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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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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燕忙去屋里翻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找到。
海茹看着自己那一方,是块鹅黄的,上面也是什么都没有绣。
“这帕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海茹问。
月燕小声道:“主子生病前和黄答应见过一面,就是那个时候有的,只是聊的很不高兴,之后主子就病了。”
“奴婢离得远,不知道主子说了什么,只知道主子从此以后再不见黄答应了。”月燕小心说道。
海茹听完有些难受,想必原主早就料到了黄答应会死。
海茹细细摸着手里的帕子,摸到锁边时,又放在眼前盯着瞧,然后又拿起那方月白色的,发现帕子的边都锁的极好。
海茹叹了口气,还是让月娥把锁边剪开。
月娥花了好一翻功夫才把锁边解开一个口,主仆三人都不敢细瞧。海茹随意拿了一个帕子把东西包好,袖到袖子里,就要去见皇后。
虽然事情很棘手,但是不管黄答应做了什么,这件事海茹还是要帮她的,就当还了原主的情了。
月燕只能劝道:“主子先换衣裳吧。”这一身的素是真的不能穿出去。
等换过衣裳,海茹就带着月娥去长春宫了。
一见到皇后,海茹就跪下了:“刚才翻看黄答应留给我的遗物时,发现里面有方手帕,没想到里面却另有玄机,之前黄答应也送了我一方鹅黄的帕子。”
海茹从袖子里拿出包好的两方手帕,交给了一旁的宫女。
皇后叹道:“此事我会处理,定会给黄氏一个交待。”
“你新迁了宫,可有什么不适应的?若有什么缺的,或是用不顺手的,都可直说,万不能委屈自己。”
海茹听见说会给黄氏交待,心里的大石就落了地,只要不让黄氏白死就行了,再多的她也无能为力。
“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心。”
皇后本来还想多嘱咐海茹几句,但是见她拘谨难安,就只好让她先走了。
弘历从屏风里走出来,有些漫不经心的道:“看来海氏规矩学的还是不够,跟谁都敢‘你’‘我’。”
皇后心里无奈,弘历在潜邸时就是这样,越是生气越是看不出来,看来黄氏的事情让他气的不轻。
“想必海妹妹心里慌的很,言语上有些失礼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替海茹辩驳了一句,才问:“帕子上有什么?”
弘历示意她自己看。
皇后先拿了鹅黄的,此时帕子的锁边已经全部解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第一句就是:“我被利用了。”
黄氏是从潜邸富察格格死后开始自诉的。
她在整理富察格格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方手帕,她解开了锁边,里面是富察格格的绝笔。
有人给富察格格送了一封信,
信上说一旦宝亲王荣登大宝,自己这个生了长子,又同样姓富察的女人,会让富察一族拥护皇上和皇后的心不诚、不齐。
未来更有可能让朝堂再现明珠和索额图党争之乱。
信上还威胁富察格格,若她贪恋人间富贵,就让她父母亲兄,甚至她这一宗都慢慢死绝。
富察格格本就秉性柔弱,不免思虑过重。加上所出的小格格出生当年就生病早夭,求死之心一起,便也随之去了。
看到这里,皇后皱起了眉。
虽然两人同姓富察,又同属镶黄旗,但富察格格和当年还是福晋的皇后并不同宗。
富察格格的身份与皇后相比,不说云泥之别,但也相差巨大,对皇后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只是在外人看来,富察格格嫁的是宝亲王,未来的皇帝。细数历代皇家,由皇后所出的嫡子继承大统的又有几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想搅动风云,搏一个从龙之功。
皇后继续看下去。
富察格格当年还秘密派了身边的亲信丫鬟从云,带着那封信去问过自己的阿玛。
可只带回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富察格格求速死之心就此萌生,而小格格的早夭正好给了她借口。
因为富察氏隶属镶黄旗,效忠的只有皇帝。
可是富察格格的父亲效忠的从来不是现在的君,更不会是宝亲王,而是郑家庄的那位。
富察格格没有想到自己的阿玛,已经成了别人的马前卒,而自己也成了一颗棋子。
她的至亲抛弃了她。
她也不敢向她的至爱坦白一切。
于是,她死了。
黄氏原以为这就是富察格格身死的真相。她当然要替她报仇!
当年要不是富察格格舍命相救,她早就溺死在湖里了。如今自己发现了这惊天的阴谋,也只有自己能给富察姐姐报仇了。
黄氏从没想过要告诉王爷。
他们夫妻鹣鲽情深,王爷肯定不愿发作背后之人,富察氏在前朝正得用,王爷又怎肯自断臂膀?
