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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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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布置的错题本任务在二年组里面完成得还可以,八班的完成情况是最好的,成歌作为班主任,打算给班里这群学生买点什么奖励一下。于是没动用班费,自掏腰包,让班长找几个男同学去买一些笔记本和笔芯之类的学习用品回来。
午休时候,班长和蒋归呈还有唐三匨先搭伴吃完饭,然后一起去买笔记。浪花文具店这天一早就没开门,门上挂着[暂停营业一天]的牌子,班长没办法,只能和他们去莘晖路外面的文具店采购。
因为走的路程变远,买的东西又多,娄肖鸣担心人手不够,便把荆舟加上了。殊不知当事人心里都快感谢死这个操作了,班长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一遍。
因为自打那天下定决心保持距离,除了交换实验室发来的情报之外,他跟蒋归呈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两个陌路人,搞得唐三匨还以为这俩人闹别扭了。
文具店内商品种类繁多,他们给班级里的每名同学都买了三根黑色签字笔、两根红色油性笔、三支替换笔芯还有两个笔记本。老板见他们买的多,给打了85折,他们在收银台结完账,抱着大包小裹往学校走。
“一转眼,这又要月考了。”唐三匨愁眉不展,边走边叹气。
班长宽慰道:“看开点,谁让你是优秀的磁石学院的学生呢,你不毁灭谁毁灭。”
唐三匨耷拉着头又叹了口气,些微转头往身后瞟了一眼,感叹着:“学神什么时候都不会为了考试发愁,不像我这种学渣。”
“学渣如果肯努力也是可以逆风翻盘的。”蒋归呈在他身后笑着说。
“别安慰我了,我也就这时候能和你做做室友,升学之后指定和你天南海北了。”唐三匨拿腔拿调地说着,忽地又往身后瞄了一眼:“你和荆舟还是有可能在大学做室友的。”
话音刚落,荆舟冷冷道:“我不想跟他做室友。”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全愣了。
蒋归呈怀里抱着几大盒的笔有条不紊走着,同时微笑着看过去,“怎么,你讨厌我?”
眼珠下意识从眼眶中间蓦地扫到眼尾,荆舟用余光打量他一眼,缓缓说:“不算讨厌,也算不上...喜欢。”
班长在前面边走边调笑道:“那岂不是又爱又恨?想不到居然是如此复杂的感情。”
一只叫声嘶哑的乌鸦不合时宜地从路边房檐起飞,荆舟把班长的祖宗十八代又感谢了一遍。
“我懂了!”明白人唐三匨提溜着两手的文具,扬声吸引来众人的注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放着光,“呈哥人好,谁对他都讨厌不起来,但是呢呈哥成绩也好,有他在这,荆舟这辈子都当不了第一,心里恨死呈哥了。”
蒋归呈差点被他的分折服,闷声笑了笑,转头问荆舟:“是这样吗?”
话题中心抬着装着二十多本笔记本的盒子闷头往前走,过了好久才回一句,“听他瞎分析。”
“别害羞嘛。”唐三匨放慢步子故意往他身边凑过去,开起玩笑:“我发现你们域外来的人好像都特别不坦诚。”
荆舟皱眉,“我又怎么了?”
唐三匨张口就来:“就是之前放假的时候,你明明担心呈哥担心的要死,想去医院看他还不好意思管他要地址,最后还是问得我。在电话里特别矜持地说就是问问,不一定去。怎么着,最后不还是去了吗。”
班长惊讶:“真的啊?!”
“你...”荆舟眉头皱得又紧了点,压低声音对唐三匨道:“谁让你说出来的。”
唐三匨见状笑得更欢,扬声道:“哈哈哈,瞧你耳朵红的,被我说中了是吧!”
荆舟:“......”
此时此刻,有三条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正注视着他,荆舟只觉得自己的处境从没这么窘迫过,他特别想抓着唐三匨的脚反复摔他个百八十遍以解心头之恨。
他刚要发作,却忽然听到一个平静低沉的声音在给自己解围。
“三壮,不要胡说,荆舟那天去医院只是为了把篮球赛的奖牌给我。”
荆舟:“?!”
唐三匨能信才有鬼,回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一个奖牌而已,至于那么着急给你吗?”
蒋归呈好性格地跟他解释:“篮球赛本身赢得很艰难,荆舟也是我的队友,想尽快分享喜悦不也是情理之中的吗?”
班长一边吃瓜一边站队:“呈哥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
唐三匨撇撇嘴,听对方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们都经历过那天的拼尽全力,应该都明白那种感情。所以不要为了这样坦率的心情再去开荆舟玩笑了,你这样说会把他弄得很尴尬。”
唐三匨虽然喜欢开玩笑,本身也是很明事理的。他瞄了眼荆舟有些发黑的脸色,飞快地抿了下嘴唇,爽快地承认错误:“好嘛,我错了。”说罢还朝荆舟略微躬身,“荆舟,对不起。”
荆舟继续抱着笔记往前走,声音平静道:“没关系。”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班长偷偷含腰往三人那边打量过去,笑着说:“荆舟虽然来班里时间不长,跟我们关系还融洽的。”
唐三匨拎着东西快走了两步追上去:“废话,你也不看看他挨着谁坐!有我这么积极的同学带领他融入集体,不和谐融洽说得过去嘛!”
