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花形透]花月人间》雾谷晴岚

2、从王座上跌落的校花

　　【一】

　　妈妈说过，女孩子要高贵优雅，但是，早上刚刚被翔阳的校服丑到，如今又因为翔阳对女生的刻板评价感到愤懑，温和友善的状态实在难以为继，然而生性怂包的阿遥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饭团搁在了花形的桌子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无差别地将怨气发泄在了无辜的同学身上。

　　自己不会……被认为是冷淡高傲或者什么性格怪异的人吧。阿遥竖起耳朵偷听身后的动静，笔尖在纸上摩挲作响，随即传来笔被搁下的声音，饭团的包装袋发出被翻动的响声，却迟迟没有传来吃东西的声音。

　　“同学……”

　　自己的肩头被轻轻点了两下，阿遥正因为自己的冷漠行径而内疚，此时一下子转过头去，朝着花形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花形同学你好，我叫望月遥，很高兴认识你。”

　　花形的表情没变化，阿遥却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怪异，他甚至将身子向后微不足道地挪了挪。气氛突然安静地令人尴尬，糟糕，好像热情过头了。阿遥眨眨眼，将视线胡乱飘了飘，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羽丘呢？我刚才忘记给她饭钱了。”花形的语气平静无波。

　　“她开会去了，开会。”阿遥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大礼堂的方向。

　　“好的，那我等她回来再把钱给她。”说完，又低下头开始做题了。

　　阿遥僵硬地把身子转回去，肩头又被轻轻点了两下。

　　“对了，望月同学，我叫花形透，很高兴认识你。”

　　女生感到自己的心态终于由丢丑的尴尬转变为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呵呵地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小块黑巧克力放到男生桌上，“送你的小零食，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花形哪缺这个啊，情人节收到女生送的多到一整年都吃不完。”一个高大的男生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将胳膊肘倚靠在花形的肩膀上，拿起了那块巧克力朝阿遥挥了挥，“望月同学你好，我是长谷川一志。”

　　花形不动声色地将长谷川手中的巧克力拿了回来，“别乱说。”

　　“望月同学，你是模特吧，我在杂志上看到过你。”

　　阿遥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喜欢课余时间去接一些拍摄任务。”

　　“很有天赋呢，那些照片多好看啊，人也好看。”

　　“哪里哪里，一般般啦。长谷川同学很高啊，是篮球队的吧。”阿遥被人夸奖的时候，虽然表面上谦虚，内心却是十分得意的，压不住的嘴角肆意上扬，直接笑得眉眼弯弯。

　　长谷川指了指花形，“论个头，翔阳的最高峰就坐在这里。”

　　说完，将一直都沉默不语的花形拉了起来。

　　老天……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他真的好高啊。由于阿遥看到的一直是低头坐着的花形，此时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站起来，视觉上的震撼效果直接令自己目瞪口呆。

　　“聊什么呢这么火热，把花形都从座位上拔起来了。”美慧拿着一摞文件从后门走进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这是什么？”长谷川好奇地看着美慧桌子上的文件。

　　“后天摸底考试的座次表，新鲜出炉。”

　　“惨了惨了，春假一直在训练，完全没复习。”说罢，自顾自从花形的课桌里抽出一本笔记，“今天下午借我看看，应该就够应付考试了。”

　　长谷川用手肘夹着笔记扬长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阿遥，“他不用征求花形同学的同意吗？”

　　“长谷川拿走的那本，都是教学大纲范围内的知识，花形考前根本不用学。而且篮球队的男生们关系很铁，花形的东西，特别是课堂笔记，还有女生送的零食饮料什么的，他们都是随便拿的。”

　　“这也可以……”

　　美慧整理完手中的文件，朝着教室另一边呼唤：“班长大大，座次表领回来了。”

　　“好的，麻烦你了。”应声的女生坐在阿遥同排的另一端，她走过来的时候，阿遥不禁感叹，真是漂亮的人啊。

　　美慧一改刚才的慵懒，认真郑重地对漂亮女生说：“今天可以张贴了吗？”

　　女生沉吟许久，低声说道：“再等一等，明天下午再公布比较稳妥。”

