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易水溯流

15、编外身份

　　叶清一虽然不和云浥川计较了，可云浥川的小动作始终是个坎，还没过去。

　　“云先生？”前台王姑娘看云浥川跟着郑启荣一堆人回来，先是一愣，随后才说：“您跟着郑队他们巡查回来啦。郑队，主任给你批了假，让你先去休息，准备汇报材料。至于云先生，主任让您回来了就去她办公室找她。”

　　云浥川抬头看了眼时间，挑眉道：“现在？”

　　今天巡查出了点意外，回来得也迟了，按照特保局工作时间，没案子的情况下杨媛媛早该下班了。

　　“嗯嗯，杨主任没走呢，好像有事专门在等您。”王姑娘有些局促道，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多谢。”云浥川心下了然，顺手拎起一个蛋糕盒放在前台桌子上，“刚才回来的时候路过华庆路那家点心房，他家的松茸小贝刚好还有最后几个，就一起打包回来了，上次听你们闲聊说起过。”

　　“呀，谢谢云先生！”王姑娘开了盒子道谢，眼前却已经不见云浥川身影，只有郑启荣和她面面相觑，顺手也拿了一块松茸小贝。

　　“郑队！”

　　“小王，主任喊云先生过去是干嘛啊？”

　　王亦乐嘴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道：“勿晓得呀，郑队你也有事嘛？”

　　“我倒是没事，”郑启荣吃完一块松茸小贝又拿起一块，“就是我在想云先生是不是该升迁了啊？云先生要是被调走那我怎么办啊。”

　　“唔？”王亦乐显然没明白郑启荣的逻辑。

　　“自从云先生入职，任务报告都是云先生写的！小王你说，让我写这些不是要我命么。哎呀这么看要是云先生真被调走那我得第一个上吊了……”

　　云浥川完全没听到各种不靠谱的猜测，叶清一藏在他口袋里，有些冷淡地问：【你好像已经知道她喊你是要干什么了？】

　　【嗯。】云浥川心中有数，却不知道杨媛媛是什么打算。

　　“杨主任？”

　　“请进。”

　　见来者是云浥川，杨媛媛没在今日晚归让她平白无故加了好几个小时的班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直接切入正题：“云先生，找你来是想问，你为什么从白浪生物养殖场里私自带走东西。即使不值钱，这些也都属于赃物，在结案前都不能擅动，你这样是违纪的。”

　　“嗯，我知道，我也知道主任你喊我来是为了这件事。”

　　他似乎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杨媛媛颇为头疼：“……我替你压住了，白浪生物牵扯面比较广，本来是要上报的。不过是几根蜡烛，结案之后你再来申请拿走也是一样。为什么要私自行动，浥川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保不住你。”

　　这句话就颇为微妙了，云浥川稍加思索后便道：“杨主任喊我过来，不止为了这件事吧。”

　　在云浥川耳边一直琐碎念叨个不停的叶清一忽而住了嘴，他只是从沉睡里醒过来不太了解现状，并不是傻。

　　多半就是查到自己身上了，只是现在看来，情况也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你倒是直接。”杨媛媛一怔，抽出一份报告，“从还武县回来之后，北陆那边传来的数据，还有影像资料，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指尖着重点了点报告上的“六角恐龙”四字，语气带了些上位者的威严：“这样算来私自拿走赃物也不是第一次了，遇到情况也不上报，浥川，你这违纪次数可有点多啊。”

　　【小爷我才不是赃物！这女人会不会说话！】叶清一又炸了。

　　云浥川动动手指安抚了下，镇定自若：“杨主任，您与上面想听什么回答呢？”

　　杨媛媛定定看了一会儿云浥川，见云浥川毫无惧色，才微露一丝笑意：“上面的意思当然是，尽量拉拢，特保局毕竟缺人，愿意加入特保局的话待遇只多不少，就算不能拉拢也要维持友善态度。”

　　她咽下后半句话，既然云浥川的态度没有太大变化，那自然也不必多说，平白寒了人心。

　　“我明白了，”云浥川点头，又道，“但我现在不能立刻回答，要他自己来谈。主任能说说具体原因么？”

　　杨媛媛噎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拿着报告照本宣科：“……还武县洪水基本被净化成了蒸馏水，你说呢？就算局里不来要人，环境局那边也会来问的。如果他能进体制，应该能减少相当一部分工作量。不过我更好奇，你们拿蜡烛是要做什么？”

