药，我就交完钱领了药带他出了医院。出门时十分匆忙，除了钱包什么都没有带，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街上不要说行人，连出租车也十分之少。夜风吹来，出完一身冷汗穿着单衣的我还觉得有些冷，更不要说身体虚弱的他了。

　　“罗大哥，我冷。”元宝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轻，低低的，显然没有什么精神。小脑袋耷拉着，委屈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可是我自己也穿着单衣，总不能叫我脱下来给你然后我就光着膀子吧？

　　幸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了，我赶紧伸手招呼。扶着他进了车子，报上地址，车子沿着三环路快速行驶。元宝蔫蔫地靠在车子后背，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元宝，到家了。”他闭着眼睛，也许睡着了。我轻轻摇晃他，他“嗯”了一声，慢慢地下车，慢慢地走。等电梯的时候，他似乎又站着睡着了，直到电梯“叮”地一声，他才惊醒，又慢慢地走进了电梯，神态无比疲惫。

　　楼里的温度并不低，可是我碰到他的手臂时，隔着衣裳都能试到他身上的寒气。我才猛然想起他刚挂了两瓶点滴，那冰冷的液体一定是刺骨的寒冷。像他这么好强，一定是不会说的，刚才跟我说冷了，一定是冰到了极致才开口的。我为自己的后知后觉羞愧不已。

　　“元宝……”我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叮”的一声，点梯到了我所住的那个楼层，元宝依然一言不发，等我开了门走了进去。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餐桌上还摆放着狼藉的饭菜，才感觉到肚子的饿意。两个人，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呢。

　　元宝缩在沙发上，我赶紧把室内温度调高了几度，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才走过去说到：“元宝，我放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应该会暖和一点的。”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动静。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定是生我气了。还以为自己比家政人员好一点，结果也让他到忍不住了才知道他的不适。我俯下身抱起他往浴室走去。瘦瘦的他轻盈地几乎没有重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怜惜。

　　找来了新的毛巾浴巾，告诉他所有物品所在的位置，就带上浴室的门，收拾了餐桌上的饭菜，回到厨房煮了点蔬菜粥。然后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沉闷的“啪”地一声，我赶紧冲了进去，看到元宝摔倒在地上，无声地流泪。

　　我大惊，从认识他开始，从来没有见他这副模样。想当年脑袋磕在电视柜上，送医院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呢。赶忙过去拿浴巾包了他，好言好语地问：“摔伤了哪里了？很疼么？”

　　他就是不说话，急得我真想再往他脑袋上拍上一拍。手重重举起，却轻轻放下，落在他的发上，湿漉漉的。不知道在心里叹了多少口气，我终于还是把他抱回了卧室。

　　“我煮了粥，你先吃一点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我径自从厨房端出了清粥小菜，放在床头的小边桌上。也真的是饿了，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呢，脸上却透出渴切的神态来，我也不敢嘲笑他，舀了一勺粥就往他嘴边送。这会儿倒是乖巧，一口一口吃得我原本就有三分饿意的肚子更加饥肠辘辘起来。

　　很快就见了底。等我在厨房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再盛一碗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神态自若地倚在床头打电话了。听到我走过去，也没有回避，不知道电话那头谁说了些什么，他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显然是对方的言语不合他的心意。

　　“知道啦知道啦。”他不耐烦起来，“这里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我要睡觉了。”

　　真正的小孩子脾气。我不以为然地看他气冲冲挂了电话，说道：“再吃一碗吧？”

　　“你偷吃完了？”他一副了然的表情，“比我想象得要快。”

　　“臭小子，什么叫偷吃呀？这是我自己家里，我煮得粥，吃得光明正大。”

　　“一个人躲在厨房狼吞虎咽，不叫偷吃是什么？”他还气我，我想反驳，后来还是放弃了。重重舀了一大勺子，还没有伸到他嘴边，他就叫道：“太烫了！”

　　“刚才你吃这么多也没有见你烫着！”

　　“是你自己看不到，你看你看，我舌头都烫红了！”说完，他还真的伸出他的舌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冲动……

　　我最后还是把冲动化为了行动，在他的脸上狠狠拧了一把，他就杀猪般地惨叫起来：“罗南你给我放手……啊……”

　　我终于收拾整齐躺在了床上，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里泻了进来，浅浅的，倒有几分柔和的感觉。元宝早已经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脑袋装进了我的胳膊下。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过去的一天，是意外横生的一天，可是身旁这个麻烦不断的小人儿却分散了我所有悲伤的情怀，失恋的感觉在此刻突然变得遥远。想到这里，心里就慢慢装着对这个小人儿的感激。我的手指抚过他的面颊，柔柔软软的触觉，突然就想：他，是不是就是上天给予我的宝贝？如果是，我会爱护他，终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