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狐狸》莫笙梦

3、第 3 章

　　“娘亲！快来！快看！就是这棵树！今天突然长出叶子了！”
　　小孩牵着娘亲小拇指，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指着面前健壮的树叫唤。
　　“好好好，”娘亲一脸纵容，和蔼笑道：“这好多树，只有这么一棵被我们家乖宝儿发现了，真厉害！”
　　“那当然啦！阿生最聪明了！”阿生骄傲地昂下巴。
　　“娘亲！你看！之前它只是一棵枯树，现今不仅长出了叶子，就连之前树上的蘑菇都不见了！它现在变得好大好大！！”
　　小孩子手小，面前的树比之周围都小，但在他眼里很大。
　　“别转了，你不晕啊娘亲都要晕了！”
　　“娘亲！”
　　娘亲看小孩子看着一棵树都能看出惊喜，以为这孩子又发现什么好玩的唤她，十分不扫兴地“哎”了一声。
　　小孩子却没有再绕着树转，而是绕过来重新牵住娘亲的手。
　　大风刮起尘土，带着落叶打转。
　　“起风喽，”娘亲用手掩住小孩子的眼睛，以防沙子进了眼，说：“咱们啊，快些回家，你阿父这会儿快回来了。”
　　小孩子扒下娘亲的手紧紧地握着，盯着打旋儿的落叶看：“好！我还要和阿父讲这颗枯树长出了叶子！”
　　“好……”
　　从小孩子走过来，树上一只打盹的狐狸就醒了，一只山里常见的橘红色狐狸——它睁开眼，自己已经被一名陌生男子抱着，行至一处竹林，他轻轻放下狐狸，又摸摸狐狸的头，轻推它走，自己往反方向走了。
　　小狐狸睡迷糊了，被小孩子晃树都时候差点连贴地。
　　狐狸却像冻住了，愣愣看着男子远离的地方。
　　那名男子长相绝佳，书生打扮，一身青色麻衣，是人似仙，上一次见到已然惊艳，这次更惊艳。
　　书生走了不久，前方竹林异动，他脚步一顿。
　　交错的竹叶，土路上是斑驳的光影，竹林随风摇晃，光影跟着晃动。
　　“不知是哪位兄台，可否出来一见？”
　　书生嗓音和人长相差不多，淡淡的，但甚是好听。
　　“不愧是读书人，耳力真是极好极好。”青靴包裹着长腿，一看面料就知对方定是个不菲人物。
　　面前的少年面貌足够让人眼前一亮，声音是清泉激石的清脆婉转。更不用说此人还是含着笑说出口，每一个字恨不得扑到人面前。
　　少年青衣，手持一把玉扇把玩，微歪头打量书生，眸子含着浅笑，少年心性。
　　书生摇头，打算绕过他继续走，少年抬臂，书生于是停在他面前：“有事？”
　　少年在书生周身转一圈，高深莫测点头道：“我看你根骨极佳，是个成仙成神的料，正好本宗要收徒，不如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术法，将来也有个好打算。”
　　“什么打算？”
　　少年似乎编不下去，卡顿一秒，道：“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你认了我这个师父，不会让你吃亏的！”
　　“小生并无此意，你我无缘，算了。”
　　少年感觉拦住要走的书生，急道：“怎么能说无缘呢？你我相遇于此就是最大的缘分！不要着急拒绝我嘛，再考虑考虑？”
　　“不。”
　　书生始终回答一个字，少年苦口婆心劝，嘴唇已然起皮，口干舌燥。有些气馁。
　　就这么一同行了几个时辰，书生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少年倚靠在他旁边的大树，再接再厉：“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书生这次不说话了，摇头。
　　少年灰败低头，结果书生递来一颗擦净的果子，少年看书生，面前的果子动了动，刚好口渴了，少年于是拿起来愤愤地咬下，叫你不答应我！
　　吃了大半，口也不干了。
　　少年劝导书生的心也复燃，才拉住书生肘间衣角，忽闻不远处河边一女子落水叫喊，少年拉扯衣服的手紧了紧，下意识要去营救。
　　手腕被人握住，书生将他往身后带，右手凭空捏符，再直直指向那落水女子，符纸速度极快地飞去，没有一眨眼的功夫，落水女子可怜的喊叫变成凄厉的叫喊。
　　情况变化突然，少年握拳时手腕韧带紧绷，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松手，两手起咒，少年这才看清，这个地方哪来的湖，他们来时只有一条土路而已，他差点中了计，还没睡清醒呢！
　　落水女子是蜘蛛精，目的是哄骗他们过去。
　　刚刚还和别人说大话自己多么厉害，现在丢脸就有多么厉害。
　　蜘蛛精被收进书生背篓侧的小匣子。
　　少年在丢完脸之后猛然意识到什么，几步跳离书生，与书生间隔安全距离后，问他：“你是捉妖师？”
　　可能是少年的一前一后的态度变化太快以及生动的表情取悦了书生，此刻他嘴角带着一丝笑，说：“因为我的身份，你不打算收徒了？”
