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掌家日常》温柔杀猪刀

84、账目

　　“少夫人，现在怎么办？”兰香压低眉梢，很有些担心。

　　兰香这么着急还有另一层原因，沈宁音嫁妆铺子那边儿虽卖了几间铺子，可田地欠收，比往年少了三成供奉，最大的六间旺铺也隐隐开始亏钱。但因着亏得不多，卖掉是不合算的。

　　寻常人遇着这个事儿，大抵是从自己的家底里拿出些帮铺子度过难关。

　　依着沈宁音从前的性子，定然也是这么处置，兰香最担心主子心软，会顺手也拿钱平了府库里的亏空。

　　“能怎么办？”沈宁音合上账目：“谁做的，就叫谁解决去。”她随手勾掉了几处开支。

　　翌日，外院的仆从们明显对祁秀院不经心了。兰香脾气又暴，可这回，她发脾气，竟也有人敢顶嘴了。

　　沈宁音微推开窗子就瞧见兰香气呼呼地回来，小声同丫鬟们吐着苦水。

　　素手放下轩窗，沈宁音提笔气定神闲写着账目，就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般。

　　兰香本不欲同主子诉苦，但她心里憋不住事儿，到底是旁敲侧击提了一嘴。沈宁音只是笑了笑，宽慰了两句。

　　晚上，秦耀阳过来了。

　　男主子来院儿里歇着原是好事，只是上回出事以后，没有沈宁音的首肯，丫鬟们也都不敢去张罗。

　　秦耀阳站在那儿很有些局促。沈宁音把他晾了许久，才抬头，脸色惊讶：“世子何时来的？”

　　秦耀阳眼底隐约有一丝尴尬，他摸了摸鼻子，笑着颔首：“来了有一会儿了，宁音这是在写账目？”

　　“嗯。”沈宁音点点头，又垂首继续写。

　　房间里唯有毛笔书写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

　　沈宁音知道秦耀阳定有什么想说的，但无妨是什么，定也是自个儿不想听的。秦耀阳要脸，但凡自己不说话，秦耀阳也不好开口。

　　两人的相持直到第三个人进来打破——兰香进来添了盏灯。

　　灯烛明亮起来，照在沈宁音脸上，平白晕出了几分温柔的意味，秦耀阳坐到她旁边儿看着她。

　　“宁音，我此来是与你商量些事儿。”

　　沈宁音写完手底下字的最后一笔，方抬起头来：“世子有事，但说无妨。”

　　秦耀阳默了默，还没开口脸先臊红了：“我前阵子给你的金器可还在？我……我想拿回去摆几日。”

　　沈宁音早料到了这一茬，此刻神色里带着遗憾：“世子也不早说，那些个金器，我拿去换成了银子。”

　　秦耀阳愣在那儿。

　　沈宁音抿唇微笑：“妾身想着，世子既给了我，我这儿也放不了，索性就都处置了。”她关切道：“我嫁妆里还有几样银器，世子若是要摆着赏玩，妾身去找人在外头刷一层金，想来也是一样的。”

　　秦耀阳听了这话，连脖子都臊红了，连连摆手：“倒也不必，既卖掉了，就罢了。”

　　他说完这句，起身要走，沈宁音看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心中好笑，便也起身去送他。

　　走到门口，秦耀阳的手搭上门扉，突然就停了步：“宁音……”他转身，垂眸看向她。

　　沈宁音脸上是平静的笑容：“妾身在。”

　　秦耀阳眼神挣扎，深吸了口气：“齐哥儿的听雨轩怎的只有三两银？”

　　“我明明记着祖母拨的是每月二十两。”

　　沈宁音一听，隐约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日她随手就把花钱最多的几处院落直接给削了。

　　那时她就纳罕，听雨轩自己之前都没印象，怎的例银这么多？原来是老夫人的重孙。

　　老夫人要问也不会来祁秀院。秦耀阳又是个甩手掌柜，能劳动他纡尊降贵管这事儿的，唯剩一个周婉。

　　沈宁音眼底的神色冷了几分，脸上的笑意却是挑不出错的温婉：“是妾身做主削减的。”

　　“为何？”秦耀阳凝眉，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他忙放轻了语气：“齐哥儿家里对族中贡献不少，若是薄待了，说出去不好听。要不，还是涨回去吧？想来祖母那边也是没意见的。”

　　沈宁音当然知道老夫人处不可能有意见，但这个口子一开，往后府里的中馈可就要等着缺口越扯越大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垂眸似在思索，秦耀阳伸手握住了沈宁音的手。

　　冰凉的雪肤腻在掌心，秦耀阳没来由有些愣怔。

　　但很快，沈宁音就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一时间，秦耀阳只觉得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从掌心一直满眼到心里。

　　这感觉尤其诡谲，他这次竟全然忘记了周婉的脸。直到耳边响起了妻子的声音，秦耀阳才从愣怔里会过神来。

　　“世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府里的情况您大约也察觉到了。”沈宁音抬眸，定定看向了他的眼：“祖母虽只有你一个孙儿，母亲也唯独你一个儿，世子兴许也不了解上京城其他家宅的哥儿、姐儿们如何花用。寻常富贵家庭，孩子们是每月四五两银。”

　　“那还是嫡出子女，若是庶出的，便要折半的。”

　　秦耀阳愣怔当场，眼眸微微瞠大：“可是，别家是别家，咱们家岂能一概而论？而且祖母也说，府里的铺子也在盈余……”

　　沈宁音摇了摇头，笑容温婉：“话虽如此，府里头各处都要用钱，哪里都缺的，且年节日还要送礼作人情，那点儿盈余是断断不够的。”

　　秦耀阳的确不懂这些，他一着急脸色就难看起来：“那怎么办？就这么让旁人说嘴，叫人戳咱们脊梁骨么？”

　　“谁敢？”沈宁音收了笑：“齐哥儿是秦家的孩儿，三两银是比照着上京城的规矩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