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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元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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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从翠园离开,时间刚来到晚上的七点多。
老一辈人的生物钟严格按着太阳起落来的。但是夜猫子邢岳麓是断不可能这个点就老老实实回窝睡觉。他是个群居动物,让他离群索居等于要他的命。
邢岳麓瘫在副驾驶上吐槽:“这还没八点就要回家,哥你太没劲了,祖国人民把你培养到十八岁不是让你一个人蹲在家里长蘑菇的,这点你就应该跟薛明泽多学习学习,今天我替你做主,北边那家新开的金石俱乐部你还没去过吧,咱晚上过去玩一圈……哎我没说你,我跟我哥说话,对了你晚上有空没……”
他嘴上没停歇地在给各方诸侯发消息,准备攒局找人吃饭嗨皮。
蒋寄野心不在焉的,顺着导航往家的方向开,权当他在放屁。
直到邢岳麓接了个不同寻常的电话,打着官腔跟对方扯起娱乐圈的事聊了一阵。
通话结束后,蒋寄野冷不丁问他:“你干什么去?”
邢岳麓知道瞒不过他,老实道:“不干什么,就白天那家人说的跟小妹谈恋爱的小明星,我寻思找人打听打听来路,娱乐圈乱成那副鬼样子,万一是个钓鱼的,不能让他逮着一只羊薅,这年头想找个靠山吃软饭简单,糊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叫出来我给他介绍一个,只要他愿意,我一帮哥们不提,薛明泽的条件就够甩那家人几条街的,说起来这丫最近正好这口,上回在我院子里找来一帮美少年开party,啧,那个场面我都不想回忆,辣眼睛。”
蒋寄野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人家的家里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你上赶着插手。”
邢岳麓坐直了身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打击经济诈骗,人人有责。”
蒋寄野想冷笑:“所以你亲自去当老鸨给人拉皮条?”
邢岳麓还想辨一辨:“我那是……”
蒋寄野一句话给他打回去了:“不准去——”
“靠,为什么?!”邢岳麓一腔热血要替天行道手撕渣男,被拦下还很不服气,“我是在帮那小妹妹,你以前也没这么冷血。”
“她父母已经把女孩叫回来看在家里了,要真是虚情假意,分开一段时间,男的见没指望,顺其自然就能断掉了。他们感情真假不提,小明星私底下为人是好是坏先不论,你那素未蒙面的小妹正沉浸在感情失败的伤心里,这当口要知道你找人——”蒋寄野瞥了邢岳麓一眼,“搁人家眼里,你就是分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仗势欺人棒打鸳鸯的恶毒二代,不信回头你把事捅到人面前,你就看被你帮忙出头的小姑娘是要谢谢你还是伸手扇你巴掌。”
邢岳麓目瞪口呆:“啊…这……不至于吧,我替她教训教训人还不行了?”
“人家有爹有妈有一大帮说的上话的亲戚,轮得到你伸张正义,你管好你自己得了。”蒋寄野把车停路边上,叫他,“来的时候我开,回去到你了。”
邢岳麓一脸懵圈地被撵到司机的位置上,握着方向盘问蒋寄野:“那蒋老太爷,咱们现在去哪?”
蒋寄野靠在座椅上,学着邢岳麓的姿势闭着眼睛往后一躺——别说还真挺舒服,吩咐说:“回家睡觉。”
邢岳麓:“……”
草。
蒋寄野上回拿到的香水一直就在口袋里扔着,没拆封,他不爱用香水,总感觉人用完像被发酵了腌入味的香肠。
那天给薄悬抹完药膏,他想起着喷在衣服上能遮遮药膏的味道,打算哪天拿给人家——邢岳麓知道自己辛苦搜罗的香水最终用途是遮味,估摸得气个半死。但是赶着圣诞元旦两个节日,学校里一堆事,自然而然就给忘了。
圣诞是外国的,元旦却是要正式地庆祝一番。
作为一年阳历最后一天,还有个像样的假期,学校没有像国庆那样大操大办举行庆典,但是各个学院早在月前就准备自家的元旦晚会,要排练节目,要拉赞助,要联系音响设备,要和学校社团联合会联系借用音响帐篷等设备……
蒋寄野是搞赞助那一批里的,事情早了结了,但是临到跟前少不得又被抓去干了几次活。
周三,晚上七点钟,蒋寄野吃过饭,循着音乐声到了室内体育场管——十二月一过,外头天寒地冻,不少学院把元旦晚会办在了室内,小礼堂的活动排不开,地势平坦开阔还兼有保暖性的体育馆就成了最抢手的地盘,不不过抢到最先使用权的毫不意外是他们学校的王牌,经管学院。
蒋寄野收到薄悬消息,到现场转了半圈没找到人。
晚会已经开始了,节目候场时间,台上男女两位主持人在说庆词,台下坐满了学生观众。
舞台下方前排,向秋月隔着老远朝他挥手,蒋寄野躬身低头走了过去。
现场气氛很热烈,向秋月在断断续续的欢呼声中扯了个板凳给他:“坐,小学弟,你们院今天没活动吗。”
蒋寄野说:“昨天就办完了,比不上你们热闹——薄悬在吗?我过来找他。”
“那你来得正好。”向秋月说,“薄悬被叫去后面准备去了,他待会有节目。”
那人竟然还会上台表演节目?
