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高手〗流光》拭夜迦蓝

21、第21章

　　二十一、

　　神一直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自己站在居酒屋门前，面前是黑暗的小街。
　　主干道上开着夜灯的车辆喧嚣着驶过。

　　明明是毫无联系的小事，却一直在脑海里反复重放。

　　黑夜里迫切想要的光亮被自己抛在身后然后茫然无措地面对一片幽暗止步不前。
　　生命里或许再难寻觅的光芒从眼前猝然流过，握紧双手却握住一片冰冷空气。
　　他觉得无法呼吸。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开去，无法抑制地想着如果真的任它从眼前流走，那么以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各种各样的假设、转折和猜测，最后的最后都逃不过“忘记”二字。
　　他承认也很明白，并不是失去了什么就无法好好生活下去，就算此刻它再重要终究也无法抵抗时间。
　　但是……
　　所谓的忘记真的是忘记吗？
　　心底里留下的痕迹，真的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吗？

　　“……前辈……前辈？”
　　不知道是第几声呼喊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神有些尴尬地扭头看在身边休息的学弟。对方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前辈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并没有。”
　　稍微眯起眼睛笑着表示谢谢关心，他将目光投向休息时间空空的球场。

　　“抱歉，突然想起来一点事情我要先离开一下，等会儿牧学长回来拜托帮我跟他说声抱歉。”神抓紧背包站起来对旁边的学弟如此交代，想了想又笑了，“就说很抱歉，最后还是得回去了。”
　　也不管对方是否明白，他稍微躬身致意便匆匆转身离开。
　　步出体育馆后神转身看着逆光中看不太清晰的门扉，敛起笑容轻声对谁说：“抱歉。”

　　***

　　“好啦不要送了，你们这群小子还不回去好好练习是需要前辈的鞭策了吗？！”作势要揍人地举起拳头，三井皱起眉头用威胁的语气这么说着，眼睛里却还是笑着的。

　　这种被在意的人们在意着的感觉并不需要用什么华丽的辞藻来概括，非要说的话大概也只需要“温暖”一词，这样就够了吧。

　　所有人聚在一起，抱着希望和热情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这种感觉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很久了，而这趟大概能够冠上“回归”之名的旅行给了毕业时仓促失去一切的自己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他顺手在离得最近的后辈的短发上重重揉了一把，就用手心里有点扎扎的暖暖的触感作为这一趟归程的句点。
　　就可以没有遗憾了吧。

　　三井笑容满面地冲他们挥着手，单手插兜慢慢后退几步，然后转身。

　　但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遗憾。
　　明明有告诉过那个人自己乘今天的车离开，在车站停留这么久也没有察觉到哪怕一点点他来过的证据。
　　“根本没有理由会来吧……”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一声。

　　不是自嘲不是难过不是失望。

　　其实并没有特别在意，毕竟已经在心底里做出了有自信不会后悔的决定，他也并没有那么贪心地寄希望于对方会跟自己一样突然做出选择。
　　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念着，希望见到他。
　　就算距离上次见面只不过三天。
　　但仔细想想，从两人之间出现无法忽视的隔阂开始，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他不禁有点惊讶，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

　　自己是到现在才察觉，那么对于很有可能一直都抱着希望未曾放弃过的那个人来说，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度过如此漫长的时光的呢？

　　“啧……”他无奈又懊恼地挠挠头。
　　看来这次要好好说抱歉了。

　　***

　　不知是由于非假期还是时间段不对，整个车厢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三井找位子坐下来塞上耳机。
　　金属质感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何が正しいなんて答えは无いさ
　　枝分れした道神のみぞ知る
　　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
　　分歧的道路只有神才知道

　　他无声地跟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低低唱着。
　　透过窗户看去，全世界沐浴在阳光之下，他弯起唇轻轻笑起来。

　　懐かしい光に导かれて
　　あなたは优しく手を振る
　　令人怀念的光芒引导着我
　　你温柔地挥挥手

　　三井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眼睛还盯着窗外悠悠闲闲想些久远的心事。
　　他眼里无可替代的明亮光芒，他站在樱树下笑着挥手。

　　定められた运命を切り裂いて空へと抜け出そう
　　剥断既定的命运
　　挣脱至广阔的天空

　　手指在拨号键上徘徊，耳机取下来又重新戴上。
　　大脑里凌乱的思绪翻来覆去。

　　是不是现在？
　　可几天后才能见面……
　　想见他。

　　想见他。
　　想见他。
　　抽离出来只剩这么简单的几个音节。

　　抿抿唇下定决心刚要按下拨号键时手机却在手里震动起来。
　　来电人显示“神宗一郎。
　　三井感觉自己僵在座位上，片刻之后轻轻摆摆左手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问候的电话而已。
　　他按下接听键。

　　“三井前辈，今天，无论如何有些话想对你说。”直接了当的开头把三井来不及出口的招呼截断，他张了张嘴最后把视线固定在自己膝盖上。
　　“嗯，我在听。”

　　“我啊，本来可以直升海南高的大学部，本来可以跟牧前辈他们继续做队友，但是一听说前辈你来了东京，就无法控制地选择跟随你。”三井听到电话那端有点嘈杂的气流声，“我说这个并不是要让前辈你觉得我牺牲了很多，并不是要强迫你接受，我只是……想让前辈你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十分仰慕你，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仰慕似乎变成另外的感情了。”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三井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却无从开口。

　　“这种想法似乎给前辈你造成困扰了，对此我真的十分抱歉。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三井握紧了电话，他甚至觉得神的尾音正轻轻扫过耳畔。

　　神在三井身后一排座位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他似乎变长了一点的短发，他深深吸口气：“三井前辈，请和我在一起好吗？”

　　他从带着希望的询问句中听出些许绝望的意味，这种情绪从听筒和身后传来，一点点填满身周的空气，三井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没办法动弹，全然安静的世界里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考虑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设想过现下这种，该怎么回答，该说什么，该怎么做。
　　他觉得自己的沉默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阳光被车窗割裂成块状，投射在地面散发出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一股微弱的暖意从安放在阳光下的足尖出发，渐渐涌上心头，他慢慢抬起眼睛，稍微侧过头看向窗外，似乎是很不满地扯开嘴角笑起来。
　　“你这家伙……不要随便抢我的台词啊。”

　　定められた运命を切り裂いて空へと抜け出そう

　　耳机里响起这样的末句，三井放下手机回头。
　　他站在阳光里，周身散发温和的光芒，唇角上扬着的确是在笑，而眉心却微微皱着，像是强忍着什么一样有点倔强的有趣表情。

　　日光漫过双瞳。

　　三井歪歪头冲神伸出手。

　　你眼里的流光，亦是我一生遍寻的奇迹。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