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易水溯流

3、当场抓包

　　机会往往来得猝不及防，叶清一都想大喊果然老天眷顾。

　　云浥川临时有事离开，可没带走他的铁疙瘩！

　　妙啊。

　　叶清一观望了一会儿，确信云浥川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立刻激动地掀开电脑盖，两只短手输入密码，学着云浥川的样，艰难地使用拼音在输入栏里输入“青漪山”。

　　网页一闪，全是不相关的结果。

　　怎么没有？

　　再输入“清一山”“清漪湖”“清一湖”，也没有，一眼下去净是旅行社广告。

　　叶清一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怎么会没有呢？这自己不是连家在哪都找不着了吗！

　　恹恹将电脑恢复原样，叶清一爬回去继续看书，直到云浥川再回来，抱着电脑进了书房。

　　云浥川忙不忙，基本取决于特殊部门有没有整幺蛾子，一查出什么问题，他就得跟着加班。

　　部门那边雾栖山例行检查回来后数据分析出问题，顺带抢救出一批珍惜保护动物，他立刻跟着加班忙到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喘口气，回来还要补写档案记录。

　　写完记录应付了事，云浥川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雾栖山志，翻了没两页，目光停在页脚：纸张微微皱起，似湿水后干燥留下的痕迹，应该是汗渍。

　　可……

　　云浥川摩挲了下指尖，他看书时很注意这些，应该不会留下印记。打开电脑搜索怎么才能去除脏污，跳出来的网页也不是默认网址。

　　嗯？

　　云浥川起身，从书架第一层一点点翻过去，全部翻一遍，字典、中原音韵、小学语文课本上留下的痕迹最重，且非常新，绝不可能是自己留下来的。

　　这是，进贼了？

　　但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气息。

　　他无声出门看了一眼玻璃缸，自己的新宠物沉在缸底几乎毫无动静，与任何一只普通宠物没有什么差别。

　　他想了想，查看完浏览器没清理的浏览记录后打开了手机，点进一个橙色软件。

　　云浥川又走了，叶清一照常溜出水缸，熟稔地翻开《百科全书》，才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书房静悄悄走过来一个人。

　　静静站在门口的云浥川默然看着叶清一，叶清一全身僵硬，恨不得直接瘫在书上装死。

　　要鲵命了，这这这、这人怎么回来了还没一点声儿！这正常吗这合理吗！

　　“别装死。”

　　云浥川知道这只“宠物”不简单后仍面不改色，只是眉头微皱，面目温和：“过来，我不伤你，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

　　叶清一还在装死，这该怎么解释，好生令鲵头秃。

　　云浥川又站了一会，见叶清一还是没反应，幽幽叹气道：“六角恐龙成精，这里不适合你住，我送你去合适的地方。”

　　“你说谁是六角恐龙！小爷我才不是六角恐龙，人类你这眼神可真不好！”

　　装死的叶清一炸了，弹射起步，直扑云浥川肩头，声音略显尖利：“小爷我是高贵的灵鲵一族，是上古赤鱬，才不是那什么六角恐龙！人类你不要仗着你有龙气就瞎说嗷，再乱说我咬你！”

　　云浥川将叶清一抓下肩头，有些惊讶：“你会说话？你叫什么？”

　　叶清一从云浥川掌中挣脱，一下跳上书桌，警惕地盯着云浥川：“你想干嘛？我谢谢你的龙气帮我恢复，但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报警让人来把你抓走就是最大的诚意，你也说了，我帮过你不是么。你叫什么，龙气又是什么？你可以保持你觉得舒适的距离，我们好好谈谈。”

　　叶清一还是警惕地盯着云浥川，盯了很长一段时间，云浥川一直没有动作，安安分分的，才说道：“我叫叶清一，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六角恐龙，我是上古赤鱬一族，也被人称做灵鲵，不过我们和鲵其实没什么关系。”

　　“上古赤鱬，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又称缔鱼，神话中的人鱼？”

　　叶清一哼了一声：“你还挺有见识，但山海经记载不准确啊，你看我长了人脸吗声音像鸳鸯吗？”

　　“是是是，你们不一样……”云浥川迅速认错，继续问，“那龙气是什么呢？你怎么会受伤被我们……”

　　“抓到”这个词在舌尖滚了几圈，云浥川停顿一下才继续，“……遇到我们，又跟着我回家。”

　　“你们人类啊居然堕落成了这个样子，连龙气都不知道了吗？”叶清一显然大为不满，脸上鄙夷的表情十分人性化，“龙气顾名思义就是龙的气息啊，圣明的帝皇天下归心，有龙气加持，他的直系后辈也可能会得龙气庇佑。你身上就有龙气，虽然不多但是很精纯，不然我才不跟着你。”