　　“你……”
　　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接下来书生一句话更是让少年差点咬舌头。
　　“还是说因为你是狐狸精怕我收了你？”
　　咋一听这句话像是骂人，却也是事实。
　　但是！！书生怎么知道自己的本体！！！
　　就连千年的白梅妖都没能看出来，这个人只不过与自己相处两个时辰就看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了？！”少年疑惑带着警惕地问。
　　“天生的，早看出来了，你是我一开始救下的小狐狸吧。”
　　“那你看出来了不早说，还一路看着我演？！！”少年震惊。
　　书生道：“说出来不扫你的兴？”
　　虽然，但是，这是事实。可是。
　　少年气得无话可说。
　　“像你这个年纪的狐狸，不该早早出来，连一直百年蜘蛛精都能迷惑你。不如早点回家去。”
　　“不回！”一想到刚才的丢脸，少年两颊有些发红，“这次是意外，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书生肯定点头，“长记性就好。”
　　“你！”
　　在人界，妖精是不能随意来的，面前这位捉妖师看起来并没有羁押自己的打算，于是少年别别扭扭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近，直到两个人并肩，书生也没有说什么。
　　少年大着胆子看书生，他的耳朵上有耳洞，但没有带任何首饰，优越的骨相怎么看怎么好看。
　　少年开口：“我姓沈，名尚嘉，家里人都唤我小嘉。你呢？”
　　书生沉默了一会儿，并不看他，沈尚嘉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还想说什么才能套出一些，书生突兀开口：“清竭。”
　　沈尚嘉用法术写出自己名字让书生认。
　　书生看了一眼，就着沈尚嘉的法术纸，在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尚嘉兀自念了两声，自己肚子没有什么墨水，想不出好听相关的诗夸赞，于是脱口就是：“还挺好听的。”
　　清竭笑笑。
　　“你要去哪？”沈尚嘉问。
　　“不顺路。”清竭回答。
　　“你不说怎么知道不顺路？难道你会读心术？知道我要去哪？”沈尚嘉说：“我本来也没什么事，说不定我跟着你走还能见识见识世面呢？”
　　清竭：“去北方，受人之托，取一样东西。”
　　“受人之托啊，”沈尚嘉理解，然后立马决定：“我和你走。”
　　清竭不明白，说：“小生不会什么一日千里符，跟着我走没有什么好的，公子日日风餐露宿受得了吗？”
　　“没关系啊，”沈尚嘉裂开嘴笑，道：“本公子有钱！那你跟着我吧，不会让你风餐露宿的！你指路就行。”
　　“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真的闲，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了就当玩耍了。”
　　于是清竭北上的路多了一个同伴。
　　沈尚嘉身着少爷打扮，行为却没有少爷德行，没有穷讲究很好养活，偶尔帮忙采摘果实装进背篓，而清竭的背篓里也多了很多不是自己的东西。
　　这个背篓看似只是个普通背篓，实则是自己的纳戒变得，可以装下很多东西。没有收妖收魂的情况下就变回纳戒。
　　俩人同行久了，沈尚嘉甚至毫无顾忌变回狐狸形态，趴在背篓上明目张胆偷懒让清竭带着自己走。
　　睡熟时，偶尔会被清竭身上的戾气刺激，迷迷瞪瞪睁眼，又犯困躺下。
　　清竭发现，只要和沈尚嘉相处，自己身上的戾气就会变得少一些，他怀疑是不是转移到沈尚嘉身上了，可是探查的结果表明，并没有。
　　想到了什么，清竭垂头看自己手腕内侧七情印，颜色依旧艳丽。
　　等到沈尚嘉发现这个烙印，他好奇。清竭于是解释自己要体会七情，这是拿到那样东西的钥匙。
　　沈尚嘉虽然奇怪竟然有钥匙烙在人身上的，但也可以理解，就好比这个烙印消失，相当于得到某个合格证，只有拥有合格证的人方可取的进入某地的资格。
　　要北上，路很远，恰好可以经过一个地方。
　　沈尚嘉眼珠子一转，在清竭面前打了个响指，笑道：“既然要体会七情，那累应该可以让你有感而发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顺路顺便的事，清竭点头。
　　直到沈尚嘉拉着他去附近的集市买了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要去拜访什么熟人，清竭罕见有些犹豫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