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年 ...
-
荒地不远处，一块草茎腐草下，大片淤泥的积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四周植物衰亡只剩树干，许多比平常大一倍的飞虫漫无目的徘徊在沼泽上，巨大的翅膀呼扇着。
少年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树干旁的大号龟壳中，自龟壳的缺口处漏出毛茸茸的卷发脑袋，由于没有树荫的遮挡，阳光不加一点阻挡全数照射在发丝。
“嘎吱，嘎吱。”
远处沙地上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迷糊睁开双眼，浅褐色的眸子茫然打量着四周，似是要揪出吵醒自己睡眠的罪魁祸首。
很快他的瞳孔锁定了目标，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类正在向此处靠近，身上穿着与自己相同的衣服，却看起来要整洁许多，手中还握着刀具正向龟壳走来。
那日他身为乌龟不知为何化为人类却/一/丝/不挂，只能勉强钻进变大的龟壳中挡住身子寻找可以遮蔽的东西。
来到这片荒地的人类都穿着布料，少年随意拿起死去人类的衣服套在身上，垂眸看着地面上的人类，歪头思虑片刻蹲下身，用手掌在一旁挖了个沙坑，费劲将人类放了进去填上。
他看许多人类都是这样做的。
看着自己因为挖掘而布满鲜血的手，不在意地往衣服上蹭了蹭，本就不干净的布料被染上了血污。
不过这些两脚动物好像对自己的伙伴都唤着称号，那他也给自己也起个名字吧。
就叫……白年。
白年将自己往龟壳中缩了缩隐匿在角落，眼眸警惕地瞧着龟壳外的景象。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的一道阴影掩盖住了龟壳中的阳光，他目光向上滑动却由于是背光，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眼眸中只是倒影出脸型优越的模糊面孔。
一只飞虫好似发觉此处有人类靠近，在半空中不停旋转徘徊，直到男子蹲下望向龟壳内部时对着人直直俯冲下来，速度极快。
白年瞧见男子只是神色微动，手心放在腰间手枪上迅速拔出，甚至没有看飞虫的位置便扣动了手枪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白年吓得一阵颤抖又变回乌龟，圆溜溜的眼睛试探性打探着外头，忽然一只手掌伸进龟壳将白年拿了出去。
他惊恐将头缩进去许久，发觉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又探了出来。
白年看清了男子的容貌，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好像停了一拍，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入他的大脑。
他发誓，这是他龟生这么久以来见到最好看的一张脸。
子弹完美射中飞虫头颅正中央形成一道圆圆的弹孔，男子似乎担忧飞虫没有死透，手中稳稳捧着白年，另手又拿出长匕首对着脖子狠狠砍下。
飞虫头身分离，头咕噜噜滚远掉入沼泽，绿色的血流淌出一地渗入沙地中，令人作呕的气味顺着沙地缝隙蔓延上来。
男子只是瞥了眼便将乌龟放到龟壳上，随手拿了一块布料认真擦拭着弄脏的手指。
“寄屿！”
白年顺着声音望去，一名与沈寄屿穿着一样衣服的，但看起来年龄较小的少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停在面前。
“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半天。”
气匀后，很快他抬眼发现沈寄屿俯身拿起一只乌龟，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乌龟高高昂起的脑袋。
“呦，在哪找到的乌龟，还是只沼泽侧颈龟，现在还保持着原有形态的生物可不多了。”
沈寄屿看着对方想要伸过来的指尖，不动声色将捧着白年的手挪开，直直走向了等在一旁的小队。
还不忘对着身后人说道。
“林知，你的手很脏。”
听这话，林知闷闷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杀怪物时的血迹，还有一些黏腻的怪物的透明粘液。
好像确实有些脏哈，末世以来日日都在和怪物交战，久而久之都感受不到手上的东西，也就只有沈寄屿这家伙还注重自己的卫生。
每次杀完怪都要擦手，讲究的很。
沈寄屿边走边低头凑到乌龟跟前，弯着嘴角轻声说着些什么，眼中满满的温和笑意。
“待会不要变回来。”
说完便恢复了正常神情，白年眼睛一眨不眨昂头看着沈寄屿，好似的听懂了对方的话，又觉察到散发出来的善意，便也放松了许多。
其他几名队友看见沈寄屿手中拿着的乌龟，倒没有较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向着基地走着。
只有林知还在沈寄屿身边晃来晃去，口中喋喋不休不停问东问西，活像一个机关枪。
白年懒散趴在手心，沈寄屿也十分有耐心的听着对方说话，时不时还回复几句，一些没必要的废话他便选择性失聪。
而林知和沈寄屿自从末世还没爆发之前便认识，对此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想法，还在自顾自不停说着，倒也是为这段枯燥的返程路增添了许多热闹。
