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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是个疯子(修) ...

  •   晚来风疾,雨势来得急,淅淅沥沥落在篷顶,如珠落盘。

      她被一阵凉意惊醒,挣扎着坐起,就见左臂的伤口已包好,床榻旁的金疮药还未收起。

      原以为是无妄之灾,听了那黑衣刺客所言,倒像是冲她而来,只是不知是错认,还是她真遇上了仇家。

      帐外传来细碎声响,透过半掩门口,泠泠月光下依稀能辨出其中一人是沈岐。

      “如何了?”

      “赫连律仍在找她,她半年前被外出狩猎的赫连律带回,后心有伤,险些溺水,醒来后记忆全失。”

      “半年前?”

      那人犯了难,犹疑片刻才道:“嗯,且她也会……驯鹰。”

      闻声,雅若怔愣住,沈岐要找的人也是半年前失踪,同她一样也会驯鹰?

      凉风钻进帐内,一吹伤口竟隐隐作痛,雅若额上冷汗涔涔,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

      帘子被掀起,又悄然落下,沈岐踩着她的目光,缓步走来。

      “为了利用赫连律那个蠢货你竟连失忆都装上了?北离对南曲虎视眈眈,这其中你又起了什么作用?”

      沈岐欺身而近,捏着她的下巴:“嗯?我的夫人?”

      尚未捋清刺客和沈岐话中的意思,“夫人”二字一出,她被砸得晕头转向。

      “半年前燕然关险些失守,三万驻军尽数覆没,你也下落不明。而当日南曲少主却救了一个重伤女子,她恰巧失忆,更巧的是月前北离将屠刀对准了南曲。”

      半年前那一战,本不应那般惨烈,奈何城中出了叛徒,他的父兄更是死于那一战中。

      沈岐质问:“莫非这一切都是巧合?”

      见沈岐如此情态,不似作假,她顺着沈岐的话想了想,可脑中仍是一片空白,雅若无奈道:“我没装,我真的不记得往事,如今连我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沈岐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僵持片刻后,他眸光一闪,转身取来一个匣子,搁在了床榻上。

      沈岐冷声道:“打开。”

      匣子里边放着些并不甚精巧的珠钗,她抬眼望向面无表情的沈岐,皱眉问:“这些是什么?”

      “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沈岐紧盯着她脸上神情,不肯错过一丝一毫变化。

      雅若随手拾起一只发钗,细细端详了会儿,迟疑道:“这发钗做工有些许粗糙,这是何人……”

      话未说完,左臂的伤口再度传来一阵疼痛。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

      沈岐紧紧抓着她的双手,情急之下并未顾及左臂上的伤口,鲜血再一次渗了出来。

      “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岐低低的笑了一声,似有些哀戚,一晃而过,雅若只当是水光模糊了视线,应是她看错了。

      “凭什么?!你明明还记得驯鹰,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崔长歌,你且好好想想,你是谁,我到底是谁!”沈岐眼里压着厚重的情绪,说到后面话里已打着颤。

      鲜血沁红了纱布,手上有些潮湿粘腻。

      沈岐回过神来,垂眸看见手上沾了血迹,双手颤动着松开,默了片刻后,只听他喃喃道:“你的血怎么不是冷的呢?”

      挣扎间发丝凌乱,乱糟糟的贴在脸上,整个人湿漉漉的宛若从水中捞出。

      雅若愤恨的怒斥:“可笑,你当我是鬼呢?”

      她右手紧攥住方才的那支发钗,警惕的盯着沈岐。

      可防备的目光灼伤了沈岐的双眸,他不管不顾的再次欺身逼了上去,一字一顿道:“你不能这么看着我!”

      气氛凝滞,逼仄的营帐内呼吸声清晰可闻,雨敲篷顶吵得人心生烦躁。

      遇刺的惊惧叠着此时的恼怒,心中生出一股怨气,她右手一转,手中的发钗狠狠刺向沈岐的左肩。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抽出发钗时,带出零星几滴溅在她的脸上。

      “我说了不记得了,你话里话外竟是要将燕然惨败扣在我的头上?” 她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眼下沈岐是救了她一回,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沈岐瞥了眼左肩溢出的血,没在意,肌肤之痛哪比上半年间他的锥心之痛,双眸中流露出哀意,他叹了叹道:“我现在倒是信你失忆了,不然你应该会往这扎。

      言罢,沈岐指着自己的脖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真是个疯子。

      雅若抬眼去看他,目光中的防备愈深,沈岐触及那目光只觉一把尖刀刺入心口,痛意顷刻间便蔓延全身。

      他讷讷不能言,如鲠在喉,僵持片刻后,他猛地转身出了帐篷,仅留下一句,“我会带你回青州城。”

      凉风被阻在帐外,一切归于平静。

      雅若将手中的发钗扔进匣子,失力的靠着床沿,今夜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太出乎意料了。

      沈岐说她是他的夫人,半年前燕然惨败似与她相关。

      杀她之人曾提及沈将军?那口气不似是对仇家。那人或许是沈岐身边之人,可沈岐对她重伤坠崖一事却全然无知。

      疑问万千,可除却那一声阴冷的“沈将军”,她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雅若将纱布解开,取过金疮药重新敷上。

      待做完这些动作她早已满头虚汗,饶是半年前侥幸捡回一条命,却留下了病根,比常人虚弱几分。

      黑衣人称她公主,沈岐却说她是他的夫人,莫非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亦或者,那位公主只是恰巧和沈岐的夫人长得相像?

