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雪》柳青陵

26、Part 24

　　清晨，和以往许许多多的清晨一样，人们从梦中醒来，但却不是像以往一样，开始一天的生活。所有的人都呆在家里，屏息等待一个时刻来临。平时难得一看的电视，都已经开了一整夜，电视里的播音员以平静的声音，播报着有关刚被命名为“毁灭者”波动的一切情况。尽管播音员的语音与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但人们还是从中嗅到了一丝惊惶。

　　“现在发布最新报道，‘毁灭者’已于昨天下午到达南极，引发了强烈的地震和岩浆喷发，目前，恒温仪没有受损，一切将恢复平静。”

　　听到这则最新消息，紧张的人们都深深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弦突然放松，相互之间就开起玩笑来。这其中，问得最多的是：如果恒温仪真的坏了，你该怎么办？当然，回答各式各样，几乎全是荒诞可笑的，一阵调笑之后，秩序恢复正常，人们陆续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从南极回来以后，徐天洹再次躲进实验室，开始他的研究。江卉心像以前一样，静静在外面等着，也陪着洛茜。魔离本想离开，却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回去魔蓝，守着那片废墟？还是回到冰封的嫣然，守着父王？或者，他该在时空中寻找其他三位转世的祭司，把他们通通杀了，这样，即便是御雪祭司回到嫣然，也不会有威胁。

　　魔离发现，他一条路也不想选择，可以的话，他只要留在这里。而他，没有选择。

　　“卉心，我要离开了。”魔离终于开口，既然他不想伤害卉心，那他只有用别的方式来弥补魔蓝，他始终是魔蓝的大王子，不可以做背叛魔蓝的事。

　　“你要去哪里？”江卉心对魔离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听到他要走，急忙追问。魔离当然不会告诉江卉心他的决定，便只有再次欺骗她：“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江卉心有些着急，又问：“你不要救你父亲了吗？你不是说，他被冰封在冰川中，快死了吗？”魔离微微一笑，他没想到卉心还记得这件事：“卉心，我一定会救父王的，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救你父亲了，对不对？你一定会成功的。”江卉心也跟着笑，她希望魔离能顺利救出父亲。她的遗憾，不想再出现在别人身上。魔离点点头，对洛茜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你跟我出来吧。”

　　洛茜没有表情的脸轻轻一动，她已经猜到魔离会对她说什么。“我不想听，魔蓝的王子，想来不会说什么好话。”洛茜用冷漠武装自己，强迫她不要再想已经过去的事。刹那间，魔离的脸色变得冷峻异常，伸手抓住洛茜：“你非听不可！”江卉心赶紧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着急。魔离，你别欺负小茜。”

　　“好，我跟你去。”洛茜知道逃避不了，索性答应。

　　一到门外，洛茜便嘲笑魔离：“魔蓝的大王子，一向冷硬不留情，如今也学会了不忍心，竟然不杀江卉心以绝后患？”未等魔离开口，洛茜又继续道：“我忘了，大王子是想杀了其他三位祭司，也是一样的。要救你的父亲，只有一个办法，杀掉四大祭司的其中一个，才能让被冰封的嫣然解冻，这样，嫣然也没有重建的希望，真是一举两得。”

　　“蝶使妃雪，你不必嘲笑我，比起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魔离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戳开洛茜心底的秘密，“你用自己、徐天洹、江卉心，以及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做赌注，你比我玩得还大。”

　　“你少胡说！”洛茜面色煞白。

　　“难道没有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早些告诉我和青舞，三人联手，一定可以度过那场灾难。而你，选择用那场灾难作赌，想借此让御雪祭司觉醒，因为你一念之差，青舞死了。”魔离说得平静，青舞的死，他不怪洛茜，那是青舞自己选择的，他是心甘情愿付出生命，所以，他尊重青舞的抉择。

　　“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洛茜疯狂地、撕裂地喊，她知道魔离说得一点也没错，但她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

　　“结果怎样？御雪祭司依旧没有觉醒，你不觉得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都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洛茜不动声色，虽然，御雪祭司没有觉醒，但她已然知道原因。

