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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妇敬茶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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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就这样半梦半醒的过去了,才到五更天,一丝鱼肚白堪堪出现在东方的时候,姜雪樱一下子惊醒了。
两根喜烛有一根已经熄灭,另一根还剩些微弱的光,她借着这烛光打量着房间:是方方正正的一间房,正对着门的是一张方桌,左右摆着两张太师椅,墙壁上挂着的像是一副山水,灯光太朦胧了看不清。这房间就这样一分两半,左半边摆放着床榻,床榻边是梳妆台,梳妆台正在窗下,靠着里墙的则是两只摞在一起的箱子——上头的那一只箱子正是从娘家带来的,挨着箱子放置的则是一大一小两只铜盆;右半边则是在窗下放着一张竹榻,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圆桌,圆桌上有茶盘、果盘。
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家了!虽然昨夜夫君的样子有些骇人,可是姜雪樱还是满怀憧憬着今后的日子和和美美。昨夜实在太慌乱,她还没有卸妆,身上的衣裳也是凌乱不堪。此刻看到地上的铜盆,她便下床就近一看,里面都有半盆水。
她回头看一眼还在熟睡的男人,小心地将床帘放下来,这才将那支快要燃尽的蜡烛放在妆台上,就着昏暗的光将脸上的残妆泄净,用帕子在小铜盆里打湿了擦脸。
她打开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那只木箱,从里头找出来一身粉色的衣裳,又拿出一个布包。回头看一眼床帘内没有什么动静,她才背过身飞快地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搭在箱子上头,穿戴好以后又拿着布包坐在妆台前。
昨日的发髻梳得复杂,姜雪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头发梳顺,简单快速地将所有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堆在脑袋顶,这才打开布包,从里头拿出一支银发簪。
银发簪的顶端是荷花的造型,这是林家下聘时候的聘礼,今日初见夫家人,姜雪樱小心地将这支发簪插进发髻里。耳垂上还是昨日戴的那对红珠子耳坠,今日和穿得这身粉衣裳不太搭配,姜雪樱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把这对耳坠拿了下来。
布包里还有一盒香粉,一盒胭脂,一盒擦脸的玉容膏,最后就是一只银手镯了。
这只银手镯足有小拇指粗,泛着古朴的光泽,姜雪樱爱惜地把玩了一会儿,小心地将手镯用布包包好放在了妆奁里。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不少,姜雪樱对着镜子装扮好。这才起身到了床榻边轻轻推醒男人:“醒醒。”
男人睡眼惺忪,俊脸上带着迷茫,不似昨夜那样的可怖,姜雪樱心化成了一滩水,红着脸叫出了那个称呼:“夫君,醒醒,今日是第一遭,还需你为我带路才好。”
林念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撑着自己起身,姜雪樱连忙扶起他,打起床帘后,又端来小铜盆,拧了帕子就亲自为林念春擦脸。
冰凉的帕子覆盖在脸颊上,为宿醉的人带来清明与舒适,林念春任由姜雪樱引着自己坐在妆台前,为自己梳好发髻。到了换衣服的时候却不再有动作。
姜雪樱一来是不知道林念春今日要穿哪件衣裳,二来是不好意思解他的衣襟。林念春稳坐不动:“取箱中天青色的那身来。”
姜雪樱便打开了下边的那只箱子,只见里头满满当当全是衣裳,姜雪樱有些意外:夫君的衣箱竟这样满,相比自己只是勉强凑够了半箱子的家当,真是有些难为情。
“还没找到吗?”林念春的声音传来,姜雪樱赶忙翻找出了天青色的一身衣袍红脸伺候着林念春穿了。
林念春带着姜雪樱出了门,姜雪樱跟在身后这才发现林念春比自己还要矮上几分。只是两人已成了夫妻,纠结这事也无意义,姜雪樱暗暗笑自己:夫君只要品行端正,两个人在一处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成了,要那么高又有何用?