      今夜处处都显得蹊跷,不偏不倚黑衣人与沈岐撞在一块,要杀她又要救她。

      可她仍什么都想不起来……

      风声呼呼,南曲即便是夏日夜里也带着些许寒意,雅若哆嗦着将被褥盖在身上,

      沈岐并不算友善,眼下她并不想被沈岐带走,可浑身无力,这羸弱的身体甚至无法支撑她起身走出营帐。

      外面已然静了下来,想来赫连律应当是被南曲王按下了,她眼睛一转,将视线落在角落的甲胄上,想想也知道,沈岐在将自己带回时,定是差人去通知了南曲王。

      赫连律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南曲有求于昱朝,两国联盟实则南曲步步退让,哪能因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而受影响?

      “赫连律那小崽子倒是对你真情实意。”沈岐又回了帐篷,面色沉沉如静水。

      雅若微微蹙眉,强撑坐起身,不知他莫名说这话是何意。

      沈岐继道:“明日便启程离开南曲,你路上最好安分一点。”

      “你为何要走?你来南曲不是为了商议联盟之事吗?”雅若脱口而出,眼里对南曲的担忧不似作假。

      却不知这句话哪里又触到了沈岐的痛楚,他挑起雅若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道:“不过待了半年的南曲,你便如此忧心,你对燕然关下手之际可曾有过一丝不忍?”

      雅若不知沈岐又抽的哪门子疯,反唇相讥:“左肩不疼了吗?”

      “呵,”沈岐气急,心中愤恨不知何处宣泄,他猛地将人往怀里一拽,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低声道:“失忆后你果然是变了,可你若真是罪恶深重之人又怎配忘记一切呢?”

      语气轻柔若春风,似是情至浓时的呢喃耳语,雅若却浑身一颤,。

      下一瞬,她眼前倏然浮现一个画面,也是一个人这般将她拥在怀中耳鬓厮磨,他温柔的唤自己:“长歌……”

      画面中她抬眼望去,那人赫然长得和沈岐一般无二。

      头又开始疼了,连绵的刺痛如浪潮涌来,冷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涌上心头,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朝后倒去。

      沈岐察觉到怀中人的异常,慌了神,“长歌!你怎么了……”

      待到随行的医师诊断,是因旧伤未愈再加之力竭这才导致昏迷后,沈岐仍守着昏睡的崔长歌,直至天将破晓方才离开。

      至次日,天将亮未亮之际,便见一行车队从王帐驶出。

      雅若醒来时便瞧见沈岐冷脸坐在一旁,摇摇晃晃间依稀能听见辘辘马车声。

      “醒了?”

      雅若坐起来,掀开帘子朝马车外望了一眼,发觉已不在南曲,她问:“你要带我去青州城?”

      沈岐却答非所问:“还想留在南曲?”

      雅若叹了口气,只觉和沈岐说话十分心累,她歇了试探的心思,不去看他。

      沈岐见她沉默不语,愈发肯定她是不舍南曲,愤恨的看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开,临走前甚至还故意将帘子重重放下。

      雅若垂眸瞥见身上的昱朝服饰,动作一顿,而后她尝试动一下手脚,便觉力气已恢复了些。

      她环顾四周,在马车内翻找,可整个马车除却她身上盖着的褥子,别无他物。

      沈岐暂时不会动自己,可其他人便不会么?若在他们眼中自己是叛国的罪人,沈岐口中的同党若是发觉自己还活着,怎可能放过她?

      半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坠崖后,竟仍有两拨人在寻她。

      “你在找什么?”马车外忽地传来沈岐的声音。

      自知沈岐听完了整个过程,雅若动作一顿,倒也不觉尴尬,索性直言道:“找防身之物。”

      “我若要杀你……”

      雅若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暂时不会,可是其他人呢?”

      沈岐听了这话,默了片刻,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扔进了马车,撂下一句,“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不然下一回我可不一定还能救下你。”

      雅若拿起那把匕首,抽出刀刃寒光森然,她将匕首放好,又问:“昨夜那黑衣人是什么人?”

      “死士,身上毫无辨别身份之物,崔长歌你是怎么又招惹上了一群仇家?”

      “他们所寻之人似乎长相与我相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

      沈岐愣住,拧着眉问:“他们可曾说了什么?”

      想到黑衣人口中提及的“公主”,雅若迟疑了一瞬,才道:“未曾,只说我与他们所寻之人长得极像了。”

      沈岐应了一声,道:“昨夜另一人跑了,南曲并不安全。”

      雅若望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垂眉不语。

      “我会是崔长歌吗?”她这般问自己。

      昨夜初闻沈岐的谈话时便隐有所感,而记忆中那个沈岐亦唤自己长歌。

      逃走的那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沈岐身边也未必安全,南曲的确不能再待下去,免得凭白替无辜之人招来祸事。

      她正思忖着,不料行进的队伍忽地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朝外望去,只见赫连律带着朔风挡在前方。

      “雅若。”赫连律一瞧见她便激动的挥手,朔风则是一见她便张开翅膀朝她飞来,她抬起右臂,朔风稳稳的停在她的手上。

      沈岐阴翳的目光在一人一鹰间来回打量。

      “雅若,你要跟他走吗?”赫连律问。

      “你回去吧,王上应已经派人来寻你了。”雅若不答,反而劝他回去。

      “可……”

      见不得这两人依依惜别的样子,沈岐阴着一张脸,纵马挡在了马车前,冷声道:“南曲与昱朝刚定下联盟之约,如今少主却如此行事,至昱朝脸面与何处?”

      “我只是……”

      “本将的夫人还轮不到少主担心。”

      话罢,便下令继续前行,赫连律死死盯着沈岐却不敢动作,他不只是赫连律,还是南曲少主。

      良久,直至那行人的踪影彻底消失在眼中,赫连律才调转马头。

      雅若,在蒙语中意为:月亮。

      时至今日,他仍未后悔,人皆有所求,他有何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真是个疯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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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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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