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沉闻

2、第 2 章

　　还没等纪星榆有下一步动作，杨大毛已经提着饭盒回来了。
　　见纪星榆还在门口站着，杨大毛忙拿出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纪老师，我哥他不太爱说话，不好意思啊，你换鞋，咱们里面坐。”
　　纪星榆低头换了鞋，抬头的时候，江行舟已经不在客厅了。
　　杨大毛笑笑：“我哥他进去换个衣服，纪老师，咱们这个保密协议就是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包括我哥他这人他不太礼貌啊……就咱不能出去乱说，行吗？”
　　纪星榆应下，在沙发上坐下，打量了一眼眼前这大平层。
　　终于开口问了句：“江行舟这些年，过得还可以吗？”
　　杨大毛是这几年才跟在江行舟身边的，自然是不会回答这种隐私的问题，只是问：“纪老师是舟哥粉丝？”
　　“我不是。”
　　纪星榆翻开保密协议，大概扫了几眼，“也就是说，我只需要让江行舟知道这个剧本在讲什么，给他做好人物小传就可以了是吗？”
　　“对对对。”
　　纪星榆认真看了下，这里面倒是没写薪酬，不知道老罗收了江行舟多少个W，她撇撇嘴，在签名的地方写了自己的名字。

　　纪星榆：“江行舟为什么看不懂剧本，文言文吗？”
　　她记得江行舟走体育特长，上了所体育大学啊。
　　杨大毛寻思着小姑娘还怪不客气，江行舟江行舟，叫的还挺顺嘴。
　　杨大毛：“体育大学嘛……”
　　纪星榆看着他手里的饭盒，里面有香味传出，她有些饿了，又问道：“要喊江行舟出来吃饭吗？”

　　杨大毛只好去卧室门口敲门，小声道：“哥，你懂点事行不行，人家老师都饿了，你有啥脾气咱吃完饭再说……”
　　他话音还没落，江行舟已经打开房门，换了套灰色的休闲服。
　　杨大毛往里扫了眼，隐约看到卧室床上堆满了衣服，他不解：“哥，你在屋里头收拾衣服呢？”
　　江行舟关上门，然后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走？那不行啊，我答应了俊哥要盯着你学习的。我晚上就不走了呗，这又不是没我房间。”
　　江行舟的视线直视着他，一脸‘你不走打断腿’的既视感。
　　杨大毛只好道：“哥，我走也行，那我走了你得学习。”
　　江行舟没回答，只扬了扬下巴，点了点门的方向。

　　“纪老师，那我走了，你跟舟哥好好聊。”杨大毛不情不愿地，还一直在跟江行舟使眼色。
　　纪星榆笑着：“好呀，杨先生拜拜。”
　　“拜拜，纪……”
　　门已经被关上了。
　　杨大毛在门口徘徊了一会，那么软趴趴的姑娘，不会被他哥气哭吧？

　　杨大毛走了以后，竟然有种莫名其妙，诡异的尴尬。
　　纪星榆拿出手机，刷了刷，江行舟已经走过来，问她：“饿了？还是要先和你舍友视频？”
　　“视……”纪星榆摆摆手，“还是算了，我刚刚签了保密协议。”
　　“嗯，”江行舟应着，“其实没关系。”
　　“啊？”纪星榆有些纠结，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万一要赔钱呢。”
　　江行舟笑了笑，喊她：“先吃饭吧。”
　　吃饭！
　　“哦！”纪星榆收起手里的手机。

　　杨大毛一共拎了四个菜，三荤一素，味道还可以，对面江行舟的饭盒里，是一盒沙拉。
　　纪星瑜吃了两口，又抬头看对面的人。
　　江行舟问她：“不好吃？”
　　“挺好吃的，”纪星榆又扫了眼他面前的菜叶子，“你就吃那个吗？”
　　“嗯。”
　　纪星榆自言自语：“你以前就吃的挺少的，当了大明星怎么吃的更少了。”

