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的春天》砚米

40、第 40 章

　　关裕如没想明白她爸莫名其妙的问题，关序也没有再过多解释，父女俩一直等到李小蟹他们开着咖啡车离开。

　　阿箬在路口掉了个头，把车开回澜序国际大酒店。

　　李小蟹已经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朝阿箬挥手：“弟弟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再去找你。”

　　阿箬满肚子八卦好奇，按着方向盘嘱咐李小蟹：“别明天，你们吃完饭就跟我说，关关她爸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事确实来得突然，就跟中了彩票一样。不过对方万一要是什么三无品牌，就算是有关关小妹妹这层关系在李小蟹也会拒绝的。

　　“知道了，快去还车吧。”池斌关上车门。

　　吃饭的地方就在酒店中餐厅的包间，李小蟹和池斌进去的时候，关家父女俩已经提前到了。

　　“小蟹哥哥！”关裕如兴奋地站起来，想过去又有点害羞。

　　眼下在场的除了她之外可没有其他粉丝，关裕如终于追星成功，可以和偶像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关关。”李小蟹先朝小姑娘笑了笑，才看向她爸爸：“关先生您好。”

　　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头发喷了发胶，浑身散发着稳重的气质。他五官虽然不够精致，但身材保持的很好，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秀。

　　“我叫关序。”

　　男人和李小蟹握手时，池斌注意到他手腕上昂贵的名表，绝对不是那种有点小钱的暴发户能买得起的。

　　“关先生。”池斌道。他觉得这名字听着挺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关序看了眼池斌，微微点头，然后拉开一旁的椅子对李小蟹道：“坐吧，不用太正式。我女儿在家总是夸你，今天只是吃顿便饭，你看看想吃什么。”

　　李小蟹接过菜单不由咂舌，心道这顿便饭可是一点都不便宜。

　　他不知道该选什么好索性把菜单顺手塞给池斌，反正他们是一起来的，池斌点和他点没有区别。

　　关序见状眼神暗了暗，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给李小蟹倒了杯热茶：“我看到你在那辆咖啡车上......这样站半天还要跟粉丝互动，是不是很辛苦？”

　　李小蟹摇头道：“车里很暖和，像关关她们站在外面才辛苦。”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关序只会觉得此人心机重会说话，但李小蟹的眼睛干净的像是什么都藏不住的玻璃，他是真的在心疼这些女孩。

　　“你为什么要当......”关序顿了一下，用更委婉的词说道：“拍视频发在网上，是你喜欢做的事吗？”

　　李小蟹猜他原本想说网红，但在关序眼里这似乎不是什么很光明正大的职业。

　　李小蟹自己没偷没抢没犯法，不觉得网红是个贬义词，因此有什么说什么：“我学历一般，毕业到现在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做饭是最擅长的事，目前的收入也能养活自己。”

　　“没工作经验？”关序想起自己拿到的资料上，李小蟹似乎一直在照顾养父。

　　关裕如见自己老爸这么八卦，顿时小嘴一撇不高兴了：“爸爸，你不是要给小蟹哥哥代言吗？你倒是说正事呀！”

　　既然关裕如主动提到了这件事，李小蟹和池斌对视一眼，后者问道：“不知道是什么品牌什么类型的产品？”

　　关序扔出重磅炸弹：“澜序酒店就是关家的，集团旗下还有价格更亲民的连锁酒店，金海市的地方代言可以谈谈。”

　　对于这个失踪多年才找回来的弟弟，关序的情感是复杂的，自己锦衣玉食了半辈子，弟弟却吃了不少苦。要不是怕吓到李小蟹，关序还可以给他更好的。

　　“关氏集团的关序。”池斌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那把我们房间升到套房的也是......”李小蟹显然还有点懵，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找他一个小网红吃饭，还谈代言？他...他好像也不配啊！

　　二人都看向关裕如，是小姑娘求他爸求来的？但也不至于亲自来吃饭吧？

　　不管怎么看，大家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关序这样放下身段的热情，用受宠若惊来形容李小蟹现在的心情也不为过了。

　　他是在想不通，索性直接问出来：“为什么找我呢？我不是明星，影响力不够，而且最近网上还有很多不好的评论。”

　　关序抬起手掌：“不要小看网络的影响力，诚然是关关向我推荐了你，但这套方案也是经过公司宣传部门开会讨论的。至于你说的负面评价，并不难解决。”

　　“是吗？”李小蟹眼神迷茫，虽然男人一脸正经，但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

　　池斌可不相信关序这套说辞，他心里琢磨着最坏的一种可能，关序怕不是想潜规则李小蟹？刚才他们进门时，这男人就对李小蟹格外殷勤。

　　池斌拿不准是关序是太惯着孩子还是在打李小蟹的主意，按捺着没有发作，但脸色已经冷下来。

　　服务员端着菜上来，关序给女儿夹菜，看似无意见瞥了池斌一眼：“池先生似乎有顾虑，关氏集团是诚心提出合作，也仅限于工作上的合作。”

