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化雪追风去》青云悦悦

69、再相见

　　林梦秋带着林念春在大街上游逛了半日，按着周洁教的故意说：“小的时候，你我兄妹也是这样。那个时候爹爹总是留在西厢房那边，我还记得你跟我总是在一起玩耍。”
　　林念春看着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时恍惚，也想起了曾经年幼的时光：曾经可以说，他非常宠爱自己的这个妹妹。
　　在林家，林思远总是偏宠妾室，他似乎天然的也就和自己的娘亲、妹妹站在一条线上。
　　小时候无忧无虑，却不像现在，他逐渐发现自己平庸，在衙门里办事甚至不如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林语夏，前途堪忧，现如今提起这些幼时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倒是叫他也恍然了。
　　“害，你怎么如今倒变得也多愁善感起来了。”只有一句空白的话。
　　林梦秋继续说：“哥，那边有个茶楼，咱们去茶楼歇歇脚吧。”
　　林念春本来着急着回家去，可是方才想到年幼时候的种种，这会儿心软的厉害，对这个即将出嫁的妹妹多了几分纵容：“好，今日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哥都陪着你！”
　　林梦秋抿抿唇。
　　兄妹俩站在茶楼前，已经能看见茶楼里的热闹样子。
　　林念春忍不住说：“这新开的茶楼倒是热闹！名字也起的雅致！我这段日子忙于俗务，倒是常去酒楼之地，这茶楼倒真是没来过。要壶清茶，听听城里最新的故事，不错！”说着就满意的走进去。
　　林梦秋在后边勾起唇：这会儿还笑呢，等会儿知道是谁开的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姜雪桃生过孩子休养了数日，早已经在家里闷坏了。今天正把那奶娃娃抱到茶楼来玩耍。她非要做事，众人拗不过她只好叫她做个跑堂的——专门把那些有身份的贵客迎送二楼雅间。
　　姜雪桃兴冲冲的在一楼等了半天，也没见有穿戴绸缎的进来此时一打眼见到一男一女不仅穿着绸缎，那男的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就笑着迎上来：“客官请往二楼来！”
　　话刚说完，姜雪桃一抬头，笑容就凝固住了：眼前站的这人不就是欺负了她姐姐的林家人？
　　那愣怔化作不自然一扫而过：现在两人早已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茶楼打开门做生意，没道理将这二人拒之门外！只是，姜雪桃僵硬着脸做手势迎他们二人上楼：这姓林的倒挺会装，还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走在她身后的林家兄妹倒真是心无旁骛。
　　林梦秋没见过姜雪桃，这会儿正满厅里搜罗着姜雪樱的身影；而至于林念春，他的注意力始终在一楼说书人身上，不曾仔细看过面前人的长相。当然更主要的是，当初姜雪桃尚未出嫁的时候，穿衣打扮和现在完全不同——现在不仅是装扮变了，姜雪桃怀孕生子发福了不少，任谁也一眼就能看出姜雪桃已为人妇，林念春也根本没把她和从前只见过一面的小丫头联系起来。
　　姜雪桃强忍着自己听他们点完糕点就气恼地下楼。一直到了后院还噘着嘴。
　　姜雪樱在后院抱着奶娃娃逗弄，见到姜雪桃这样抱着孩子玩笑：“来看看是谁气嘟嘟的回来了？原来是你这小家伙的娘亲呀！”
　　姜雪桃看着姐姐如今明艳照人的样子，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从前的事都该过去，今天的他不过是一个客人，自己不该对姐姐讲，反而影响了姐姐的心情。
　　打定主意，姜雪桃接过奶娃娃抱在怀里：“娘亲想我的小乖乖了！”
　　看着姜雪桃转怒为喜，姜雪樱也不以为意，只当她是产后情绪没有稳定。
　　茶楼生意红火热闹，她也没那么大功夫在这里婆婆妈妈，于是悉心交代了姜雪桃就在后院坐着歇歇，想吃些什么叫旺儿拿给她吃，自己就去一楼忙了。
　　等姜雪樱走了，姜雪桃就挥手叫旺儿过来。
　　“雪桃姐，怎么了？你是要吃什么？”
　　“你听我说，今天雅间就来了一桌客人，等会儿送糕点你亲自去，可千万别让我姐去！”
　　旺儿稀里糊涂点点头：“可是送糕点一直是我送呀，雪樱姐只是照看着一楼。”
　　“总之你记住就是了，就当我多说一句。”姜雪桃笑笑。
　　旺儿端着托盘上到二楼才发现其中一个女子是上次来过的那位。
　　他佯装头一回见，热情的把糕点依次放到桌上就要走。
