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好兄弟盯上了》江久兮

8、我听见了

　　池南蹲坐在门口，一语不发，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直到盛家父母接到警局的消息，他哥哥和姐姐都赶了过来，看他们这阵仗，盛西周在家里应该还是挺得宠的。

　　他们几个人先是看了眼池南，这种时候，没有人和他说话。
　　因为歹徒的是之前医闹的人，是池南的仇人，躺在手术室的却是盛西周，生死不明，让这家人也没有心情再问些什么。

　　他好兄弟许岑安过来后，先是看了眼他胳膊伤口，已经凝固成血痂，他轻轻拍了拍池南胳膊。
　　“没事的，我上次还不是被捅了一刀，盛西周比我体质还好，他这种祸害，都是吉人自有天相。”

　　池南失魂落魄道：“……不一样，你那天伤得没他严重，我不知道……不知道他肋骨断了几根，这个喜欢医闹的人，他父亲就是因为浑身骨头断了，虽然手术成功，但是身体体质差，没抗几天。”
　　“如果他死了，我会很内疚，你和齐非真心相爱，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什么都没带给他，他不能因我而死……”

　　“放心，我看这手术时间还久，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池南一动不动。
　　许岑安直接把他拖拽起来，拎着人去其他科室诊所。

　　墙边有个女人狐疑地看了眼离去的背影问：“那个人……就是周周喜欢的男孩？好眼熟，好像是他同学。”
　　他大哥也说：“这小子，十几年了，性取向还没变回来，以前闹着玩也就算了，居然豁出命救别人。”

　　盛妈妈只是抹着眼泪心疼道：“这件事……也怪不得小南，是他先招惹了别人。”

　　盛西周是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男孩子，那个时候还会挨打，被教训，时间久后，他老爸打也打腻了，老妈说说也说够了，都已经接受他是个gay的事实。
　　他们一直都觉得，盛西周太放荡，不会和一个人真的永远待在一起。
　　现在看来，这是遇到真感情了。

　　池南处理完手上的伤回来，怕盛家人看见他会心情不好，于是躲在了一边。

　　又过了半小时。
　　中途胸外科医生也进去了。
　　所有人都坐立难安，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池南蹲在墙角，手心一直冒冷汗。

　　吱——
　　手术室的门打开。
　　“家属在吗？”
　　“在在在，我们全家人都在，我儿子怎么样了？”
　　“这是病危通知书，您先签一下，盛律师情况现在不太好。”

　　盛妈妈听后，差点晕厥过去，被盛爸爸及时扶住，她抹着眼泪说：“医生……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他现在连三十岁都没有，还这么年轻……”

　　“我们会竭尽全力。”

　　池南忽然站起来，立马跑到办公区换好衣服，洗干净手，戴好口罩，直接往手术室走去，他不能把盛西周的命掌握在别人手里。
　　盛家人看着进手术室的人，几个人都一脸茫然。
　　“他……他能行吗？”
　　“刚刚那个人是院长，他都认识西周，恐怕这个医院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如果是真的，池医生一定会救他。”

　　手术室内。
　　“池医生。”
　　“说一下情况。” 池南戴上无菌手套，强忍手臂的疼痛，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手比刚刚稳了许多。
　　“病人状况不太好，肋骨断裂四根，肩胛骨骨折，刀伤已经止住血缝合完毕，有根肋骨破碎后，伤到了肺部，需要先把残渣取出来，但是刚刚心率突然直线下降，我们一直没敢动手。”
　　旁边的护士认真递工具，全部聚精会神，她们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两个主任加副院长，还有其余科室的名医，这是不是在救人，是在阎王爷手里抢人。

　　池南看了眼盛西周，他脸上毫无血色，唇色泛白，像是安静地睡着，永远不会醒来似的。
　　“盛西周……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

　　一小时后。
　　手术灯熄灭，几个医生同时出来，安排病人转移到ICU重症病房，盛家人本以为悬着的心下来了，听到还没有脱离危险，每个人瞬间惶恐不安。
　　池南出来后捂着嘴，许岑安把他搀扶着：“怎么了？没事吧？”

　　池南摇了摇头，直奔卫生间跑去，在垃圾桶旁边呕吐不止，手术再不结束，他也撑不住了，精神一直处于极致地紧绷状态，脊梁骨冒冷汗，令他胃里都犯恶心。
　　许岑安递了瓶水给他，拍了拍他后背：“喝点水，放松下，别太担心。”

