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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旦 ...

  •   苏尚默默算了下,若是想攒够修缮房子的银子,想必至少要做三个月的工,不过戏园的工钱相对比其他行业似乎已经算不错的了。

      苏尚先将戏园打量一番,越过正厅的门槛,便来到了后院的露天戏台,那高高的戏台看上去十分醒目,戏台下摆放着一张张大小不一的老式红木桌椅,最靠近戏台正中间是两张大方桌,分别摆放着三把雕刻着龙纹的靠背的椅子,看上去尽显气派,这位置是留给一些老客和身份尊贵的达官贵人坐的。

      围绕着两张大方桌的是一排排小圆桌,一桌二椅的配置,坐的几乎都是散客,整个场地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撑起戏台的那四根楠木圆柱,红色的外漆已经掉落,斑驳可见内里已经呈黑色的旧木。

      苏尚卖力的将硕大的戏台从头到尾冲洗干净,又用干布将地擦得一尘不染,焕然一新,然后将看台的一排排桌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刷干净每一只前天喝剩下的水壶里沾满厚重的茶渍,那十分卖力的模样让掌柜的很是满意,尤其是从头到尾也没听她喊过一声累。

      都忙活完时,天色已渐渐黑去,眼看着晚场的演出就要开始,苏尚才默默地退去,从戏台侧边的暗门至后台,开始准备今晚的戏服。

      挂在后台衣柜里一排排花红柳绿的服饰看得苏尚眼花缭乱,苏尚不经感慨到原来自己之前拍戏时能够如此顺利,是因为幕后人员事无巨细的准备和费尽心思的安排才能够拥有,如今当自己身在其位时,才切身感受到场务,服装,妆造,道具,灯光,收音等所有人的不容易。

      “你愣着干嘛呢?”

      当苏尚正沉浸在这一件件漂亮的戏服中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娇翠欲滴的声音。

      苏尚转过身一看,原来是今晚登台的小花旦,只见她一身白色素衣,修长的秀发披在身后,身材修长,腰身纤细,白净的脸蛋小巧动人,那双圆润有神的眼睛像一颗透亮的玻璃球,小翘鼻温婉流畅的连接至那张樱桃小口,这精致的长相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胚子。

      连苏尚这样一个在娱乐圈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人,都忍不住默默赞叹,一不小心便看出了神,心想若是放在演艺圈里还不得杀疯了。

      见苏尚没有回应,而是看着自己发呆,于是她抬起手在苏尚眼前挥了挥,然后轻声细语道:“你就是新来的杂役?没想到会是个这么好看的女子。”

      苏尚回过神来见对方居然在夸赞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好,我叫苏尚。”

      “我叫江梨”,江梨一边回应着苏尚,一边端坐在铜镜前,拿起桌上的笔刷,蘸了些白色颜料,然后轻轻画在眼周,熟练的一笔带过,勾勒出十分对称的两道轮廓。

      直到江梨放下那只笔刷,又拿起另一只时,才又道:“杂役很辛苦的,你这样瘦弱的女子做的惯吗?”

      “我不怕苦,只是最近比较缺钱,这份工的工钱还算不错。”苏尚一边回道一边在衣柜里找着戏服。

      “不过也好”,江梨又放下笔刷,脸上的妆容很快已经初见雏形,“女子做事细心,在后台也比男子更方便些。”

      苏尚将戏服拿至江梨身边,然后静静地看着江梨脸上的线条越来越完整,如此熟练的手法,看来她已经从事这行很久了。

      “你是从几岁开始唱戏的?”苏尚还是没忍住问道。

      “十岁”,江梨说着笑了笑道:“我从小就羡慕戏台上的人可以身临其境般的把一个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淋漓尽致的表演出来,所以我从十岁开始就接触了这行。”

      “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吧。”

      江梨莞尔一笑点了点头,苏尚不禁感到钦佩,十岁的自己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而她却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了。

      “喜得绿水净此生,谁知青山慕红颜~”

      此时,江梨穿着厚重的戏服正在戏台上宛转悠扬的唱着那耳熟能详的戏曲,她曼妙的身姿来回舞动在戏台上,脸上那即使非常厚重的颜料也遮不住她那娇美的容颜。

      嗓音刚落,只听台下连连一片的叫好声和掌声。

      此时,唯有主桌上的一位约四十多岁的贵客始终保持着镇静,他头戴一顶黑色的礼帽,身着雍容华丽的价值不菲的印花绸缎,鼻下那两撇胡子轻轻动了动,目光如火一般紧紧盯着台上的江梨,直到江梨下了台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叫张奎安,经营着棋城最有名的一家布店,如今已经富甲一方,今晚是他第一次到这家戏园看戏,掌柜连连准备上最好的位置和最高待遇前来招待。

