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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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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寄野咬口包子,含糊递给他看:“还有一个,你要吗。”
夏杰给整无语了。
瞅见会场最前排,叶骏正戴着工作牌在给评委老师们倒水,他对蒋寄野说:“叶骏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属于小家碧玉型,性格温柔,在高中有很多人追,你猜她为什么选叶骏。”
蒋寄野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配合了一把:“因为叶骏心细,会照顾人。”
夏杰更纳闷了:“知道你还空着手来。”
蒋寄野想说我又不是他,咽下包子,反问夏杰:“如果,如果说你是女生,我跟叶骏一起追你,你选谁?”
夏杰一秒都没犹豫道:“叶骏。”
靠。蒋寄野被伤到了,还以为自己稳赢,捂着胸口:“我哪点比不上他。”
“非也,非也。”夏杰意味深长地摇了摇手指,“你就是太比得过了,含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有个福布斯排行榜上的爹,长得帅,还有那么点脑子,像我们条件一般的聪明点的都知道把握不住你,跟你谈谈恋爱还行,反正你花花公子富二代,谈恋爱也只是玩玩,想结婚那肯定是做梦了,你家里也不会同意。”
“你这话我怎么听得那么难受。”蒋寄野说,“你到底想夸我还是损我。”
夏杰:“所以你看,这位姓薄的学长能考进咱们校的王牌学院,在高岭之花的宝座稳坐三年,咱们学校变态天才一大堆,他能作为代表站出来参加高校辩论赛,你觉得这种人笨吗,他的脑子比起一般人只多不少,我刚才跟经管的人打听过了,这学长大一还勤工俭学自己赚生活费,家里条件应该不怎么样,寒门出来的人只会更珍惜自己的名声,毕竟高校圈子就这么大,以后还要一个圈子里混,所以啊,但凡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他就不可能回应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得了。”
蒋寄野一脸的若有所思。
夏杰挥手:“少爷,听见我说什么了没。”
“听见了。”蒋寄野摸着下巴,“我在想你刚才说得还挺对。”
夏杰有个不好的预感:“哪句?”
蒋寄野:“夸我长得帅那句。”
夏杰:“……”
毁灭吧,他累了。
礼堂内响起辩论赛开场的音乐,主持人上场讲话,夏杰无计可施地冲他一摊手,回到前排座位去了。
一场辩论赛完整走下来要将近近一个小时,介绍完主题,双方就正式开了唇枪舌战。
蒋寄野心不在焉地听了几耳朵,只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心想这不还是吵架吗。专属于文化人之间的吵架。不准使用脏话和禁止人身攻击,防止吵着吵着演变成自由搏击。
等比赛进行到后半程,饶是蒋寄野外行一个,也隐约感觉是本校占了上风。
尤其尤其,作为四辩位置的薄悬每次发表完观点,那一条条清晰而有力的的质问,对方的气势明显被压制住了,有些接不上来话,场下的鼓掌声响亮得能穿透屋顶。
蒋寄野看了一会,掐着时间溜出门,在楼下找到一个捧着花想给朋友庆祝但没搞到票进不去的倒霉蛋,动用了下钞能力,对方的花束就到了他手上。
这边,比赛一结束,观赛的学生如潮水般往外涌。
夏杰站在前排等待人群疏散,瞅见蒋寄野抱着一大束花进来,隔着老远冲他招手。
蒋寄野敷衍地摆摆手作为回应。
选手们还有赛后的采访,蒋寄野没打算就这么凑上去白白惹人嫌。
他拎着花,找到后台,在走廊随便拦了个戴工作牌的学生:“同学,麻烦帮我把这束花送给经管大三的薄悬,就说蒋寄野送的,恭喜他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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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啊,学长。”
“厉害厉害,又拿奖了。”
“薄悬,恭喜。”
后台休息区域,每个路过的学生都朝着他们道贺。
这种高校间的比赛含金量很足,输了不丢人,赢了等于为母校贴金。大家伙都与荣有焉。学院、年级部门、交好的朋友送来庆祝的鲜花在墙角堆成小山。
等待轮流采访的间隙,队友们还在回味比赛期间的表现,讨论晚点去哪庆功。
薄悬捏着个纸杯坐在一旁,神思不属地想起刚才在走廊的惊鸿一瞥。
是他看错人了吗?
一个队友拍拍他肩膀:“学神。”
“嗯?”薄悬回过来神,“到我了?”
“没呢。”队友说,“先拍个大合照要给学校留档——发什么呆呢,太累了?”
薄悬捏了下太阳穴位置:“有点,最近好多事情赶一块。”
队友在他身旁坐下来:“连着几天就睡四五个小时,铁打的也扛不住,我感觉我这几天头发都变少了————我靠,你头发这么多,你用什么洗发水。”
薄悬:“记不清了,门口超市随便买的。”
队友:“好用吗?”
“不知道。”薄悬说,“你要想试回头我拿给你。”
另一个队友听不下去了:“你真以为是洗发水的功劳,那叫基因的力量,不信你让他用脱毛膏洗头剩下来的头发都比你的多。”
队友半信半疑:“真的?”