　　江行舟听不清她在嘟囔什么。
　　纪星榆额头上细碎的小绒毛清晰可见，恍然间像是又回到了高中。

　　纪星榆是高二那年认识江行舟的。
　　高二开学，刚刚分班，她物理不好，选了文。学校有些重理轻文，文科班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艺考生，特长生，大部分都是女生。
　　江行舟属于体育特长生。
　　班主任就是纪星榆高一时的语文老师，刚开学没多久就把她喊去了办公室。
　　“星榆啊，咱们班今年有一个体育特长生，跑长跑的，叫江行舟，你有印象吗？”
　　纪星榆摇摇头，她人缘好，高二又和林擎，沈思思分到了一个班，每天笑笑闹闹的，确实不记得班里有个叫江行舟的男生。
　　“是这样，这孩子呢，挺可怜的，妈妈刚刚过世了，他爸爸呢，之前进去过，家里情况确实有些困难，这开学做了一次心理评估，这孩子这个心理测试结果不太好，人也不爱说话。你这孩子开朗乐观，老师想着，你们能不能做个同桌，你多帮帮他，就当帮老师个忙？”
　　纪星榆答应了，第二天就调了座位。
　　纪星榆看着身边坐着的高大男生，开口问道：“你好啊，江行舟，我叫纪星瑜。”

　　纪星榆开始和他套近乎：“江行舟，你吃早饭了吗？我早上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鸡蛋，我是骑自行车来的学校，我们家住在和乐苑，离学校还挺近的，我大概骑了10几分钟，今天来的时间还挺短，因为三个路口都是绿灯，第三个路口有工人在锯树，不知道是为什么哎。今天早读你读什么，语文还是英语呀？”
　　女孩小嘴叭叭叭没有停过，江行舟并没有理她，沉默的掏出语文课本打开。
　　纪星榆也不在意他的冷漠，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牛奶：“江行舟你喝不喝牛奶啊，我妈妈非要我每天喝牛奶，说我个子太矮了，喝牛奶还可以长高，可是我感觉我从初中就不长个子了，我不喜欢喝纯牛奶，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呀，你有185吗，你是不是很爱喝牛奶，你们体育生是不是都这么高呀？”
　　江行舟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终是开了口，说：“我不喝。”
　　“哦，好吧，你不喝我就给林擎了，你吃面包吗？”纪星榆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面包。
　　江行舟结束了这段对话，提醒她：“你该晨读了。”
　　“哦，”纪星榆老实了一会儿，又探过头，“你高一是几班的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呀？你是跑什么项目的呀？我最讨厌跑步了，大课间又要跑课间操，我好讨厌跑步呀。”
　　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江行舟听着有些出神，她强调了两遍，看来是真的很讨厌跑步。
　　但他没有回应她。
　　可是她仿佛不知疲倦一样，连上学的时候路过了几个红绿灯，路边开了什么花，有什么树，小卖部今天进了什么新的汽水干脆面都要和他叭叭两句。

　　直到有天，她再问起他要不要喝纯牛奶，不喝就给林擎时，男生伸出手拦住了她：“给我吧。”
　　“你要喝了呀，”纪星榆很高兴，“但是你吃早饭了吗？空腹喝牛奶不好哦，我还有个面包你要不要一起吃了呀？你不吃我就给林擎啦。”
　　纪星榆慢慢发现，江行舟好像和林擎有仇。
　　只要她说要把东西给林擎，江行舟就会拿过去解决掉。

　　但其实江行舟没有跟她讲过很多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她叽叽喳喳的回应，听起来其实有些敷衍。
　　基本都是“嗯”“啊”“好”。

　　从回忆中抽回神，纪星榆撇撇嘴，继续吃自己的饭。
　　江行舟却喊了她的名字：“纪星榆。”
　　“啊？”
　　“博几了？”
　　“啊？哦，博三了，”纪星榆提起这个，倒是有点高兴，“我明年就毕业啦！”
　　“很厉害。”
　　“是呀，我是直博的，我现在只想快点毕业，我老师真的很会压榨人的，我本来还在放暑假的，就因为要辅导你这个剧本，”纪星榆说着，想起什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哦，可是你为什么读不懂剧本呢？很深奥吗？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到处乱说你都不懂剧本的。”
　　江行舟浅浅的笑了下，才回答她：“好。”
　　“哦。”纪星榆不知道他说的好是什么好。
　　江行舟给她倒水的手顿了顿，“喝水可以吗？或者果汁？”
　　纪星榆往他冰箱那边看了看，“水就行，有冰的吗？”
　　“没有，”江行舟拒绝了她，“喝常温吧。”
　　“好吧。”
　　杨大毛点的晚饭太丰盛，纪星榆吃不完，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开口，“江行舟，这个排骨和扣肉我吃不了，你帮我吃一点吧，你不要的话我就给林擎了。”

　　江行舟愣了片刻，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到他的沙拉碗里，还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