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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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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善上前一步,神色晦暗不明道,“姑母,眼下老侯爷不在家,老太太也不理事,既然那贱种一次次挑衅于你,何不……?”
说着右手衡横在脖子处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见她面容冷冽眼眸冰寒,全然没有平日里娇憨的小女儿姿态。
柳氏皱眉问,“瑶儿,你老实跟姑母说,你跟那贱种之间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间会对谢枢恨之入骨?
李妙善心中大恸,情绪抑制不住,垂弦而泣,“姑母,他……意图对我不轨”,说着就捂住嘴巴侧过身子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让人看着心疼。
这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要是放在之前,她兴许不会同旁人讲。
可如今谢枢也带着前世记忆回来了,如果不将其除掉,将会后患无穷。
柳氏一听大怒,谢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瑶儿是她自小呵护长大,将来可是要嫁高门贵夫婿的。
那个野种有几个胆子敢肖想瑶儿?一个贱人生的贱种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谢家身份尊贵的公子?
柳氏怒得喘不过气来,眼角一阵阵发晕,差点站不稳脚跟。庆嬷嬷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夫人,小心身子”。
李妙善见姑母为着自己的事情动气,心中一阵愧疚,对谢枢的怨恨不由得更盛。
柳氏喝过热茶缓过神来,把李妙善揽到怀里一阵心疼,“瑶儿,是姑母对不住你”。她知道瑶儿的性子,为了不给谢家添麻烦,什么心事都是埋在肚子里。
此时主动跟自己说,定是受太多委屈了。深呼一口气坚定道,“瑶儿放心,姑母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着眼里迸发出恨意来,一字一句道,"眼下谢家上下都是我在掌管,在那野种饭食里面下点东西不难。”
”到时候侯爷主君想怪罪,苦于找不到证据也就不了了之。更何况我娘家是柳氏,量他们也不敢随便处罚我"。
“夫人,不可!”庆嬷嬷听完有些慌了,“夫人背后是柳氏不假,可谢家到底百年望族,与柳家不相上下。况主君那人你也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你把人杀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边说边拿眼光瞥了眼李妙善,心里带着不赞同,她想说的是,为了瑶儿小姐而惹怒主君之事不划算。
李将军也不是夫人亲弟弟,如今帮人把女儿照顾得如此悉心,已经远远足够了,实在不必要为了瑶儿姑娘惹这趟浑水。
本来主君就不喜夫人,要是到时候闹着休妻和离可如何是好?
想想当年之事,主君扬言休妻,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夫人不知道受了多少流言和委屈。
只是这一番话在李妙善面前说到底不合时宜 。只能眼神不断暗示柳氏,嘴里劝诫着,“夫人三思,莫要因此事伤了您和主君的夫妻情分”。
柳氏也觉得刚刚那番计策欠妥,乍然听到嬷嬷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
“情分?我跟他还有甚情分可言?当年自我嫁入谢家就一直对我不闻不问,冷淡至极。当年我生允儿之时血崩,差点没了性命,恰巧那贱人也生产。主君整日整夜陪着那贱人,何曾关心过我?”
这段姻缘,始终只是她一厢情愿。何其可悲,她把女子十几年的光阴都花在谢璜身上,都换不来他的真心。
呵,真心。想必如今他在归元寺对名义上的妻子是恨之入骨罢?
想想当年年少春衫薄,渭水桥畔,她看着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腰着蹀躞带,衣袍上绣着精美祥龙图案,看着尊贵异常,正打马朝自己缓缓而来。
面若冠玉,唇若涂丹,又是新科状元郎,一颗心从此深陷进去。
一番打听才知道,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正是谢家公子,与柳家门第甚是相配。
她第一次不顾女子矜持忤逆家人为她安排的夫婿,请求父亲让她嫁给谢璜。
柳父万分恼怒,气自己的女儿不受掌控,可柳氏一心嫁到谢家,不惜以性命威胁。最终柳父无奈妥协,只能根据女儿的意愿派人到谢家商量。
没办法,虽然他膝下儿女无数,可只有这一个女儿最肖他。
无数次他都遗憾为何柳氏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将来大业成时,他定会选择让柳氏当自己继承人。
若是因此事伤害了女儿,柳父如何舍得。仔细想想,谢家门第也高,女儿嫁过去也算相配。
可谁也没料到,谢璜居然拒绝了跟柳家的联姻。
柳父气得拍案而起,一个黄毛小儿心比天高。区区状元郎罢来,居然看不上他女儿。
难道要尚公主不成?