　　“当然有。我希望你放弃，别再想重建嫣然的事，放了卉心，让她和徐天洹过平静的生活吧。”

　　“叫你忘记魔蓝，你可以做到吗？”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无说，他们相互瞪视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对方改变心意。

　　“你别固执了，我们都做错了一次，让这个世界面临危机。你应该猜得到，那场核战争，是我在从中作梗。哎，我错了，你也错了。”魔离轻轻叹气，“虽然我不希望，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恒温仪说不定会出事。那个禁忌的咒语本身有缺陷，虽然可以换得超越一切的力量，却不知道会因此产生什么样可怕的后果。说不定，青舞用生命来平息地震和岩浆的举动，却早已经将恒温仪损害了。”

　　“你在讲什么笑话？你说青舞的性命，只换来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洛茜笑出了眼泪，心中的痛不断蔓延，直至全身都痛得麻木，她才失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往日的一幕幕都在脑中闪现，而她，究竟应该怎么做？

　　“可是，那却救了你。”魔离叙述一个事实，他找不到别的话来安慰洛茜。

　　过了好久，洛茜才从伤痛中恢复，事已至此，她无论怎样也是不能挽回的。洛茜抬起头，魔离已经走了，她再次回味魔离的话，放弃重建嫣然的念头，竟越来越强。

　　江卉心的惊慌的叫喊从屋内传来，洛茜快步跑进去，就见江卉心不断地拍着研究室的门：“徐天洹，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怎么了？天洹出事了？”洛茜紧张得很。“他不回答我，以前，我在研究室外面叫他，他都会回答我的。”江卉心惊惶失措，直觉地感到徐天洹发生意外了。洛茜右手挽起一道白光，对着研究室的门一指，门立刻就开了：“里面可能有危险，卉心，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我去找天洹。”江卉心明白她进去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外面等。

　　徐天洹倒在桌旁，地上和桌上随处可见星星点点的血迹，洛茜赶紧扶起徐天洹，手指着他的眉心，将一道白光注进去。“天洹，你有没有好点？”看徐天洹慢慢睁开眼睛，洛茜急忙问。徐天洹眉间全是失望的神色：“又失败了，能量转化而合成的空气，只能维持几小时，一旦空气没有，生态循环系统又崩溃了。”

　　“别说了，天洹，你要好好休息。”洛茜了解徐天洹内心的痛苦，可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这种操劳，他可能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而江卉心也应该知道一些事了。

　　“卉心，你别着急，天洹没事的。”洛茜把徐天洹扶出研究室，江卉心一见就慌了神，洛茜赶紧安慰她。将徐天洹安顿好，洛茜就拉江卉心坐下，十分郑重地说：“卉心，有些话我要告诉你，你仔细听着，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江卉心感觉到洛茜要告诉她非常重要的事，忍不住紧张起来：“小茜，你说，我听着。”

　　“关于御雪祭司，我已经弄清楚了。真正的御雪祭司是天洹，不是你。”洛茜心里有刺痛的感觉，得知这一切的代价，实在太昂贵了，“你身上没有御雪祭司的气息，天洹有；天洹不可以与我签订契约，你可以，在南极处于危难之时，你们谁都没有觉醒成为御雪祭司，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御雪祭司的记忆和能力封存在你身上。”

　　江卉心被洛茜的话弄糊涂了，正要问清楚，却听得外面传来惊恐的尖叫，一片污浊的水从门和窗的缝隙涌进来，刹那就成了排山倒海之势，像是一个凶猛的野兽，活活要把人吞噬。洛茜一瞬间就明白出了什么事，立刻用防护罩壁护住三人，顺着水势漂流。

　　此刻，洛茜心底的刺痛，燎原般燃烧成再也无法抑制的哀痛，青舞死了，为了她一个错误的决定。原本以为，青舞的死至少还换来了世界的平静，可现在，世界还是崩塌了。

　　青舞，你这么做，实在不值得，真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