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雪》柳青陵

30、Part 28

　　头顶传来飞机的轰鸣，江卉心抬头就看到一架有M国标志的客机，准备降落在不远的地方，一队人从客机上鱼贯而下。

　　“幸好我搭乘这班客机，才可以躲过这场灾难。”

　　“是啊，真是幸运。可这里是哪里啊？”

　　“谁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陆地给我们生存。”一群人刚出来，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江卉心略数一下，竟有一百多人。

　　“小茜，你看你看，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人，我想，肯定还有更多的幸存者。”江卉心笑得十分开心。洛茜皱皱眉，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来原因。丹尼尔冷冷一笑：“卉心，你真是天真，如果是我，看到有这么多人涌到欲望之城，绝对不会这么高兴！”

　　洛茜忽然心头一凛，失声问丹尼尔道：“难道你的意思，这是一场不幸的开始？”

　　“我不敢说这是不幸的开始，有时候，同样的事情，只在于换一个角度去想。”丹尼尔深深地吐一口气，“只希望徐天洹能快些研究出来。”

　　一时，三人都沉默，江卉心感受到丹尼尔话中的沉重，兴奋之情顿时消退，这么多人，那些许的物资又能支撑几时？欲望之城什么都没有，而人类所必须的生活用品，早被淹没在污浊的海水之中，成为废物，在这样的生存危机之下，谁都无法预言会发生什么。

　　中午时分，统计初步出来，欲望之城现在有接近一百万人，是原本人口的五十倍。这只是一个原始数字，以后，随时都可能漂来其他的幸存者。

　　布里恩特静静地听着手下报告人口数量，脸上忽有了一抹残酷的笑意。此刻，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是欲望之城，物资仓库外面，一直排着长长的队伍，那都是来领取物资和水源的人。刚开始，人们还老实地排着队伍，只不过半晌时间，就有人为了抢到前面的位置，开始打架，甚至互相残杀，幸而他的手下有一批武器在手，才将暴乱镇压下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布里恩特脸上那抹残酷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对着手下命令：“你们留下十人好好看守仓库，其他的人都跟我来！”

　　一群人尾随在布里恩特后面走出物资仓库，他们全都不敢抬头看前方，一抬头，就会看到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长得令人胆战心惊。布里恩特盯着长龙看了几秒，用响亮而又冷酷的声音说：“欲望之城物资水源贫乏，为了人类能继续生存繁衍，我以联合政府负责人的身份宣布，所有自然人，一律不分配物资！还有，年满六十的改造人，也一律不分配物资！”

　　长龙一片哗然，有人愤然吼道：“你凭什么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利？我们一样是人！”

　　布里恩特眼里泛着森然的光，手指远方，冷冷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节省物资。”江卉心难以置信地看着布里恩特，喝道：“你没有资格这么做！”布里恩特走到江卉心身边，悄悄说道：“卉心，你放心，我不会针对你的，我们所有的人性命，都攥在徐博士手中。”

　　“无耻！”江卉心怒极，对着布里恩特就啐了一口。布里恩特毫不介意江卉心对他的无理，转向长龙又说道：“你们最好自己站出来，不要让我一个个清查，如果你们还想人类继续生存，就做出牺牲！”

　　所有的人都沉默，谁又愿意送死？江卉心还想反驳什么，却听丹尼尔说：“卉心，他没有错。自然人相对于改造人，的确是要多消耗许多物资，而六十岁以上的改造人，基本没有了生育能力，留下也只是浪费物资。”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

　　“卉心，即便这样，人类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徐天洹的研究若不成功，用不了多久，人类就将不复存在。”

　　“你是说，为了多拖片刻，任何手段都是值得的？”

　　“对的。我就这个意思。”

　　江卉心和丹尼尔的话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有人开始走出长龙，平静地站到一旁。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一种光辉，那是视死的决心。

