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稿箱1》青竹落雪

24、第 24 章

　　金钗摇曳，发丝微垂。
　　一身大红婚服的苏柳端正地坐在李长忆身侧，朱红的双唇边显出两颗甜甜的酒窝。
　　“殿下在胡说什么？也不嫌害臊。”
　　“怎么……会是你？”
　　李长忆大脑飞转，思考着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苏柳阴差阳错地从友人变成太子妃的。
　　而苏柳却笑意不减，他青葱般的手指拾起那张画像看了看，笑吟吟道:“太子殿下也未免太单纯了，就这么相信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吗？”
　　李长忆回答:“君子之交淡如水，伯牙子期也不过如此。”
　　苏柳思忖了一下，起身将那画像铺平摆放好在桌子上。
　　同李长忆初见他时一样，他仍旧步履轻盈，姿态端正，就连头上的饰物都只发出极轻的碰撞声，只是却也有不同之处，白衣的苏柳给人一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冷清感，而红衣的苏柳……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妖艳感。
　　“不管怎么说，也还是多谢殿下赏识，这画像不错，可以送给臣吗？”
　　一提起那画，李长忆便暂时终止了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联想到刚才自己对苏柳说的话，李长忆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朵根。
　　他连忙跑到桌子前将那幅画搂在怀里:“我画的可不是你，你别忘自己脸上贴金。”
　　“哦？是吗？”
　　苏柳挑了挑眉，完全没被李长忆诓住，不仅如此，他还慢条斯理地问道:“那么这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吗？殿下把这画像带来是想告诫臣，不要多管闲事？”
　　苏柳竟是看透了李长忆！
　　可也或许是因为李长忆表现得太明显了，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看破他那宛如三岁小孩的小心思。
　　李长忆的脸憋的涨红，他“啪”地把画像往桌子上一拍，气鼓鼓道:“你倒是会反客为主！本殿下还想问你呢！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我的太子妃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才故意接近我，想让我对你产生好感？所以你和我母后都是一伙的对不对？苏柳，你这个骗子，枉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李长忆原本是带着怒意的，可说着说着居然带上了些哭腔。
　　“如果说您怪罪臣隐瞒自己的身份，那么臣向您道歉，但臣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您就是太子殿下，只是出于担心的角度才会跟着您，所以臣的确没有骗您，况且……太子的身份也是您自己说出来的。”
　　“你倒会强词夺理！”
　　李长忆嘴上虽怒骂，但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苏柳略一欠身：“是臣的错。”
　　“所以呢？你想怎样？”李长忆很想俯视苏柳，表现自己的太子威严，只可惜苏柳本就比他高出一头，再加上头上坠着凤冠，就更高了。
　　李长忆不得不仰起脸看他。
　　如此，气势上他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
　　可他黑亮亮的眼睛还是不服气地直盯着苏柳，不容对方反驳。
　　“反正我跟母后拒绝过这门亲事了，我很明确地说了我绝不会娶一个男子做妻子，如果你觉得委屈，那我第二天就派人把你送出宫去，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们……还算是朋友。”
　　“可是殿下刚刚不是还说要让臣辅佐在您身边吗？”
　　李长忆气呼呼地直嚷嚷：“那是我瞎说的，瞎说的话你也信？”
　　“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更何况是未来的储君。”
　　苏柳敛起笑容，直接半跪在地，神情肃穆地沉声道：“殿下，皇后娘娘既托付臣照顾殿下，臣必当尽心尽力，怎能随着殿下任性胡来？况且臣是陛下和娘娘钦定的太子妃，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更应该肩负起照拂您的重任，因此也请殿□□谅陛下娘娘的苦心。”
　　“妻子？我们可还没喝过交杯酒没圆过房呢！”
　　李长忆争辩道。
　　苏柳伸出手，轻轻摘下凤冠，将别在头上的金钗拔下。
　　乌黑的长发滑落，泼墨似的散了一地。
　　苏柳俯首，跪在旖旎的红色地摊上，轻声道:“如果这是殿下的心愿，臣愿献出自己身体，无缘无悔。”
　　“你……你疯了？”
　　李长忆因震惊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请殿□□恤臣的难处。”
　　苏柳再次俯身说道。
　　“你……”
　　李长忆的心中逐渐涌起了一丝怒气。
　　“你出去。”
　　李长忆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殿下……”
　　“出去！给本殿下滚出去！”
　　李长忆是真的生气了。
　　“殿下以为臣因为您的身份才接近您，并且还与皇后娘娘合谋监视您，对不对？”
　　苏柳起身后说。
　　他的眸子是那样黑，就像暗无天际的夜空。
　　“别说了，我不想听。”
　　李长忆满脸的疲倦与落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殿下您当真并不看重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苏柳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
　　“殿下，论理，臣是来辅佐您成就伟业的，可若论心，臣只希望您能开开心心的。”
　　李长忆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样的悲凉，近乎带着绝望。
　　“苏柳，你以为你是谁？你才认识我多久？你懂我吗？”
　　苏柳久久凝视着李长忆，一字一顿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伯牙子期也不过如此。”
　　“苏柳……”
　　李长忆收紧五指，在大红色的婚服上抓出了褶皱。
　　“既然殿下要休息了，那臣便告退了。”
　　未等李长忆发作，苏柳便替他放下了两侧的床帘，将烛花轻轻剪灭。
　　屋内顿时黯淡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给屋内蒙上了一层白霜。
　　夜，静谧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