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钟离昧

4、第 4 章

　　我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襟，侧头往下看去，意识到这人的个子很高，我身子悬空，离着地面好远。

　　“害怕？”那人含笑问道。

　　我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又怕会惹恼他，赶紧摇了摇头，声音颤抖着说：“不……不怕。”

　　才怪。

　　人对于未知总是恐惧的，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潜意识里觉得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可能不怕呢？

　　但这点害怕，和活着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生起了无尽的勇气，大着胆子抬起头看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怕。”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当时的我还没读过书，不懂什么“积石如壁，列山如翠”，也不知道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比我流浪这些年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纵然他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双眼睛更仿佛燃着火，整个人的神态都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饿虎一般，我还是觉得他很好看。

　　他抱着我快步进了里间，又轻又急地将我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我下意识惊喘了一声，两片灼热的薄唇就压了上来。

　　那件穿了还不如不穿的衣裳被他顺手撕下，被搓得通红的皮肤骤然暴露在空气里，我不禁浑身一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方在我身上摸了两下，嘀咕了一句：“肌肤粗糙了些。”我感觉羞愤欲死，心里涌起一股自卑。

　　我只是个穷苦出身的农女，从会走路起便要帮着家里捡柴火，没有时间也没有钱财去保养，自不比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肌肤莹润。

　　他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一双大手在我身上肆意游走，偶尔摸到了什么地方，引得我浑身轻颤，他便在那几处故意流连。

　　我很快就溃不成军，完全不由自主，浑身上下都由他掌控。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见他说：“记住了，我叫陆言。”

　　“陆……陆言。”我无意识重复了一句，他似乎很满意，又掐住我的脸颊，在我唇上流连了一阵，弄得我几乎窒息。

　　薄唇离去，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意识猛然清醒，沉默了片刻说：“我家里穷，没有名字。”

　　二丫头哪里算是什么名字？

　　我下意识不愿意把这个不算名字的名字说出口，那会像他那句“肌肤粗糙了些”一般，让我觉得羞耻。

　　他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沉吟了片刻，悠悠道：“那你往后就跟我姓陆，至于名字么……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就叫齐光，陆齐光。”

　　齐光？

　　真好听，比财主家那两位小姐的名字都好听。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肯为我取名字，还让我随他的姓，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带我走？

　　是不是从今往后，我就能衣食无忧，好好活下去？

　　陆言忽然闷哼了一声，刚刚降下去的体温又骤然灼热了起来。他低低咒骂了一声，我也没听清是什么，便再次被他带入了浮沉无定的欲海。

　　这一次他格外凶狠，也格外持久，直到我受不住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结束的。

　　等我再次醒来时，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猛然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绯色的衣襟。

　　我不认得那是什么材质，只觉得脸颊蹭在上面十分光滑，让我下意识多蹭了两下。

　　一声轻笑传来，我猛然抬头，除了看见陆言的脸，就是触手可得的白云。

　　我好像……是飞在天上。

　　“你……你是仙人吗？”我又惊又喜地问，还带着三分近乡情怯的忐忑。

　　我之所以敢从家里跑出来，就是心里存着侥幸，想要跑到仙山上去。

　　逢年过节，村里的人总要拜神仙，祈求子孙丰茂，祈求五谷丰登。

　　我便想着，神仙们都是好心的，若是见了我这样可怜，一定会收留我的。

　　却不想仙山未到，却叫我先遇见了神仙。

　　这是不是说明，我命里也是有仙缘的？

　　“神仙？”陆言似乎被我的称呼取悦了，得意又矜傲地笑道，“对你们来说，我和神仙也不差什么了。虽然我还不是神仙，但想来过不了多少，我一定会是的。”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急切地问：“我遇到了神仙，以后是不是就不会饿肚子了？”

　　他哈哈大笑，胸腔里振动的声响传进我的耳膜里，一直痒到我心里去。

　　“不会啦，再也不会了。你不但不会饿肚子，以后也有机会做神仙。”

　　“我？我也能做神仙吗？”

　　像我这样出身贫苦，连父母都不在乎的人，也能做神仙吗？

　　不被父母眷顾的人，也配被老天眷顾？

　　“当然。”陆言笃定地说，“你是天生的水灵根，于修行一道天赋极高。只要你肯拜入我门下，随我修行，自然有成仙做祖的那一日。”

　　“我愿意，我愿意！”

　　对于这样的好事，我自然是迫不及待。

　　哪怕这个时候，有人来告诉我这是个陷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只因上天给我逆天改命的机会太少了，一次半次都要努力抓住，生怕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命等下一次。

　　陆言满意地点头，忽然道：“咱们的洞府到了。”

　　话音落下，他也带我轻飘飘从云端飘摇而下，落脚处却是一处海岛。

　　恰有潮水奔腾而来，如龙吟虎啸般欲择人而噬。

　　陆言抱着我，老神在在站在原地，当海浪扑来时，我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小心！”

　　却见一层红光从他身上腾起，像光滑坚硬的蛋壳般将我们两个笼罩在其中。海浪遇到了红光，便如刀切豆腐般左右一分为二，向我们两边扑去。

　　片刻后潮水褪去，我们身上分毫未湿。

　　我大大松了口气，一抬头便见陆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脸颊瞬间便红成一片，烧灼得厉害。

　　那是因为羞愧，羞愧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竟然也敢为神仙担忧。

　　区区海浪而已，对于有大神通的神仙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