　　一个小女孩哭喊着从长龙里跑出，抓着一个少妇的手不肯松手。小姑娘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自然人。少妇拉着小姑娘的手，哭成了泪人：“文文，你为什么不听话？妈妈不是叫你藏在队伍中，不要出来吗？”少妇其实也明白，小姑娘是断然不可能有生路，但作为母亲，她又怎能带着女儿送死？她只希望有好心的人可怜文文，让她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布里恩特对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行动，江卉心忽然挡在小姑娘的面前：“慢着，我用我的物资，换给这小妹妹！”布里恩特惊讶不已，沉思片刻之后，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只希望你别后悔！”江卉心骄傲地扬着头：“我不后悔！”

　　丹尼尔赞赏地看着江卉心，淡淡道：“那么，我的物资，也可以换给那小女孩的妈妈吧？”布里恩特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可以吗？”丹尼尔再问。

　　“你想找死，我成全你！”布里恩特示意手下将那对母女拉开，下了格杀令。丹尼尔走到那群人中，笑着与江卉心洛茜告别。

　　“白，你不可以过去！就算没有物资，也是可以生存的，我们会有办法的。”江卉心不愿看到丹尼尔死，她相信洛茜可以帮他们。丹尼尔坚决地摇头：“我不会拖累你们。还有，艾莲娜一个人会很寂寞，我去陪她，不好吗？”

　　丹尼尔缓缓地倒下，和所有死去的人一样，脸上都挂着平静的笑。

　　“把他们沉入大海，永远安息吧。”布里恩特吩咐下去，“你们要继续搜索不能分配物资的人，一律杀无赦！”

　　江卉心与洛茜对望一眼，心底沉甸甸的，想阻止，却根本无可奈何。“卉心，我能用灵气维持你的生命，但最多只能有一个月，再久，我就无能为力。”洛茜知道阻止不了江卉心救小女孩的决心，她唯有尽力延续江卉心的生命。

　　“加上我，如何？”魔离习惯性地嘲讽洛茜，“我一不在，你就会做出不自量力的事情。”洛茜面色一喜，有魔离在，足可以支撑三个月，或者更久。

　　江卉心笑着说：“我们一起去海边等徐天洹吧。”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一月。这一个月，魔离与洛茜轮流用灵气为江卉心补充身体所需营养，两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海面突然翻滚起来，徐天洹手捧一团碧绿的光，从海中飞掠而出。三人都兴奋无比，这意味着研究成功了！

　　徐天洹一挥手，将手中的碧光送到欲望之城各个角落：“卉心，我强用法术把生态循环系统注到大地之中，很快，这里就会变成绿草如茵的家园。流浪太空始终不如留在一直生活的家园，我想，这是你的愿望。而我，该回去了。”

　　江卉心给了徐天洹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回去吧，不用记挂着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不管要多久。”

　　洛茜长长一叹，她清楚地知道，御雪祭司回到嫣然，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的。她曾与卉心谈起过此事，可现在卉心显然是不记得了。她不忍心让江卉心的希望破灭，只说：“会的，有一天你会等到的。”

　　“御雪祭司，我会代替你的，终有一天，卉心会是我的。”魔离将雪魄掷还给徐天洹，用心语对他说道，“我的一生，是再不会离开江卉心的。”

　　徐天洹牵起嘴角，慢慢地在唇边勾起一个弧度，消失在茫茫的海上，洛茜也随即跟着他消失不见。

　　江卉心痴然而立，等她放眼向前方望去之时，看到的是碧绿的草地，茂密的树林，小溪潺潺地流过，各种动物在林间嬉戏。

　　天与地相接的地方，一片金灿灿的麦穗，好似此起彼伏的波浪，生机昂然。

　　“魔离，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江卉心掩饰不住喜悦，这样的景象，让她消淡了离别之苦。魔离点头，心情也畅快起来。

　　江卉心听着树林中鸟儿清脆的鸣叫，深深相信，徐天洹曾答应和她一起再去看雪，他就一定会实现诺言。

　　这，将会是她此后岁月里，唯一的梦想，和永远不变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