　　林梦秋却有些着急：今日最要紧的就是要让哥哥见到那个姜雪樱，怎么今天这么倒霉？一楼刚才没见到，这会儿来送糕点的也不是？
　　“我们要的芙蓉酥怎么没上？”林梦秋语气刁难。
　　旺儿心下不悦脸上却还是笑着：“呦，客官，您瞧瞧，这定是忙忘了，我这就去给您拿一份送来。”
　　林梦秋却不依不饶：“你们什么态度？快叫你们掌柜的来！”
　　旺儿心里一咯噔：难怪刚才雪桃姐没头没脑吩咐那么句呢。偏巧今天自己姐姐和姐夫去茶厂进货，这茶楼里只有姜雪樱一个掌柜。这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旺儿偷偷雀一眼林念春，自忖不算健壮，看着也是文质彬彬，倒有些像文兴哥的那个气势，想来动起手自己也是吃不了亏的。
　　这么想着，旺儿躬了腰，作揖道歉：“都是小的不好，还请两位客官不要激动，小的这就给您去拿。只求你们别找我们掌柜的，不然小的就要被辞退了！”
　　林念春此时觉得妹妹有些小题大做，方才还被激起的兄妹之情淡去了许多：“梦秋，我们今日出来是寻开心的。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你既然想吃，叫他送来就是，何必如此跟他过不去？”
　　旺儿连忙赔笑：“还是这位客官体量小的，小的这就去！”
　　林梦秋着急起来，此时也顾不上看林念春对自己什么态度了，她故意说：“你还敢倒打一耙？本就是你们的不对！”
　　最后一句她的尾音高高提起，尖利的声音叫一楼的姜雪樱听到了，姜雪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
　　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进来：“贵客打扰了。我就是这茶楼的掌柜，敢问？”
　　一进来，四目相对，林念春呆住了。
　　眼前人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从前共枕一榻的夫妻是那样亲密，可是他从来不觉得姜雪樱是美的。
　　姜雪樱比自己高出半头，叫自己从不愿认真抬头去看她不施粉黛的容貌。再加上她在林家总是低头做事一副怯懦的老实样，是那样死板无趣。曾经林念春厌恶极了她。
　　可是今日站在眼前的女子：妆容精致，乌发上的发钗轻晃叫人眼晕，穿上那艳色的衣裙更显得身长玉立。而更别提的是，她眉飞色舞，一种自信、掌控一切的从容在面上，衬得那丹凤眼更加有了勾引心魄的魅力。
　　林念春呆了，林梦秋眼见目的达到也不在做声。
　　旺儿深恨自己没能稳住这对男女，害得雪樱姐亲自上来，生怕姜雪樱失态，有些担心的想挡在姜雪樱身前。
　　姜雪樱却如看一楼的客官一样，笑得热情：“两位贵客这是何必？不知两位为何生气？”
　　兄妹俩此时都不说话了，旺儿赶忙说了。
　　姜雪樱点点头：“既是为这个，那稍等送来芙蓉酥两份，权当是本茶楼所赠，弥补我们的不周到。若是两位客官满意还请不要坏了今日的好兴致，如何？”
　　林梦秋看看哥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只好点头：“好，就这样。”
　　姜雪樱带着旺儿出来。
　　旺儿还不放心：“雪樱姐，方才那不是？”
　　姜雪樱拍拍旺儿：“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他们本就是不讲理的人。”
　　旺儿反得了姜雪樱的安慰，看她一切正常也放心了，只是心里还在想：雪樱姐这么好的人，那家人这么讨厌，还是离开那家人的好！
　　旺儿去后院拿了芙蓉酥再送上二楼的时候，林念春直接拿出碎银子：“不必找了。全当方才委屈你的补偿。”
　　旺儿也面上带笑离开。
　　等到包间里只剩下兄妹两人，那林念春又开始发呆。
　　林梦秋对这茶楼的糕点可是很喜欢，大吃特吃，也不再理会。总之自己的任务就是带哥哥见到姜雪樱，其他的就是娘亲的事了。
　　只是那林念春回味了半天猛然惊醒般说：“她说什么？她说她是这茶楼的掌柜？”
　　林梦秋故意问：“哥，你说什么呢？”
　　林念春自觉失言，不再说，可是那满面的失落、难以置信，叫林梦秋看了心中好笑。
　　在茶楼坐了大半日，林念春下楼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着一楼大厅里那坐在柜台后面招呼客人的姜雪樱，又扫视着这茶楼。
　　站在茶楼大门口，还听见有人经过议论说：“这茶楼生意可真好！”
　　“那可不？这茶楼每日怎么也能收入个几十两银子啊！”
　　林念春听了，面上更是怅然了。
　　回林家的路上，林念春的脚步格外慢，林梦秋也不说话，兄妹二人的心中却都想着一件事：这茶楼也该是林家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