　　这话说的隐晦，不过在场除了关裕如都听懂了，李小蟹松了口气。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关序趁机问起李小蟹的身世，末了又道：“只是随便聊聊，涉及隐私的话可以不说。”

　　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李小蟹只当关序是给品牌代言人做一下背调。

　　“我是孤儿，养父也离世了，没有其他亲人。”

　　关序垂下眼：“那你想过找找亲生父母吗？”

　　李小蟹摇头，轻声道：“他们明明可以把我放到孤儿院或者医院，却偏要扔在沙滩上，大概也没希望我活下去吧。”

　　关序呼吸一窒，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但今晚这顿饭的目的并不是认亲。

　　“或许他们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关序看似敷衍的宽慰，实则是真心话。

　　李小蟹像这么多年听到的时候反应一样，完全没有放在心里，他也不觉得自己身世凄惨：“我养父很好，他没结婚也没有其他孩子，对我而言就像亲爹一样，去世后还把房子留给我了。”

　　比起关序的隐忍，关裕如的关心就来得实际多了，立刻付诸行动：“爸爸，小蟹哥哥这么好，你一定要让他代言我们家酒店哦！”

　　关序道：“合同没有那么快定下来，我看你们不如多住几晚。”

　　李小蟹本来都打算退房了，关序却以合作为由将二人留下。反正是关家的产业，见关家父女坚持，李小蟹也就不好再推辞了。

　　一顿饭下来吃得还算宾主尽欢，但比起哄小朋友，李小蟹觉得关序给他的感觉更奇怪。

　　因为后者在照顾女儿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把他也捎上，好像李小蟹也是个孩子一样。

　　道别前关裕如还拉着李小蟹的手跟他保证：“小蟹哥哥，等我放假就去金海市找你玩哦！”

　　“好。”李小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到时候哥哥带你赶海，看日出，游泳也行。”

　　池斌和关序落在后面，二人几乎并肩而行，关序突然道：“池先生之前是挺有名气的摄影师吧，搬到金海市给李小蟹拍视频，不会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吗？”

　　池斌目光落在李小蟹身上：“名气或许是好东西，但绝不是最宝贵的。再说金海也没什么不好，小地方才养人。”

　　关序不再多言，可池斌总觉得这男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似乎带着股带着审视的意味。

　　双方在走廊尽头分开，关序示意李小蟹他们先上电梯回房间：“两位好好休息，晚些我的秘书会联系你们。”

　　电梯门闭合后，关裕如拽了拽关序的袖子，仰起头道：“爸爸，你今天很奇怪哦，突然对我的偶像这么好，还问东问西的！”

　　关序牵着女儿的手：“喜欢你的小蟹哥哥吗？”

　　关裕如立刻点头：“当然啦！”

　　“所以爸爸帮你把把关，考一下他的人品。”

　　这时候秘书走过来，关序轻轻推了下女儿：“你先上车，爸爸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处理。”

　　关裕如没多想，跟着秘书蹦蹦跳跳走了，关序朝等在角落里的总经理招了招手，后者立刻过来：“关先生，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关序道：“李小蟹他们住的那间房，找个靠谱的保洁去清理，牙刷也好，头发也好，能搜集起来的都装好，李秘书会来找你拿。”

　　这要求也太奇怪了，难道关先生还有这样的嗜好？总经理CPU都快干烧了，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恭恭敬敬的点头应是，不用关序提醒，就表现出一副我会把嘴闭严的姿态。

　　关序出来时，秘书正拿着电话等在车边。

　　他先是看了眼坐在车里玩手机的关裕如，确定车窗关严后才道：“已经找好了鉴定机构，我会在这里等着，一拿到东西就立刻送过去。”

　　“你亲自去办。”关序又嘱咐了一句，这才上车离开。

　　其实警察已经调查了当年的记录，又走访了一些附近的居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李小蟹就是那个被绑架的孩子了。

　　但关序还是拒绝了警方出面做DNA鉴定，这件事他必须亲自把关。

　　尽管从他见到李小蟹起，那种莫名生出的亲近感，以及酷似父亲的长相就差点击溃关序的理智。

　　关家找这个孩子找了太久，久到他们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因此关序才格外害怕。万一要是认错了，他把爱倾注到一个陌生人身上，才对不起自己的弟弟。

　　关序沉思时，关裕如已经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撒娇道：“爸爸，我明天还可以来找小蟹哥哥吗？”

　　关序道：“明天你要上学。”

　　见女儿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又有些心软：“放学再来吧。”

　　另一边，李小蟹回房后还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小粉丝竟然是个超级富二代，而关序这种顶级富豪居然也会亲自跟他们吃饭。

　　“原来平易近人这个词可以这么用......”