　　“好的。”美慧点点头，将文件交给女生。

　　女生转身看向阿遥，“望月你好，我是三年2班的班长日野葵，以后在翔阳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美慧在日野葵后面连连点头，“葵桑人很好的，你可以无条件相信她。”

　　阿遥站起来，大方地朝葵笑了笑，“班长大大，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教室里有零星几位爱八卦的同学回头看向阿遥和葵两个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两位美少女的举止言谈礼貌而疏离，彼此间看不出任何敌意，画面却总是显得有些针锋相对。

　　“对了葵桑，阿遥想加入篮球队来着。”美慧小心翼翼地说道。

　　葵却漫不经心地笑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干嘛玩篮球啊。”

　　阿遥难以置信地看着葵，“女孩子不能玩篮球吗？”

　　“再认真考虑一下吧，我也是为了望月同学好。”

　　“虽说日野同学是班长，可是……班长没有资格左右学生加入篮球队的意愿吧。”阿遥对葵的称呼变成了生疏的“日野同学”，美慧可以听出来，阿遥对于葵的劝解略有些不悦。

　　葵却对此不置一词，向阿遥温和地笑笑，转身回了座位。

　　阿遥一边坐下一边小声嘀咕，“什么嘛，连女生都这样想，翔阳高中真是迂腐得无可救药。”

　　“阿遥，但葵桑是女子篮球队的队长……高一时更是女子篮球队的王牌选手。”

　　“什么？”

　　事情的发展貌似突然折转向离奇的方向。

　　文静而温柔的长发女生，像是天生自带圣光滤镜般美丽，柔顺的发丝带起的气流都足以令人沉醉，她轻声细语地对你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干嘛玩篮球”，却曾经是篮球队的王牌选手。

　　“翔阳当年的人气校花，正是在县大赛中崭露头角之后，人气便急转直下了。”

　　看来葵就是阿岚口中从王座上跌落的人气校花了。这样一来，葵对女生打篮球的看法，好像也能解释得通了。

　　【二】

　　春日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下午的课枯燥到令人昏昏欲睡，老师无数次提醒同学们不要睡觉，毫无威慑力的提醒却不甚有效。阿遥环视四周，长谷川没有听课，正潜心研究花形的笔记，葵在奋力抄写着老师的板书，而美慧早已伏在课本上，漆黑的长发散乱地铺满桌面，像是已经睡去很久很久了。

　　怎么办呢，好像冒犯了同为班长和篮球女队队长的人物啊。身为转学生，个性鲜明往往不是明哲保身的好选择，阿遥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放学之前主动找葵解释清楚。

　　如坐针毡地挨到了下课，阿遥正准备去找葵，教室门口却穿来不小的轰动。阿遥循着人声望去，教室门外的男生有着独特的浅棕色头发，他的五官十分精致，比例近乎完美，粉白色的皮肤丝毫不逊于女生。男生径直走进教室，朝着花形招了招手。

　　“花形，我想借本笔记参考一下。”

　　俊美的外班男生经过长谷川时被他截住，“在我这，我已经看完了，你拿去吧。”

　　男生笑着看向长谷川，“一志，放学后老时间，来部里训练吧，下周县大赛第一场。”随后将视线转向花形，“有空一起来吗？”

　　“当然。”花形的语气难得带了些少年的意气。

　　随后，男生走向了葵，像是低声问了句什么，葵迟疑地摇了摇头。男生点头说了句“知道了”，朝花形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那么这个，我就先带走了，放学见。”

　　“唔……看来葵今年也不打算参加篮球比赛了，好可惜来着。”

　　听了美慧这句话，阿遥鼓足勇气朝葵走了过去，将手郑重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一起参加县大赛吧。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你，但有我和美慧欣赏你，不知你觉得够不够？”

　　【三】

　　由于翔阳高中是所学费不菲的私立高中，因此篮球场馆建得很大，但平时却只有男队在此训练。今天日野葵破天荒地将女队成员召集过来，实在是男生们的意料之外。

　　藤真的声音从围网的另一侧传来，“日野，你不是说过不参加县大赛了？”

　　葵拿着名单仔细端详着，语气中饱含笑意：“最后一学年了，我的淑女形象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阿遥偷偷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的鼓励对葵来说竟如此令她振奋。