　　俨然一副不堪加班之扰的模样。

　　【……你有什么想法？】

　　【这、这、你们人类真的是……】叶清一磕巴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这是招安吧？招安穆家姐妹这种兔妖我还能理解，连我都要招安？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本事呢……】

　　云浥川被他这句话哽了一下，分析道：【特保局待遇不错，现在进体制的话，你就能在明面活动，还可以直接问环境局要他们的研究资料。】

　　叶清一想了想，这么看来只当做交易的话，那这笔交易还挺划算。

　　于是他直接从云浥川口袋里爬了出来，一跃至办公桌上，口吐人言：“我来的话，什么待遇？说说看。”

　　不仅是杨媛媛，云浥川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出来得那么干脆利索。

　　“好说好说，”杨媛媛立刻反应过来，“先说义务吧，省得浥川又要说我们坑人。首先你的各项基础信息肯定是要在局里留档的，然后是关于你净化污染的能力，主要负责污水治理与影响因子分析，必要时，会请你去做一点相关研究。放心，保证都在不伤害身体的基础上进行，你要是能说明白原理就更好。最后一条是外勤，考虑到你的情况，你的外勤就和浥川绑在一起，没问题吧。”

　　这几条要求不算严苛，叶清一点点头，示意杨媛媛继续，画面效果相当喜感。

　　“福利方面，首先所有加入特保局的妖类都会有的基础福利，可以调动局内关系寻找需要的资源，日后修炼出人形了，局里也会安排相应的身份，不用担心。我看看……嗯，因为你比较特殊，上面的意思是给你安排特殊编制，那就和云浥川一个权限了，活少不说还行动自由。如果还有别的，只要不违法，局里基本都能帮你办好，怎么样？”

　　叶清一睨了一眼云浥川，倒是没看出来他行动哪儿自由了。云浥川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局里不安排任务，又不代表他不能主动给自己找事做，和人打好关系某些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我给加的，你应该比较喜欢。你过来，云浥川的处分就免了。”

　　叶清一心里还在盘算呢，听到杨媛媛这句话又不高兴了：“他怎么你了，天天加班还要吃处分。”

　　“因为你啊。”杨媛媛笑眯眯的，“按照局里规定，在外任务时遇到的妖类都是要上报的，他瞒了这么久，在还武县时还放你出来擅自行动，要不是结果良好，现在就不是我和浥川在这心平气和的谈话了。”

　　叶清一顿时哑火，这好像……还真指摘不出什么。算起来，祸是自己惹的，蜡烛虽然是云浥川去拿的，可其实也是自己需要。云浥川这么看就是个被自己牵连的倒霉蛋。

　　“浥川？”杨媛媛给了云浥川一个眼神，云浥川却缓缓摇头，与杨媛媛想得不同，他根本不可能左右叶清一的想法与行动。

　　“得了，就这样吧，但是我要加两条，一是我不要编制，给我弄个特聘就行了。二是环境局那边的污染数据，要给我一份，你们的研究速度太慢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不要编制，但要资料？

　　那就是合作研究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了。不够亲近，但也不是很坏。

　　杨媛媛神色一正，小心翼翼端出一份十分精致的合同，叶清一从头看到尾，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和贾山那份一样，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特意为您准备的。”杨媛媛的笑容松下来，却给云浥川送过去一个眼刀。什么都说了，即使偏心也该有个度吧？

　　叶清一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他看出来这是特制的契约，但无所谓。文书写得再漂亮，始终比不过天道见证的契约魂誓。人类不太可靠，弄个编外身份就差不多了，相比起来，云浥川倒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杨媛媛看他不计较，心下又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紧张起来。坏了，她忘了这小六角还不能化为人身道体，包括上面，没一个人想到这一层！

　　糟了……

　　叶清一倒是根本没想过这些，掌心一挥，游离于天地间的微薄灵气自动在纸面上勾出一个又一个金色字符：叶清一，上古赤鱬一族，灵力波动指数……

　　杨媛媛从办公桌下抬出一台探测仪器，然后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正常运作的仪器指针乱跳，直接报废了。

　　正好破门而入冲进来找人的污染治理研究组成员：“……”

　　他缓缓转头，目光在两人一鲵身上徘徊良久，语带哽咽：“杨主任，刚才我们那边的仪器全部失灵，您有什么头猪，呸，头绪吗？”

　　杨媛媛同样哽咽：“……”

　　她没有头猪，她才签完合同就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