      江梨来到后台,脱下身上那厚重的戏服,苏尚见状赶紧接过,然后满是欢喜的夸赞道:“你唱的也太好了,声线拿捏的正好,步伐也走的十分流畅,你一开口简直比电视里的还要好听。”

      “电视?”江梨疑惑的看向苏尚。

      苏尚这才发觉自己一激动说快了,便赶紧转移话题道:“这出戏是讲述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被利益熏心的男子,最终爱而不得含冤而死,女子死后男子才幡然醒悟,便自戕在女子坟头的故事,如此感人又引人深思的故事,像你这样的年纪是怎么能把这样悲痛欲绝的情绪拿捏的如此到位的。”

      “应该是演多了自然就能拿捏了吧”,江梨轻轻笑了笑,然后擦拭掉脸上浓厚的颜料,皮肤与空气接触的舒爽感瞬间袭来,她回头见苏尚还愣在原地,仿佛在琢磨着什么,心想难不成是自己回答的太敷衍了?

      “这个故事其实改编过,你知道原版的故事是怎样的吗?”这时江梨来至苏尚身边,带着些神秘感,在苏尚耳边轻声道:“原版是女子死后,男子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与富家女过上了幸福生活。”

      见苏尚猛然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江梨又笑了笑道:“故事嘛,自然要流传好的一面,否则不会被世人接受的,他们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愿接受事实,我们自然只能按照他们的喜好来演,说好听是一种美好的传承,不好听就是自欺欺人。”

      江梨说完便独自离去,留下还愣在原地的苏尚。

      “今晚台上那小花旦叫什么名字?”

      人群都已陆续离散后,张奎安这才缓缓踱步至柜台,只见他摘下头上的礼帽,半个身子斜靠在柜台上。

      掌柜的停下算盘上的手,抬头看了眼张奎安,二人四目相对,短短一秒后,掌柜的嘴角轻轻咧了咧,然后笑道:“张老板喜欢她唱的戏?”

      张奎安见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自己,他难不成是在明知故问?张奎安清了清嗓子,然后站直身体,掸了掸帽子上的灰尘道:“还不错。”

      说完,张奎安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抬起掌柜手下的算盘,算盘珠因倾斜而纷纷倒向一边,随后张奎安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纸袋,放在柜台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掌柜的目送着张奎安的离开后,拿起纸袋,轻轻掀开封口处一看,是厚厚一叠银票。

      苏尚回到家时,天色早已漆黑一片,一天的辛苦使她全身酸痛,筋疲力尽的瘫坐在桌前,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了。

      不一会儿,尚春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鸡蛋汤放至苏尚眼前道:“尚尚,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苏尚一边搅动着自己最爱的汤,一边疲惫一笑道:“我找了份工,开店还缺些钱”,说到这里,只见母亲露出那急切又心疼的面色,苏尚赶紧又道:“不过很快我就能凑齐,您不用担心。”

      看着苏尚故作轻松的模样,尚春梅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便只好笑着点了点头,苏尚喝完汤,尚春梅又拿来药膏,缓缓涂在苏尚手上那刚结痂又被水泡开的伤口上。

      今日倒是有些奇怪,到现在迟迟不见凌烽的身影,苏尚便疑惑问道:“娘,凌烽呢?”

      “他?”尚春梅迟疑了下,陷入短暂的回忆后,她才道:“他好像今早和你一起出门后到现在也没回来,他没和你一起吗?”

      “他今早和我一起出的门?”苏尚难以置信的惊声道,今早苏尚明明是自己独自一人去的戏园,那凌烽这一整日到底去哪了。

      第二日,苏尚又早早起床前去戏园,经过前一天的熟悉后,她今日似乎更有经验,事情做的有条不紊,掌柜的也愣是没找到任何可挑剔之处,于是第三日苏尚顺利的通过了试用期。

      几日后,苏尚一如往常的在戏园做着苦力,她刚准备将一套刚洗干净的戏服拿给江梨,却见江梨面无表情的呆坐在凳子上,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时辰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宾客都要入场了,可她到现在妆没化,戏服没换,却还无动于衷。

      “江梨,你怎么了?”

      江梨就像是个失魂的木偶,半天才回过神,只见她缓缓望向苏尚,然后张了张口道:“苏尚,我决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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