　　“有新成员加入我们，大家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望月你先来吧。”

　　“我叫望月遥，三年级，身高178公分，体重55千克，国中打过中锋和前锋。”

　　“望月同学虽然个子很高，但是也太瘦了吧。”

　　“就是啊，你应该再练得结实一点。”

　　“……”

　　围网的另一边，花形投进一球，不动声色地朝议论纷纷的女生们看了几眼，将视线放在阿遥小腿的跟腱良久，又继续专注于练习了。

　　“大家安静，”对于女队向来一盘散沙的状态，葵感到很头痛，“我叫日野葵，身高178公分，三年级，打前锋比较多一些。”

　　“羽丘美慧，三年级，身高170公分，后卫。”

　　“森井薰，二年级，身高165公分……”

　　“池田梨香，一年级，身高170公分……”

　　自我介绍完毕之后，葵疑惑地环视众人，“理子又没来吗？”

　　围网的另一边，这次是另外一个高大的男生投进一球，朝女生们喊道：“理子和人打架，把人送进医院了，这会回家挨批斗了。”

　　葵习以为常地扶额叹息，“我就知道……”

　　美慧偷偷地凑到一脸茫然又八卦心理爆棚的阿遥耳边，“刚刚说话的男生叫高野昭一，和他妹妹高野理子一样都是打篮球的，但是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爱惹事。也就藤真能降服高野兄妹俩了。”

　　“听起来像是很可怕的人呐，都把人家打进医院了。”阿遥连连咋舌。

　　“可不是嘛……”

　　【四】

　　比起男生们训练时的剑拔弩张，女队的训练轻松许多，每天放学后练习一个小时，就算得上神奈川县比较努力的女生们了。男生们披星戴月地加急训练，全力备战的状态和女队形成鲜明的对比，阿遥不禁感叹，真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春日的景色逐渐繁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层叠绽放的樱花。摸底考试结束的第二天，阿遥早早地起床去学校，推开教室的门，花形却已早早地坐在了教室里背书。

　　“花形同学，早呀。”

　　“早……”

　　充满活力的少女声线，和疲惫沧桑的男声简直像是存在于不同的空间，令阿遥察觉到有些异样。她走近看了看花形，虽然只能看得到侧脸，男生眼下的乌黑却很是明显。

　　“花形……你还好吧……”高大斯文的男生此时像是碰一下就会碎掉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考完觉得太疲惫了。”花形的睫毛低垂着，和坚毅冷峻的脸有些不搭，显得他乖巧而温驯。

　　阿遥突然觉替他感到心酸，已经如此优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地付出努力呢。

　　只是，过了半个小时的阿遥，就来不及替花形感到心酸了，而是为自己感到心痛。

　　不论大考还是小考，成绩单被张贴在教室墙外的公告栏是翔阳高中的“优良”传统，大家都不仅仅对自己的考试成绩感到好奇，因此成绩单张贴出来的时候，教室门口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阿遥凭借身高优势，轻松地看到了自己的成绩，只是不上不下地挂在中游，被密密麻麻的名字埋没在里面。

　　嘛嘛，转学生不适应新学校的教学风格而已啦，更何况阿遥自己的梦想是当模特，成绩什么的，无所谓啦。阿遥正站在人群后面以此安慰自己，却瞥见成绩单的第一行赫然写着“花形透”，后面跟着一连串傲人的数字，几乎全科都是满分，年级名次的位置，写着一个无敌的“1”。阿遥对花形的崇敬无以复加，对着教室里正在打盹的花形远远地拜了拜。

　　“淡定，淡定。”美慧嘴里咬着牛奶的吸管拍了拍阿遥，“那家伙三年来一直是年级第一，大家都习惯了。倒是葵桑，这次考试发挥得很好嘛，看来篮球队有你的加入令她心情大好。”

　　“欸？”阿遥停下膜拜的动作，又继续往成绩单的下面看过去，紧挨着花形透下面便是并列班级第二的日野葵和羽丘美慧。

　　阿遥不禁无语凝噎，塌着肩膀半晌都没有说话。

　　美慧关切地看了看阿遥，“阿遥你怎么了？”

　　“……你们都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