向秋月看穿他的疑惑,说:“想不到吧哈哈,我们学院参演节目加0,5平时分,虽然不多吧,聊胜无几,薄悬每年都会参加。比写作业轻松多了,”
蒋寄野:“……难怪呢。”
他正想问这人表演什么,上台写作业还是讲课件,
一扭头的功夫,面前的灯光暗了下去。同时蒋寄野口袋里的手机嗡地一声响,他看了眼,是来自薄悬的信息:【你到了吗?】
蒋寄野回复他:【到了,听学姐说你要表演节目,什么时候?】
这边刚发出去,耳边猛然一阵欢呼声,蒋寄野抬起头,薄悬穿着黑色的晚礼服登上台,舞台一角摆着架钢琴,一道追光打在钢琴和人身上,雪白的光线使他精致立体的五官显露无疑,黑色背景让场景深沉得像一幅画。
薄悬走到舞台前方最边缘的位置,对着观众席弯腰鞠了一躬。
下面的观众简直要疯了,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大声喊:“大神,你今天好帅。”
“谢谢你三年以来一直保持着帅气的模样造福我们的眼睛。”
“薄神,回去别忘了把期末考的重点笔记发出来了,我们全宿舍都在等着你救命啊。”
“薄神,你一个人弹了三年了,明年考不考虑找个人双人演奏,我舍友说她可以。”
薄悬倾身找到麦克风,微笑着用沉静的声线说:“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朋友们,新的一年祝愿大家平平安安,前程似锦。”
他伸手按上琴键,一首《月光鸣奏曲》从他手下流畅地流泻而出。
正式演奏一开始,琴声一出来,下面顿时就跟着安静下来了。
蒋寄野险些忘了他有个曾列席国家乐团的母亲,整首曲子七八分钟的样子,空旷的场馆内轻快激昂的音乐在十指间丝滑而流畅地转换,缭绕着飞向头顶的夜空。
以蒋寄野的欣赏眼光,对方的水平已经是足以登上某些钢琴比赛的舞台——但是台下很多女生只顾着拿起手机咔咔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
节目结束,人鞠躬谢幕后下台。
向秋月翻着刚刚拍下的照片,扭头对着蒋寄野感叹:“果然学霸无论做什么都很厉害,难怪会招人眼红了。”
蒋寄野知道她指前一阵论坛的事,回道:“是,不是都过去了吗。”
看了眼手机,薄悬还没回消息。站起来准备告别过去找人
向秋月脸色奇异了一瞬,凑近些许,低声对蒋寄野说:“项文丰的事是你让我们书记去查的?你跟岑书记是亲戚?”
蒋寄野动作一停,看着向秋月,“查什么?”
“他以前举报了很多人的事啊。”向秋月说,“我下午在学院办公室看见项文丰被处分的公告,后来问过书记才知道,原来很多举报信都是项文丰的手笔。”
蒋寄野脸色十分古怪,迟了几秒才问向秋月:“写几封举报信也要被处分?”
“那肯定不是了。”向秋月见他一副你们经管学院不分青红皂白的语气,索性掰开解释了一遍,“前年我们学院出过一件新闻,我不知道小学弟你听说过没,举报有学生在全国性竞赛作弊,当时被举报的是我们经管大三的一个学长,官方收到举报后,也派人查了一阵,各种证据表明那学长是清白的,但因为那学长出身背景特殊,闹得很大,上了两天的微博热搜,当时网友说我们学校学院联合包庇什么的,院长迫不得已出面澄清了好几次。”
蒋寄野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学长本硕博连读录取进来的,被骂得起了脾气,这事过后,他连奖项也不要了,大四递交申请直接去了国外读书,现在这事又被翻出来,岑书记把项文丰叫过去问话,那位学长不知怎么就知道当年的举报人是项文丰,发邮件给学校要求处分他……”
向秋月表情复杂,叹了口气所:“当时我们才大一,不知道项文丰怎么想的,竟然跑去举报一个无冤无仇的学长,这下好了,一报还一报,挨处分已经是小的了,我们大三课业不多,本来下学期可以准备外出实习,但是听说那位学长通过家里关系跟行业内的人打了遍招呼,这么一来,估计国内有点名气的企业没人敢再要他了。”
……
“哎,小学弟,”向秋月拍拍蒋寄野的肩膀,“薄悬出来了。”
前方薄悬抱着一大束的花从后台出现了,观众席在全然背光光线昏暗。
他看不清谁是谁,一只手举着手机,像给什么人打电话。
蒋寄野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他听着耳边的喧闹,没有立刻接起来,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几秒钟。
一直到来电自动挂断,薄悬走到另一片区域去了。
向秋月说:“咦,你刚不是要找薄悬吗?”
蒋寄野回过来神,起身对向秋月告别:“谢谢学姐,那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