至于郑家庄那位,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圣上对他的儿子多有优待,甚至有时连王爷也要避其锋芒。
所以一旦告发,死的只有自己这个告密者,她死不足惜,可她只想让富察姐姐能够瞑目。
于是黄氏讨了从云做丫鬟。
通过从云,她慢慢地和东宫旧人有了联系,一言一行都按他们的命令行事。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
她已经取信了福晋,也顺利地接近了永琏。
去年秋初,先帝去的突然。
宫里和府里一时大乱,黄氏觉得这是动手的绝佳时机,可是他们拒绝了,还不惜威胁她。
黄氏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说不通,哪里都说不通。
当时王爷刚刚登基,朝堂混乱,宫里也不太平,如果想登大宝,这是绝佳的机会。
而且当时黄氏日夜侍奉在富察氏左右,深得信任。甚至连一双儿女富察氏也交给黄氏看顾,弘历也时常过来陪伴一二。
所以仅凭她自己就可以用毒药结果了他们。
可是如此绝佳的机会,他们放弃了,黄氏想不通,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能自己去想。
她想了许久,才终于明白,也许当初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到富察姐姐家里。
当初富察姐姐去世不过一个月,她的阿玛、亲兄也跟着病故。
黄氏还以为是报应,现在看来,应该是幕后之人动的手。
所以根本没有东宫旧人的事。
她开始秘密调查从云,可惜查不出有用的,但是她不想做别人的棋子。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只想求一个真相。
“海姐姐,妹妹日夜都被困在囚笼,不得解脱。今时今日只能借姐姐的口,探从云的底。”
“妹妹黄氏叩谢。”
皇后放下手里的帕子,心里又惊又怒。
缓过来后,又有些同情黄氏,叹道:“一步错,步步错。当初还是臣妾让黄氏去亲近富察格格的。”
弘历冷笑:“一个个的,惯是自作聪明。”
皇后此时还有些难受,不想再看另一方帕子上的内容。
因为那是黄氏的遗物,写的必是绝笔信。
真相如何,还是让弘历去查吧。
她对自己的家族有信心,富察氏绝对做不出如此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于是皇后直言问道:“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从云已经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弘历也有些头疼。
一个眼生的姑姑给皇后行了一礼,回答道:“黄氏带着从云去找海贵人了,把所谓的真相都跟海贵人说了。”
“海贵人不信,黄氏顺势做戏,说要找皇后娘娘您报仇,要一命换一命。黄氏趁着和海贵人纠缠,就把帕子藏在了海贵人身上。”
皇后心口有些堵:“真是难为她了。”
弘历仍阴沉着脸:“蠢物。”
“那从云呢?从云是怎么死的?”皇后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黄氏也不清楚。除夕夜黄氏看到她和一个宫女说话,因为天色暗沉,黄氏也看不清是谁。”
“而且当时俩人举止并无不妥,所以黄氏也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过来讨赏,没想到当夜从云就坠井而亡了。”
皇后叹道:“怪不得黄氏心灰意冷,郁郁而终了。这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啊,也是难为她一个人查了这么久。”
“黄氏虽然有不臣之心,但终究没有酿成大祸,回头倒也来得及。”
答话的是仍是御前侍奉的姑姑立英,皇后也是第一次见她。
立英面无表情:“黄氏伏诛,是因为娴妃娘娘无意中知道了黄氏做的事,只是黄氏拒不承认。”
“之后娴妃娘娘在家宴上毒发,中的毒乃是黄氏背后之人准备的,黄氏的手里就有。”
“为了不再牵连无辜,黄氏只能主动认罪。”
皇后怔怔地,黄氏竟能为了娴妃主动认罪。
“黄氏甫一入府,臣妾就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没想到还是让她误会了臣妾。”
弘历看她:“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①”
皇后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弘历,心变得很柔软:“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已经心满意足。”
皇后认真道:“臣妾对黄氏无话可说,臣妾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弘历道:“可是她心里最看重的却不是你。”
皇后的掌心被指甲戳的有些痛,声音却愈发温柔:“不一样的。”
“臣妾待黄格格好,是因为臣妾是正妻,要大度,要一视同仁。”
“可是故去的富察格格和海贵人不一样,她们是真心待黄格格,黄格格自然真心待她们。”
“人都有所偏爱。”
“就像臣妾待皇上。臣妾心里只有皇上,才会对后宫一视同仁。”
“因为臣妾已经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皇上。”
皇后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完,心跳的飞快,脸红的不成样子。
弘历温柔地看着富察氏,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烫的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