迎面而来的就是花园,其中花已有半人高,林念春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这是内院。我住的是东厢房。东厢房有三间,现在主屋我们住着,一间是我的书房。”
姜雪樱回头来看:果然三间房并排而列,只是最北边还有一间小小的耳房。林念春顺着姜雪樱的目光看去,只说:“那间耳房是净房。里头有浴桶、柴灶。”
又指着对面说:“那一头是西厢房,住着大哥大嫂还有姨娘。”
这花园打理得实在漂亮,姜雪樱只能看到满院生机,却看不到那一头的房屋。又觉得这样也好,出嫁前就听爹爹说过自己的未来公爹有一个自小伺候在身边的丫鬟,那丫鬟后来做了妾室,还生了一个儿子。要是推门就能瞧见,到底是有些尴尬。
林念春此时抬动脚步向北走去,走了大概有两百来步,又是一排坐北朝南的气派房子。
“这是家中的正屋。最中间住着的是祖父,东边的是爹娘在住。挨着爹娘的小房间住的是梦秋,就是妹妹。”
说罢林念春看一眼姜雪樱,又说:“这就是家里内院了,最南边是前厅、前院。不大,只是做待客用,你平日也不用到前边去,要是上街离家都从后罩房那边的后门出去就是了。”说着用手指向正屋后头:“正屋后头的后罩房里住着陈婆子、夏婆子,都是孤苦伶仃的可怜人,在家里做饭、洗衣服。”
姜雪樱赶忙记下:姜家小,总共只有三间房罢了,如今到了林家只觉得林家气派非常,此时也觉得林念春的背影十分高大。
认完了路,姜雪樱就随林念春进了正屋。
正屋的布置与自己的房间差不多,却是要大很多。特别是那窗下的圆桌,足足能坐下十人。
而此时拄着拐杖的祖父已经端坐在太师椅上了,姜雪樱跟着林念春垂手站在门口。过了有半炷香的功夫,才听得脚步声陆陆续续传来,先是一个身量高大的青年男子扶着一个秀气的中年妇人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了桃红色洒金衣裙的年轻妇人。
林念春没有动作,姜雪樱也就眼观鼻、鼻观心,任由这三人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
再接着,就是一男一女来了,男人已到中年,面貌上与林念春又七分相像,身后跟着的妇人头上插着一根金簪子,随着步子来回晃动的耳垂下定睛一看也是两枚金叶子的形状,穿着一身湖蓝银花纹衣裳,眼角已有了浅浅的皱纹;在这二人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穿一身鹅黄色、头戴银莲步摇的小姑娘,耳坠也是鹅黄色的。
林念春转身施礼:“爹爹,阿娘。”
姜雪樱也跟着弯腰垂首。
人已到齐,就该新妇敬茶了。姜雪樱端了茶杯恭恭敬敬地向着上首的老太公:“祖父,请喝茶。”
老太公接过茶喝了又交给姜雪樱一个荷包。
姜雪樱回身倒茶的功夫,那后到的男女已经端了圆凳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老太公下首。
姜雪樱端茶施礼:“爹爹、阿娘请喝茶。”
林思远等到正妻周洁也喝完茶将一个荷包交给姜雪樱后,就笑着对站在门口的秀气妇人招手:“竹影,你也是新妇的庶母,快来也让雪樱给你敬茶。”
姜雪樱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婆母周洁沉下来的脸,偏偏公爹林思远笑得诚挚:“雪樱,见见你的庶母。”
姜雪樱转头去看夫君,只见林念春脸上也和婆母一般不悦,却并不做声。
“雪樱可是念春家的,怎么好给姨娘敬茶呢?”周洁终于是没忍住开了口。
正屋的气氛一沉,姜雪樱有些不知所措,林思远笑着说:“雪樱是新妇也是晚辈,念春尚且要叫竹影一声姨娘,雪樱既是也要叫这一声姨娘,敬茶不应当吗?”
周洁怒视林思远,已经站在林思远身后的竹影柔声说:“老爷不要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无妨。”
林思远笃定地说:“庶母也需敬茶。”
周洁满面怒气瞪着竹影,随后把脸转向一边不再做声。
雪樱只得又倒了茶,敬给站在林思远身边的妇人。那妇人却像是早有准备,喝了茶一面笑着拿出荷包一面又说:“还是念春好福气。新妇身量修长又苗条,长得粉白粉白,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姜雪樱正伸手去接荷包,就听到身后不知道是谁冷冷地“哼”了一声,面前都是林家长辈,不好回身去看,姜雪樱只好硬着头皮接了。
竹影又柔柔地说:“语夏、莲儿,快来见过弟妹。”一面又对姜雪樱介绍:“这是林语夏,是念春的大哥,莲儿是你的嫂子。”
姜雪樱一一行礼后,竹影又拉着她转身对那个一身鹅黄色的小姑娘说:“这是你梦秋妹妹。”
姜雪樱习惯性地施礼,那小姑娘翻着白眼不情愿地回了礼。
这就算认过了家里人,新妇的敬茶礼结束。林思远亲自搀着父亲坐在圆桌上首,其他人依次落座后,竹影便带着莲儿和姜雪樱站在一边端饭、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