本想劝女儿放下此人,重新觅一称心如意夫婿。可柳氏认定了谢璜非他不嫁,又哭又闹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无法,柳父只能找谢敬仪商量对策。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谢侯爷对此婚事甚是满意,直言二人相配。
最终两家决定请陛下赐婚,直接断了谢璜的后路,让他不娶也得娶。否则就是违抗皇命。
谢敬仪最是清楚自己儿子性子,一向忠君爱国,骨子里透着书生的迂腐。
要是被陛下赐婚,定不敢违抗。
也听说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那女子还曾入教坊司充当歌女。后来被人赎出来嫁了一个小门户,身份上不得台面。这样的女子,进谢家的门连妾都不配。
不足为惧。
因而这婚事便被谢柳两家定下了。几个月后,十里红妆,长安城万人空巷,百姓们都想目睹长安第一美人与状元郎的婚仪。
只是骑在马上的新郎官,面容冷峻淡漠,一双眼睛仿若幽深的井底,让人看不透。
想起当年二人新婚也曾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时光,柳氏目光就忍不住柔和起来。长安城谁人不称赞她们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可好景不长,不久后谢璜经常晚上不归家,她才发现他别院里养着个女人,还是歌妓出身。
这让柳氏心里又怒又妒,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得到主君的喜欢?她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可天底下的感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是男人不喜欢,你再蜜意柔情,温柔小意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姑母?姑母?”李妙善站在旁边看着柳氏面色变幻莫测,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下一瞬又叹息不止,不由得有些疑惑。
柳氏的思绪被她拉回来,不由歉意道,“姑母无碍,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又看到刚哭过的侄女,一双清澈如琉璃的桃花眼带着点点泪痕,真真是芙蓉媚态,浑然天成。
也不知道以后哪家小子有福气,能娶到瑶儿这样的美人娇娇儿。
李妙善只是请示姑母一番,哪里舍得让姑母动手替自己讨公道?姑母一生乐施好善,前些年大内饥荒,她就把自己首饰捐出来救济了不少流民。
她一生功德无数,可不能因为她而惹怒了神佛,折损功德。
“姑母,庆嬷嬷所言在理。他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庶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旁人第一个怀疑到您身上来”。
“妙善入谢府多年,幸得姑母庇佑,侄女感激不尽。姑母素有贤名在外,可不能因妙善之事而连累了”。
庆嬷嬷赞赏看着她,心道夫人果真没白养瑶儿姑娘。你听这话说得,字字句句说到人心坎上。
“只是,谢枢所作所为我如何忍下这口气?”李妙善长叹一声,心中伤痛。
“就让妙善替姑母把这个仇报了罢。他留在世上终究只会是个祸害,要是主君追究下来,姑母尽管把侄女推出去”。
“妙善多年来得姑母照顾,早已把姑母当作亲生母亲。能替姑母解决此人,妙善求之不得”。
“还望姑母成全”,李妙善言辞恳切,盈盈拜倒在地上。
“瑶儿,你在说什么蠢话?姑母怎舍得把你推出去?”柳氏眼尾通红把人扶起来。这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人,倾注了多少心血。
她怎么舍得瑶儿冒如此危险?
不由得语气和缓商量着,“瑶儿,谢枢这个人留不得,可也轮不着你动手。姑母嫁到谢家这么多年,手里有折磨庶子的千万套法子。实在用不着瑶儿如此冒险”。
“姑母,我意已决”,李妙善抬眸坚定道,“姑母忘了之前妙善跟您所说的话吗?我说他日后必定会杀死谢家上下百余口人,为他母亲报仇”。
话语一出,庆嬷嬷和柳氏齐齐白了脸色。当年之事,连主君谢璜都不知道,谢枢一个孩子怎会知道?
“可能姑母觉得是妙善胡说八道。妙善要不是上辈子亲耳所闻也断断不会想到。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只有他死了,咱们才能得安宁,今日我不过来知会姑母一声”。
“所以,谢枢的命我一定要杀的”,李妙善轻轻摩挲着衣角的针线纹路,表情平静,似乎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他非死不可。否则,如何对得起我在他身上所受的折辱?”
“这……这”,柳氏也被李妙善的话吓着了。不住喃喃道,“他一个庶子,能有什么本事?你说的定不会发生,不会的……”
“可是姑母不知道,他现下已经攀上了太子,是太子殿下手里的得力助手。他日太子登基,他的身份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谢枢必须得死!”李妙善声音陡然拔高,眼里是藏不住的恨意。
她上辈子含恨而终,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绝不会心慈手软,定要把他除之而后快。
“瑶儿,要不再想想?”柳氏从未见过她这般面容,平时娇娇软软的一个人,如今满眼都是恨意。
……
“你说,瑶儿会不会做傻事?”待人走后,柳氏心烦意乱揉着自己太阳穴。
“夫人放心,瑶儿姑娘定然知晓分寸。只是老奴如今乍一看才知道姑娘对那贱种厌恶至极”。
“如果借她之手除掉那贱种,岂不妙哉?咱们跟姑娘都能皆大欢喜”。
柳氏微微恼怒,呵斥道,“我岂是利用瑶儿的奸险小人?纵然她跟我全无血缘关系,这么多年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话虽如此说,只是她并未再提此事,也没有明确阻止。
一切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