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咖啡馆》条纹猫

4、第 4 章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自己很难离开咖啡馆。

　　芙思嘉放了半宿烟花之后，就派了四只天鹅分别去森林的四个方向探查。随着四鹅绕森林一周，芙思嘉软件里的地图终于完整了。

　　她能看到，整个西尔瓦森林是一片呈偏东北西南走向的巨大森林，地势多样，西南有一大片覆盖着林木的连绵丘陵，森林中还有各式各样的湖泊沼泽，林间空地，瀑布水潭也有好几处。

　　地图的边界到这里就截止了，即使天鹅飞出森林的界限，地图也不会继续扩展。

　　芙思嘉的咖啡馆就位于森林最中心的位置，这里的树木远比周边高大和密集得多。

　　让芙思嘉疑惑的事情是，西尔瓦森林，这里不是随便什么操场大的小树林，这是一个真正堪比中等国家大小的广袤无垠的森林。然而，居然是片无主之地？大陆上这么多国王和领主，争来斗去，居然没有人想要把西尔瓦森林据为己有？

　　别说什么森林里危险之类的，人类的野心什么时候会屈服于危险？要知道，领地就意味着钱。

　　领土就是统治者的权力象征。哪一个君主的最高理想不是开疆拓土？不然大陆上这些国家都在打什么？

　　统治者靠什么过奢侈的生活？领地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领主的，走他的路要向他交过路费，别人打猎要向他交税，还要提前征得允许。矿产、资源、人口，都是领主的。而西尔瓦森林这样一座显而易见的天然宝库，居然是无主之地。

　　芙思嘉，咖啡馆，西尔瓦森林，三者是牢牢绑定在一起的。森林，是她的主场。出了森林，她就会成为身无长技、势单力孤的弱势群体。

　　她必须得保持和巩固住自己的主场优势。

　　*

　　芙思嘉用软件按中世纪风格给雪仔弄了两件衣服，换下他那破破烂烂的围布。

　　衣服是一种生产过程很复杂的东西，从种植棉麻等原材料，到纺织、染色，还有裁和缝，整个过程要以月甚至年来计算。加工程序越复杂的东西，消耗的能量越大。一件衣服的消耗甚至比修10里栈道还大。

　　雪仔收到衣服激动得哭了。芙思嘉差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家养小精灵。由于小东西每天惶恐不安不知做点什么才能回报自己的救命之恩，芙思嘉干脆教他做咖啡。

　　芙思嘉陆续教了雪仔全自动、半自动咖啡机的用法，手冲，冷萃，还教他认识不同的咖啡豆。雪仔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每天早上主动帮大家做好咖啡，非常积极。甚至芙思嘉不拦着，他还想去爬上爬下地打扫做卫生。

　　咖啡馆前已经有了一片空地，修了一圈木质平台，摆了户外用的桌椅。

　　森林的清晨凉爽舒适，氧气充足得沁人心脾。几人（包括鹅）坐在咖啡馆外的平台上，吹着清凉的风，吃着三明治和水果拼盘，欣赏树叶随风发出的沙沙声，气氛一派轻松愉悦。

　　雪仔小口品尝着自己亲手制作出来的咖啡，眼睛亮晶晶的。

　　咖啡机这种玄妙的仪器简直让他震惊坏了，还有后厨那银光闪闪的一体式灶具，轻轻一拧就有火生出来。芙思嘉带他去后厨边的小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一按就会出水的龙头，还有墙上的开关，一拍灯就亮了！

　　这些神奇与那天晚上看到的神迹一般的烟花，简直不知哪个更让雪仔震撼。一直晕晕乎乎的雪仔吃着多汁的水果和香软面包，终于想起来说点什么。

　　“夫...夫人，”雪仔咽下一颗晴王葡萄后称赞，“您的城堡真漂亮！”

　　“噗——”芙思嘉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你见过城堡？”芙思嘉问。

　　“没...没有，”雪仔羞涩道，“我听大人们聊天时提到过，贵人们都住在有塔楼的石头城堡里。”

　　“这不是城堡，”芙思嘉解释，“这是别墅。”

　　“别墅是什么？”雪仔瞪着大眼睛。

　　“呃......你就当它是一种小型的城堡吧。”芙思嘉一时没想到怎么解释。

　　这些天她就一直在旁观察小兽人，小兽人基本时刻处在一种瞳孔地震的状态。可惜雪仔一直作为奴隶实在没什么见识，对着印花瓷杯都能大惊小怪，芙思嘉连对他提问都不知道问什么好。

　　“夫人，您是炼金术大师吗？”雪仔又问。

　　“为什么这么问？”芙思嘉心说没错，我就是设计师出身的炼金术师，用电脑上神奇的软件来炼金。

　　“大人们说炼金术师能把石头变成黄金，他们制作的带有魔力的器具只有贵人的城堡里才能摆放。”

　　想到天鹅汇报时提到的，现在森林四周正有人向中心区赶来。芙思嘉突然想到了对咖啡馆这个天外来物的说辞，一个伟大的炼金产物。

　　“哦，你可以这么理解，”芙思嘉厚颜无耻答到，然后继续淡定装逼，“但我真正的身份是西尔瓦森林的继承人。”

　　雪仔瞪大了眼睛，“原来...您是这里的领主大人！”

　　“唔。”芙思嘉含混应到。这么说实际上并没有错。西尔瓦森林，严格来说，是她芙思嘉的...爸爸。

　　爸爸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这逻辑没毛病。就是不知道各国发现一直以来认为的无主之地西尔瓦森林突然冒出一个主人是什么反应。