　　“哦你还问为什么我会受伤，还不是因为你们人类！你们人类活动把原本的灵气周期都打乱了，天地灵气久久不能恢复，没灵气支撑，我这样的上古灵兽就只能沉睡。”

　　叶清一抬抬眼皮：“……你说睡就睡吧，命长无所谓，睡久了灵气总会回来的，可你们人类连睡觉都不让我安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睡着时呛了什么东西下去，我喉咙呛伤了很严重的你知道吗！”

　　叶清一痛心疾首，叶清一悲从中来，语速快了一倍不止，连古音都蹦出来了，还好云浥川居然还能听懂：“不能仗着我灵鲵一族不怕污染就可劲儿造作我们呀，现在天地灵气就那么一丁点儿，我用点小法术都勉强，没你的龙气我伤口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这日子还让不让鲵过啦……”

　　云浥川：“……”

　　怎么说，这只六角，不，赤鱬，和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叶清一抽了抽气，转身跳上窗户没关严实的窗台：“好了，都说完了，谢谢你的龙气不过普通人类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好处，我没什么东西能报答你，就给你一点忠告，避着点那些方士，现在没皇帝了，你的龙气很遭人觊觎的。说完了，我走了。”

　　云浥川心里警铃大作！

　　一个箭步窜出去关上窗门，叶清一的法术也被强行打断，他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自保能力，吓得从窗台又跳回书房门口，声音比刚醒那天还尖：“喂喂喂你干嘛！我也就吃了你几天白饭蹭了点龙气可没对你动什么坏心思啊，我还没和你计较你把我当宠物养呢，还不让我走了吗！”

　　云浥川慢条斯理转过身把书房门也关了，端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问：“在走之前，你是不是还打算将这几天的记忆一并模糊了？”

　　叶清一遭受一万点暴击，心虚地挪了挪爪子才想起门已经被关了，他现在……出不去。

　　可恶的人类！不知好歹！抹了记忆是为他好，知道世界上有妖怪仙灵的普通人能活得好么，没一个不是天天担惊受怕的。

　　接收到叶清一怨念的目光，云浥川与他保持距离，斟酌了一下缓缓道：“有个事实我要告诉你，虽然我不修行，但我之前也接触过灵智已开的异兽，你不是第一个。而且你看过百科全书，知道现在的华夏管理非常严格，所以……建国后不许成精。”

　　“你也不想出门就被特殊部门的给带走吧？那天除了我，剩下几个就是特殊部门的人，你应该知道他们不好惹。”

　　叶清一当然知道，他闻到了火硝味儿。

　　叶清一蔫了。

　　“你到底想干嘛。”叶清一恹恹说道，“天地灵气不足，日子已经很难过了，现在水也污染了空气也污染了灵气也污染了，我睡前藏的宝贝也丢了，我连找完东西回去继续睡觉都不行吗？”

　　虽然叶清一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六角恐龙而是上古灵鲵，但他确确实实又长了一副六角恐龙的样貌，心情低落时说出这番话……着实称得上“楚楚可怜”。

　　“你不适应现在的环境？”

　　“没有哪个从上古来的能适应，除非他有病。灵气可以少，连水都有问题那还活不活了。”叶清一依旧恹恹的，见云浥川动了一步，六只角都跟着紧张炸开。

　　“那我帮你，你需要龙气，我也可以继续养你，怎么样。”

　　叶清一的目光简直像见了鬼：“你没事吧，你是人，我是赤鱬，你说怎么样？不怎么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我告诉你，我才不上这么明显的当。”

　　虽然很心动，但往前数数，全是前辈们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随便相信人类的下场就是死无全尸不得善终。

　　叶清一不想这样。

　　“我要走了，你开下门行不，我不抹你的记忆，你也别拦我的路，以后我会来报恩的，行不行？你说话呀！”

　　云浥川的笑容消失了：“我帮你。你想要清澈的水，干净的空气，我都帮你。灵气我没办法，但你要龙气，我也给你。你看，我只是个人类，你真的要走我其实也拦不住，我不对你构成威胁是不是？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用法术让我不能说出你的秘密，这样总可以了。只要你还在人类世界，你总是要一个掩护的。”

　　叶清一沉默了一下，死盯云浥川的双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倒是不会害你，可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都要。”

　　“假话是你这样的能力能帮我快速上升，我的工作之一就是协助处理污染，救助珍稀动物，我们两个互利互惠。真话是我厌恶现在的世界，而且我也丢了东西……很珍贵的东西。”

　　四目对视，叶清一没有用那双眼中看到任何同情、怜悯，或是类似的情绪。

　　他说的是真的。

　　诱惑太大，自己实在是扛不住。

　　试试应该不会逝世，打不过总跑的过……大概。

　　他伸出一只爪子，爪下出现一卷不过几寸长的纸卷，神情严肃。

　　“来，签契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