感受着沈寄屿温暖的手心，白年耳中回荡着林知口中许多他听不懂的名词，他也不想思考，悠悠睡了过去。
“轰隆……”
沙地扬起尘沙阻挡了小队的视线，一只巨大的蚯蚓从地底钻出，那蚯蚓似是平常所见的百倍大小，成节的身体不停扭动着，转着丑陋的脑袋打探着四周，不存的鼻子好似到处嗅着。
沈寄屿目光一凝将乌龟放到口袋中，拿出武器摆好姿态准备迎接怪物攻击，其他几名队员也按分配好的位置围着蚯蚓一周站着。
小队成员对于突发事件处理起来十分顺利，其中一位光头男行动敏捷，负责制造微小的伤口吸引蚯蚓的注意。
而蚯蚓身躯太过庞大，追着光头男好几圈几乎要将自己打结，气急败坏用头狠狠砸向地面，才消失的尘沙又飞扬起来。
口袋内的白年听闻外头的动静，伸出爪子扒拉着这黑暗的地方，沈寄屿安抚的将手伸进口袋抚摸他的龟壳，这才安稳下来。
“沈寄屿！”
林知咬着牙向这边跑来，身后跟着躯体上被套满绳子的蚯蚓，沈寄屿盯着蚯蚓直到即将靠近时脚尖用力跳起，单手握着匕首稳稳插在蚯蚓的身躯上轻松向上攀爬。
蚯蚓疼的摇晃身子，拿着绳子的两名队员用力拉紧绳子抑制蚯蚓的动作，以防攀爬的沈寄屿被甩下去。
林知也爬上蚯蚓的脑袋，与沈寄屿对视一眼勾唇，拿出长匕首狠插在蚯蚓头上，握住匕首柄部向两侧滑动，直至最边缘处向下跳去。
匕首在蚯蚓身上划开的口子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队员顺着蚯蚓滑溜的身体将绳子移到伤口上，几人抓住绳子用出全身力量狠狠一缴，蚯蚓因疼痛扬起的脑袋轰然落地，残余的身躯还在扭动着。
沈寄屿与小队成员按照这种方法将蚯蚓身体切割为数段，直到尾部整只蚯蚓才停下挣扎，全然没了气息，瘫在地上如同烂泥般。
成员们上前徒手掏出怪物体内晶核均匀分给每人，林知拿了块干净的布料递给沈寄屿。
沈寄屿接下布料擦拭着手和晶核，将干净的晶核放入布袋中封好袋口。
这样的突发情况对于这支小队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故而大家脸上对于击杀这只庞大的蚯蚓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神色波动，只当是做了一件平常的事情。
一行人走到看起来有些破败的人类基地，这是几年前人类适应末世安定后建成的，但物资不充足，也就潦草了些。
沈寄屿安全过了人类基地门口的检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拿出乌龟白年放到桌子上。
白年好像被闷久了，放下的一瞬间就变为了人形，身上污渍弄脏了桌子，他抿嘴抬头看向沈寄屿。
对于这个男人，白年只从接触的时间了解到他很爱干净，而现在自己弄脏了桌子……
沈寄屿只是瞥了眼桌子上的污渍并没有生气，仿佛先前爱干净的和他不是一个人，走上前打横抱起白年向浴室走去。
白年身体悬空下意识抬手搂住对方脖子，紧接着被轻轻放在浴室的板凳上，身上的衣物被沈寄屿脱下扔在一边。
对方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那玩意可以喷出温暖的水源，打在身上很舒服，他之前生活在沼泽边，都没有地方可以清洗自己。
可白年没见过这东西，下意识躲避水源，沈寄屿见状停下手中动作温声安慰着。
“别怕，洗澡，可以让你变干净，很舒服。”
白年闻言点点头，洗澡的意思应该就是像这样清洗身子，他平常也会在沼泽洗澡，口中艰难吐出两个字。
“谢……谢。”
沈寄屿拿着喷头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便弯眸笑起，他没想到这只小乌龟还会说话，伸手抚摸着白年的脑袋。
白年觉得这样被抚摸很舒服，他其实不会说话，先前在荒地听过人类说话，每当有人类为另一个人类做些什么时，都会说出这两个字。
他抬眸看着对方温和的反应，知道自己没有理解错，开心的笑了笑。
身上的脏污被冲洗干净顺着水流入下水道，沈寄屿为白年打上肥皂，若是换在末世之前，用的应该是沐浴露。
但对于白年来说，他只觉得身上不再黏腻。
很舒服，于是闭上了双眼。
沈寄屿走到板凳上端坐着的白年面前为他洗脸，恶趣味的捧起他的脸捏了捏脸颊的软肉，两只全身泡沫的手将脸向中间轻轻推着。
白年感觉自己的嘴被迫嘟了起来，睁开眼但瞧见对方的神情也就由着他这样做。
他被沈寄屿从头到脚，包括头发都清洗了一遍，擦干头发后沈寄屿给白年裹上浴巾，自己拉起帘子清洗着。
阵阵雾气从浴室门缝中窜出，布满了肥皂和水汽的香味。
洗完澡后白年全身都很轻巧，光着脚走出浴室茫然地四处打量着屋内布置。
布制沙发前摆放着玻璃桌，而桌上却是有些空荡，只有拐角处摊开放着一本书籍，他走上前看了一眼，书上的文字全部不认识，密密麻麻的使得头晕眼花，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沈寄屿身为监察组组长，居住的环境略微好上些许，但全然不比先前居住的房子。
而白年却觉着这里实在是好看极了，比自己的龟壳要大上好多倍，他想要继续向前走着，结果却因为脚底的水向后滑到。
强大的失重感传来，他紧紧闭上眼睛试图以此来逃避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而想象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一只手牢牢环在自己后腰，白年缓缓睁开眼瞧见了近在咫尺的沈寄屿担忧的神色。
好闻的肥皂香气窜入鼻尖，沈寄屿轻轻将白年扶起，看着他站稳后才松开手，用毛巾擦拭着潮湿的头发。
“小心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