　　芙思嘉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这里一直无主的原因，就是大家都想要，但是一口吞不下。

　　西尔瓦森林的广阔和内部的危险导致了它无法被分割占有，因为无法镇守的领土边界就不是边界。于是，在各方势力的互相忌惮之下，局面形成了某种平衡。

　　而自己眼下的困境是，自己无法向世人明白解释女武神的身份；与此同时，用来孕育和保护自己肉身的森林核心区禁制已经消失了，这必然将导致平衡被打破。

　　不论怎么考虑，自己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高调，尽可能高调的吸引各方的注意，让更多的眼光集中在西尔瓦森林，让所有人都知道森林中心有这么一家仿若世外之物的咖啡馆。

　　趁着森林禁制的余威犹存，自己有故弄玄虚的余地。当更多势力注意到这里的时候，悄悄挖矿的奥古斯特大公想必动作也会收敛起来。

　　*

　　芙思嘉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拍拍手，打算回到楼上继续肝栈道。距离她那天大放烟花已经五六天过去了，天鹅也说有人在赶来，然而这森林真是...该死的大。她有必要加快修路。

　　刚站起身，鹅大突然仰头鸣叫，转身张开翅膀，助跑两步飞掠进林间。

　　“怎么？”芙思嘉一震，“有人来了吗？”

　　“嘎！”鹅二点头。

　　芙思嘉好奇而激动，马上就要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人”了吗？

　　很快，鹅大衔着一个吱哇乱叫的人从林间飞出。一股浓重的老山羊味远远的扑面而来。

　　芙思嘉yue了一下，刚吃下的早饭差点吐出来。

　　松开衔着的腰带，把人扔在一旁空地上，鹅大也张着嘴干呕了两下，长长的脖子摆动出了一个S弯。才回到芙思嘉身边，告状道：“嘎嘎嘎嘎嘎......”（这个家伙贼眉鼠眼躲在树后偷窥，看着像是图谋不轨。）

　　落地的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嘿！不管你是谁，我以奥古斯特王子的身份告诉你，你将为你冒犯的举动付出代价！”

　　王子？芙思嘉嫌弃的表情一下就变了。王子好啊。

　　她看着这个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的家伙，一头发红的羊毛卷长发，中分，一直垂到胸前，看起来就不是穷人可以维持的发型，还穿着一身骑士装。对这个自称王子的身份倒有了几分认同。

　　但是，王子跟王子也是不一样的，有继承权且继承顺位高的才有价值，否则就是空有头衔的假把式，地位还不如有领土和军队的实权伯爵。

　　“哦，那么请问王子殿下，你和奥古斯特大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擅闯我的领地？”芙思嘉站在平台上，居高临下看着昂首挺胸但眼神戒备的王子。

　　“你的领地？”王子怀疑地看着芙思嘉。芙思嘉穿着连衣裙，没有穿背带围裙，脚下是双马丁靴，头发在脑后随意边了个麻花辫。虽然不太像爱丽丝了，但也的确更不像一个领主。

　　“西尔瓦森林什么时候有主人了？”王子警惕地看着坐在长餐桌两排的六只巨型天鹅，完全无视了同样坐在餐桌上的小兽人。显然鹅比自己更有威慑力。

　　“西尔瓦森林什么时候没有主人了？”芙思嘉冷着脸诡辩道，“我可是一直住在这里呢。”嗯，住了十几天了呢。

　　王子被西尔瓦森林核心区一直有人这件事镇住了，那稳稳坐落在芙思嘉身后似乎颇有年头的房子，为她的话做了佐证。王子正惊疑不定，然而从他腹腔传出的轰鸣打破了他的沉默。

　　芙思嘉笑而不语。王子满脸通红，尴尬了几秒后识时务地妥协于现实，对着芙思嘉鞠躬行了个礼：“尊敬的领主大人，冒昧来到您的领地，我是前奥古斯特大公阿道夫四世和阿基坦的玛丽之子阿弗朗茨，当前的奥古斯特大公是我的...叔父。”

　　芙思嘉注意到他提到“叔父”两个字时，脸上闪过的暗恨。前任大公的王子脏兮兮流落森林，叔父上位，啧啧，这个继承顺序就差打上'阴谋'两个字了。芙思嘉八卦的雷达兴奋地竖了起来。

　　“雪仔，”芙思嘉回头喊一直乖乖坐在桌边的小兽人。

　　“是的，夫人。”雪仔滑下椅子。

　　“你可以去厨房拿一份早餐来给这位王子吗？”

　　“好的，夫人。”

　　“等等，”一直站在平台下的阿弗朗茨王子突然开口拦到。

　　嗯？芙思嘉回头。雪仔也看向这位落魄的王子。

　　“那个...我的随从还在后面，”阿弗朗茨的脸又红了，“能否请慷慨的领主大人为他也准备一份？”

　　芙思嘉看向鹅大。

　　鹅大嘎嘎解释：是有两个人来着，抓来一个，另一个肯定会跟过来的。

　　鹅大为自己聪明才智很自豪，还从鹅二的盘子啄了颗葡萄吃。

　　芙思嘉白了它一眼，打算晚些再教育它如何做事情汇报，示意雪仔拿两份早餐出来。

　　果然过了一会，沿着栈道从森林里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人，与光棍一个的阿弗朗茨王子不同，这人身后背着弓箭，还牵着两匹驮着包袱矮壮的灰白花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