“这你都信。”薄悬笑了,“别搞我,我还没打算出家当和尚。”
另一个队友说:“我寻思你每天三点一线,除了图书馆食堂就是宿舍,跟当和尚也没差了,我一直想问,晾着外面一大把的妹子不搭理,薄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痛。”薄悬淡定地说,“你都喊我薄神了,我们神仙没有良心。”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捧着束花敲开休息室的门,呐呐地朝屋内问:“你们谁是薄悬,外面有个叫蒋寄野的同学要我把这束花转交给你,说恭喜你获胜。”
队友:“说曹操曹操到,又一个误入歧途的——这是哪个院的,我听着也不像美女的名。”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薄悬一愣,猛然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又突兀地停了下来。
队友和送花的人都被他吓一跳,定定地看着他。
薄悬动了动喉咙,做了两个深呼吸,心神稳下来,才声音有些艰涩低问送花的同学:“他……还在外面吗?”
“没有。”对方莫名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声地说,“那人把花递过来就走了。”
薄悬表情像是失落,又像松口气,慢慢将花接了过去:“我知道了,谢谢你。”
·
薄悬抱着束花走回宿舍,一路上收获了无数路人或惊奇或惊讶或惊艳的目光。
他刷卡进了宿舍门,将花束端端正正摆放在书桌的角落上。
难得一段有无事可做的清闲时光,薄悬略收拾一通,打扫卫生换洗了床单。
然而无论干什么,他隔一会总要忍不住看一眼花束,好像为了要验证不是自己的错觉,花束确实是存在的。
鲜花不会说话,但薄悬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某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好像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薄悬靠在椅子上对着花束发了会呆。室友们进进出出,也没人打扰他。
再转回神,他正对着手机里向秋月的聊天框。
薄悬的手指顿住了。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我只跟他说声谢谢。
——你确定自己只想跟他说声谢谢?
说完谢谢之后呢?
手机蓦然一声叮咚响惊醒了薄悬。
陈嘉柔:[哥,你在忙吗/探头/]
陈嘉柔:[我有几道数学的压轴题不会做/对手指],问了穆小雨她们也不会,你晚上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开视频教教我。]
薄悬一手摁亮桌上台灯,回复她:[你现在拍照发给我。我写个解题思路你先看看,如果还是不懂就跟我说。]
陈嘉柔:[/好耶/]
陈嘉柔:[谢谢哥!]
陈嘉柔:[一共有三道。图片.jpg]
隔两秒,又发过来个忐忑的表情包:[哥,你们晚上不上晚自习吗,会不会打扰你,爸说你一个人在学校很辛苦,让我不要老是给你发消息。]
薄悬露出个微不可察的笑,回复她:[不打扰的。]
陈嘉柔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陈嘉柔:[哥在学校还是没有交女朋友吗?]
薄悬一顿,慢慢地打字问她:[是妈让你问我的?]
陈嘉柔那边立刻回道:[没有,是我自己想问的,阿姨出门了不在我屋里。]
薄悬没回复。
他点开消息列表的数学题目图片,略扫了几眼,抽出桌面的草稿纸和钢笔,写下对应的演算步骤一一列好标注好,拍照发回给陈嘉柔。
陈嘉柔:[哥你好厉害!几分钟就解出来了。]
陈嘉柔:[哥你不要生气,其实刚才那话也不是我想问,是穆小雨她们去年见过你之后一直夸你好帅,非要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交女朋友,还想偷你的照片当壁纸。]
薄悬去阳台洗了把脸。室外的空气清透,他靠着栏杆,对着西方将尽的残阳点了根烟。
看完新信息,他腾出一只手回道:[知道了,没生气。]
陈嘉柔:[哦/吐舌头/]
薄悬:[你们还是初中生,心思多放在读书上,好好学习。等你们上了大学就知道了,A大遍地都是我这种男生,有些比我还帅,而且很开朗很会照顾人。]
陈嘉柔:[/笑哭/]
陈嘉柔:[哥你骗人的伎俩也太差劲了,穆小雨她们也不会信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
薄悬打字‘没骗你’,又手动删除掉,反复几次,最后只发了个简单的表情包。
陈嘉柔也发了两个可爱的表情包。估计以为他在忙,乖巧地没有再回复了。
薄悬没什么烟瘾,纯粹中二时期遗留下的一点坏习惯,偶尔心烦意乱了才会点一根,人前也几乎没抽过,更像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放纵暗示,只是放在手里静静看着,好像身体里杂乱的思绪会随着烟雾飘散出去。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渐渐也黯淡了,只剩下连绵远山的黑色剪影。
路灯光线从楼下树叶的缝隙照射上来,有同学在外面敲门大声喊他的名字,说该出门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庆祝比赛胜利。
薄悬如梦方醒地应了声,捻灭手上燃尽的烟头,最后了看眼桌上鲜花。走出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