班长噗嗤一声笑了:“呦,又给自己揽功了。”
“哎我说你这个人...”
闲聊嬉笑间,他们走到一条宽阔的十字路口,对面高悬的路灯正好还保持着绿色通行状态,持续剩余时间十秒。唐三匨催促了声“快走”,四人抱着东西开始往对面跑。
忽然,一声尖锐的急刹车从左侧马路传来。
一辆红色运输车严重超速,刹车不及,已经越出白色实线向他们飞速撞来。
“卧槽快跑!”
“蒋归呈小心!”
——蒋归呈小心!
高速公路上,逆向行驶的运输车闯进绿化带,撞断马路中间的防护栏,速度飞快地朝对向马路上的一辆轿车直冲而来。
蒋归呈惊恐地坐在车里,从车窗看到那些向他们四散横飞的灌木枝和碎铁片,脑海里只想到了一个字——
死。
那短短一瞬间似乎有几万年那样漫长,红色运输车闪着亮白的车灯离他越来越近,车上的货物在冲撞中散落大半,车身后重重的刹车痕迹延续了几米。
轿车司机在惊恐之余猛踩油门变向,冥冥中似乎清楚地看见货车司机惊慌失措的表情,也看见死神手握长镰,于虚空之中正向自己挥手。
“蒋归呈!”
没人知道在那种生死攸关又千钧一发的时刻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也不知道两车一旦相撞死伤又会如何。但蒋归呈听见一声巨吼般的呼唤,一个宽阔厚实的行李箱忽然从身边推到他身前。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咣——!
“蒋归呈!”
“呈哥!”
“蒋归呈!!”
回忆戛然而止,蒋归呈瘫坐在地,迟愣了两秒才缓缓抬起眼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荆舟...”
“太好了,你没事!”
超速的运输车在最后一秒力挽狂澜刹住闸,却因为惯性太大翻倒在电线杆旁边,车上的货物凌乱地散落在十字路上,半路停下的车和围观群众聚集了一片。
幸运的是他们几个都没事,就是受了场惊吓,感受到了生死一线,很久之后心脏还咣咣跳个不停。
蒋归呈还沉浸在方才如噩梦般的回忆里,过了很久才听见荆舟在问自己:“你腿受伤了吗?能不能站起来?”
也许是他此刻的反应过于迟钝,竟丝毫没有察觉对方单臂揽着他的后腰,直到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传进他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才发现荆舟的另一只手正要来架他的肩膀,被他片刻后向后的闪躲制止了。
蒋归呈顺着对方手臂伸来的方向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感官正在慢慢恢复,方才注意到怀里正抱着一摞放满了笔记的纸箱。
他的腿有伤,荆舟以为东西太重站不起来,替他把纸箱挪开,边挪边跟他解释:“我怕你被撞倒,想用这东西帮你挡一下的。”
哪知蒋归呈忽然神色复杂地看他,眉头微微皱着,浅色眸中划过两条光,片刻后竟载满了泪水,望着荆舟哭了。
荆舟被吓了一跳,霎时紧张又害怕:“你...你这是...”
“...荆舟”
刚从噩梦中挣脱的蒋归呈红着眼、流着泪,宛如迷路很久的孩子急需安慰般径直朝荆舟扑了上来,双臂死死搂着对方,像害怕失去什么重要之物似的,连声音也哽咽起来。
“幸好...幸好你没事...”
说完却忽地呻吟一声,捂着头痛苦地皱起了眉。
“蒋归呈!”
班长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凑上前道:“怎么又开始头疼了,我先联系成歌。”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唐三匨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找手机,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焦急地在马路四周逡巡,“我天,我手机摔哪去了!?”
班长看不下去,把自己手机翻出来按下紧急通话键,“算了,你别找了,我挨个打。”
120火速赶来时,几个急救员抬着担架把蒋归呈送上了车。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班长娄肖鸣跟着救护车先去医院的,但是蒋归呈在头疼得近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仍然死死地攥着荆舟的手腕,众人没办法,只能让荆舟陪蒋归呈去医院。
蒋归呈在医院做了些扫描,头部没有异常病变,医生结合他之前的病历下了诊断,说是记忆收到强烈刺激导致的疼痛,考虑到近期疼痛比较频繁,要留院观察一下。
不久后,蒋归呈按照医嘱被送进普通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可能在做某个挣脱不了的噩梦,看起来睡得很累。
荆舟一直守在他身边,中途怕把人吵醒去走廊外给班主任成歌回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蒋归呈的情况,好让他放心。
等他再次回到病房,原本还在病床上睡觉的蒋归呈不见了。
荆舟知道蒋归呈没理由突然离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紧张得在医院满世界找人。当他在住院部的天台上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跑到这里来干嘛?为什么不好好躺着?”
天台四周晾晒着一条条洁白床单,蒋归呈孤零零地坐在屋顶正中的长椅上,身上松垮的病号服衬得他有些瘦弱。他环抱着自己,把头深深迈进臂弯里,呜咽的嗓音顺着晚风吹来。
“我想起来了。”
他说。
“我全都想起来了,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