　　李小蟹倒在沙发上，两眼发直，片刻后又突然弹起来，抱住池斌道：“如果他真的让我代言，那我们就有钱了！就算民宿和私房菜亏损，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池斌搂着李小蟹的腰，低头时温润的嘴唇贴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吻：“宋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一定感动坏了。”

　　“痒。”李小蟹想躲开却被池斌抱得更紧。

　　池斌呼吸加重，沉声道：“作为你的私人御用摄影师，是不是偶尔也给我发点福利？”

　　李小蟹身子发软，被池斌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

　　半夜十二点，李小蟹和池斌已经洗漱过后躺下休息了，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李小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听到池斌的声音：“不能明早再解决吗？好吧，我去开门。”

　　“怎么了？”李小蟹问道。

　　池斌亲了亲李小蟹的额头，给他掖好被角：“前台说楼下反应卫生间漏水，维修人员和保洁要过来一趟，你接着睡吧。”

　　按理酒店不会在夜间打扰客人，情况应该挺紧急，池斌没多想穿着浴袍拖鞋去开门。

　　维修员和保洁果然拿着工具等在门外，先去卫生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漏水又提出要检查一下，一通折腾下来卫生间已经又脏又乱。

　　保洁立刻道：“我来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池斌只想回去抱着李小蟹睡觉，摆手道 ：“不用了麻烦了，明早再说吧。”

　　但保洁却好像没听见般，已经飞快地把洗漱台上用过的毛巾和牙刷都收到了垃圾桶里。

　　池斌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皱眉道：“那不是一次性牙刷，是我们自己带来的。”

　　二人事先也不知道能住在这么贵的酒店套房，平时出门在外住宿条件一般时，这种私人物品池斌都习惯用自己准备好的。

　　“哎呀，困糊涂了，对不起对不起！”保洁大婶弯腰道歉，忙不迭把一次性牙刷摆上去，恳求道：“别投诉我，我可以赔钱。”

　　以免李小蟹被吵醒，池斌摆手道：“算了没事。”

　　一个牙刷而已，也没什么可计较的，池斌更不会让她赔钱。保洁松了口气，赶紧低头把垃圾袋提上跟着维修人员出去了。

　　池斌洗完手，倏然发现保洁把毛巾也收走了，他想着不到半分钟的功夫人或许还没走远，便开门看了眼，没想到竟看见保洁站在走廊尽头，正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交谈。

　　最诡异的是，保洁从垃圾袋里拿出了他们的牙刷，小心翼翼的递给男人。

　　池斌：“？？？”

　　这是遇到变态了吗？他脸色一沉，对方不知道会用李小蟹的牙刷做什么，当即愤怒的冲上去：“干什么你！”

　　此人正是李秘书，他想着早点把鉴定结果给老板又可以下班回家，没等第二天就让保洁动手了。结果李小蟹非但没用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牙刷，还暴露了自己。

　　他想逃跑时已经被池斌揪住了，后者在看清脸的瞬间怔住：“李秘书？”

　　池斌见过关序身边的秘书，晚上吃饭时就是他来接的，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也不至于面对面还认不出来。

　　“不是，你误会了......”李秘书心想完了，老板要是知道他把这么重要的事办砸了挨骂扣钱是小，被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关序什么意思？”池斌相信李秘书不至于干出这么疯狂的事，绝对是关序指使的。

　　池斌黑着脸，又怕闹出的动静太大把李小蟹吵醒，让他撞见这么恶心的事，咬牙道：“我原本他对小蟹没那个意思，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个变态！”

　　李秘书快哭了：“你听我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池斌已经在给关序打电话了，后者显然还没睡，刚响了两声就接起来：“池先生？”

　　“混蛋。”池斌恨不得一拳砸在他脸上，捏着手机怒不可遏道：“我警告你，离李小蟹远点！少动那些肮脏的心思！”

　　电话那头仅仅沉默了几秒，关序就迅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李小蟹的DNA做鉴定。”关序冷静道。

　　池斌原本打算挂电话的，听到这却怔住。DNA？做鉴定？

　　他大脑飞速运转，瞬间猜到了一种可能性。难怪关氏集团要李小蟹代言，难怪关序亲自请他们吃饭！

　　池斌一连抛出三个问题：“你有证据吗？关裕如知道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关序深吸口气：“警方前段时间捣毁了一个人贩窝点，今天我才得到确切消息，这么重要的事我想还是经过DNA鉴定再告诉小蟹比较好。”

　　“所以他是......”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关家多年前被绑架的小儿子，我的亲弟弟。”

　　池斌呼吸一窒，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关序在电话里继续说道：“明天就知道结果了，我会好好解释这件事，希望你暂时先不要告诉小蟹。”

　　池斌：“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把牙刷还给李秘书。后者尴尬地接过来，心里凉飕飕的，只觉得自己工作不保，神魂落魄的走了。

　　池斌则站在走廊里出神，李小蟹竟然是关家的小儿子？

　　他其实应该替李小蟹高兴才对，他是被绑架的不是被父母丢在沙滩上的弃婴，而且他还多了个有钱有势的亲大哥。

　　但池斌内心却抑制不住的有些不安，尤其是想到关序对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