　　“谢谢。” 池南闭上眼，现在双手才开始颤抖起来，刚刚心率停止的时候，他差点崩溃，直到重新被抢救回来，才有了点清醒的意识。
　　“他这个情况……后期可能会有后遗症，如果没有脱离ICU醒来，会瘫痪或者生活不能自理，我……”
　　说着说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是我把他害成了这样，都怪我太蠢，就不应该开车去警局，我们坐车回来……在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不容易下手了。”

　　许岑安皱眉：“他们既然盯上了你，就一定会找机会下手，或许等你回到家，潜伏在你门口都有可能，这和你没有关系。”

　　池南抹去泪水说：“他后肩挨了一刀，椎体骨折，四根肋骨断裂，肩胛骨也骨折，肺部受伤，我都不敢想象……他当时是怎么撑着气，在那里拖延时间，可能已经疼麻木了，盛西周打架一直很厉害，那天是被人偷袭，是为了救我，我是个罪人。”

　　许岑安倚靠在旁边，他眸光垂帘：“我那次受伤，现在才能明白，齐非当时的心情是有多崩溃，咱们运气好，盛西周这个千年祸害，绝对会没事的，放心。”

　　池南阖上眼，满脸疲倦不堪。
　　…
　　盛家人每天轮流来医院看盛西周，几乎没有池南什么事，他出去也是碍眼，现在人在ICU还没脱离危险，也不能一直进去看。
　　池南在想，盛西周说的话。
　　只要展开追求，直男就一定会被掰弯，从过年到现在，也死缠烂打了几个月，他都没怎么动心。

　　这段时间，身边突然安静下来，突然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没人在耳边吵闹，清净了很多。

　　某天夜里。
　　池南穿上隔离衣、戴好口罩和帽子，进到ICU重症，缓缓走到盛西周身边，听着他薄弱的呼吸，低频率的心跳，他喉咙有些发紧酸涩。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浑身都是仪器和管子，他只是静静地待在旁边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个星期，我在想，如果你就这样睡下去，变成植物人，怎么来追我。”
　　如果是平时，盛西周现在会嘴欠地回复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心口像是被什么堵塞着。

　　“你想睡，就一直睡着，但是绝对不能断气，成天来我诊所挂号，骚扰我，我还没找你报仇。”
　　“不过你要是醒来，这身伤起码要在我科室躺几个月，也不用装神弄鬼地把自己搞受伤再来找我。”

　　池南不能逗留太久，低声说：“你现在抵抗力很弱，所以我不能在这陪你，盛西周，你要是敢死，我立马找个女朋友，两人一起去给你坟头上香。”

　　说完他转身离开病房。
　　嘴一如既往的狠毒，床上的人似乎听了进去，眉头轻轻动了动。

　　翌日清晨。
　　池南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睡觉，最近太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浑身疲惫，比平时上班还累。
　　“池医生！”
　　他睁开眼，看到护士长跑进来欣喜道：“盛律师脱离危险了！昨天值班人员说，夜晚醒了一次，心跳也变得正常，早晨又昏睡过去了，院长说是疼晕过去的，他能感受到疼痛，是好事，现在已经转普通病房。”

　　“真的？！我去看看他！” 池南立马爬起来，沙发上缩久了，腿有点麻，差点摔倒在地上。
　　“您慢点。”

　　池南来到VIP病房，忽然冲进来，才发现病房内有四五个人，他有些尴尬，仿佛自己是多余的。
　　“小南，这次西周的命，多亏你救了回来。” 盛妈妈走过来拉住他的手，缓解了他的尴尬。

　　旁边姐姐也说：“妈，探望了弟弟，咱们走吧，我公司那边最近忙死，有池医生在这，以后不用过来，他照顾人比我们专业。”

　　盛家人都很和谐，没有人责怪池南，全部识趣地离开。
　　池南低声笑出来。
　　他家里人确实有意思，相处下来毫无负担，并不会感觉累。

　　池南坐在病床边，看到盛西周躺在床上阖着眼，脸色比之前好多了，旁边挂着营养液点滴，手的温度也没有之前冰凉。
　　“看来还是刺激你有用，听到我想找女朋友，是不是想怼我？奈何出不了声，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他叹了口气，拿出旁边水杯，用棉签沾了点，涂抹在他唇前。
　　“盛西周，想追我就把命留着。”

　　床上的人眉心蹙了蹙，额头的伤口裹着一圈白纱布，看起来很脆弱，他缓缓睁开眼，低声回答刚才的话：“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