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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战旗猎猎 ...

  •   “大约距今二十年左右”
      “佩珀军士邀请了一支乐队演出”
      起步,跳跃,飞羽散落。
      “无论流行还是复古”
      “他们保证能让你面带微笑”
      云行,流风,群星接力。
      “所以容许我向您介绍”
      “这些年来有关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的一切——”
      凌寒稳稳当当地踩在巨型藤蔓的一隅,俯瞰远处苟延残喘的城市,这是不知何时起被他视作故乡的地方。虽然深圳只向他敞开过很小的一部分,但每次跟陌生人说起时,他还是会不假思索地声称自己是深圳人。
      这座城市在哭泣。
      体内,难以言述的力量正在沸腾,他听见那张专辑的开幕曲在耳边轰鸣,却不知自己觉醒了什么力量——飞行肯定涵盖其中,不然他到不了这么高的地方。
      俯首苍天的巨树。
      “簌簌簌簌……”
      凌寒警觉地后退两步,整个人悬浮在空中。盘根错节的藤蔓蠕动起来,扭曲成一条向上的路,显然,世界树的主人在邀请他上去。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啊……”凌寒皱皱眉,感到轻微不适,摸摸额头发现吴霜序碎裂后的一片玻璃碎屑还镶嵌在他脑门上,这带给他莫大的宽慰,大步流星迈向决定人类命运的战场。
      乔夕,张东,你们还好吗?

      “呜哇!”
      “你们,到上面去!”
      年轻的丈夫呛了好几口水,硬是顶着大浪把妻子送回水面。然而这位女性的处境也很艰难,冰冷的海水几乎让她双脚抽筋,可她还是把婴儿举在头顶。这对新人原本打算趁春节期间深圳人烟稀少,一家三口来莲花山逛逛,没想到一转身铺天盖地的海水自天边席卷而来,吞噬了目光所及的一切,他们甚至来不及抓住街边的路灯。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撒手沉溺。女人想要嚎哭,可她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是悲哀地望向襁褓里的孩子。上天竟如此不公,他还没仔细观察过世界的模样,转眼就要撒手人间。
      “对不起……”眼泪被漩涡淹没,“妈妈先走一步了……”
      “等你老到头发白光的时候再跟他说罢。”
      眼皮外部突然没了水压胁迫,女人浑身一阵抽动,惊慌四顾,怀里的孩子稳稳当当地嚼着小手指,身旁的丈夫在剧烈地咳嗽,试图咳出肺里的淤积的水。
      周围人头攒动,大家都和家人紧紧抱在一起,连绵不断的暴雨正抽走他们的体力,但莲花山顶的邓公雕像给了众人莫大的勇气。青壮年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把老幼妇孺护在中央。这时他们发觉还有人源源不断从角落里出现,跟凭空产生一般。
      张东坐在邓公肩膀上,不住地咳嗽。深圳的高山数量不输摩天大楼,似乎由于跟世界树同根同源,山体受到的冲击远远小于繁华的市中心,他以梧桐山、莲花山、笔架山等山地公园作为根据地,发动“连通”与“加速”前往这座城市里人群可能汇集的地方。
      “你这样,可能仅剩的几天也会转瞬即逝。”
      阿特洛波斯依旧神情淡然,坐在雕像的另一头,像是在劝告,又像在自言自语。
      “世界还有明天吗?”张东一刻没有停止过救援。
      “没有了,一镜海没有告诉你们,世界树只有最初的那位持有者可以取消,然而他的化石可能要去沉积岩里找,换句话说世界树的再临已是命运的注定。”她低头摆弄雪白的长裙,“克罗托有话要转告你,她说‘我靠大哥,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用加速直飞美国玩票子,我们可以用替身能力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来个大的……’,我虽然不太认可她的语言风格,但大致也想表达相同意见……”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拒绝过你们一回了?”
      “嗯,我本无法与你再见面,可你这样以寿命为燃料燃烧替身能力,短时间内达到了几十年的修炼效果。放弃吧,明日太阳不会再升起,你不该和蚍蜉众生一个结局,安静欣赏一下末日的景象不好吗?”
      或许是她的谏言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替身能力到达了极限,狂奔在浪潮中的分身在不断减少。
      “就在这休息吧。”
      “克罗托,拉克西斯,阿特洛波斯,”张东站起来,以前所未有的肃穆口吻宣布:“我以月光宝盒持有者的名义命令你们,献祭我余下所有生命,拯救苍生!”
      空间法则以他为中心运转起来,三位性格迥异的女神蓦然出现,周身化作星芒消逝,克罗托难以置信道:“快住手,这种程度的使用,你的小命几分钟就没了!等你死后那些人照样死路一条!”
      张东充耳不闻,连通让他能够在不同空间内跃迁,再施以加速使自己出现在不同位置,就这样一变二,二变四,源源不断的张东穿越黑暗,扑向汹涌巨浪。
      不够,还不够……
      还要更多,更多的替身!!!!
      越过一座高高的广告牌,张东向东边张望,那里是春节期间人头攒动的花市,风甚至裹挟来人群的哭喊;往西跑一段时间就是自己家,在加速的加持下不用十分钟就到了。只要一个分身……一个就够……
      “全员——向东!”

      “乔夕,你还好吗?”潮汐惊呆了,作为替身,她和主人的知觉向来是共享的,此时她能感受到乔夕的血液像岩浆般翻滚。101010组成的字符游走于她的手臂,仿佛下一个瞬间她就要被未知的系统删除。
      “我这是怎么了……”乔夕艰难站立,说实话,她感觉自己即将像抽掉底座的积木一样整个散架。
      “别慌,我来看看,”潮汐撕下她的衣服,古老的纹路在她脊背蔓延,“该死的,虫箭还留了后路!它死后对替身的权限本该归还天地,不知怎的到了你体内!”
      乔夕挤出一个狼狈的笑容:“那不是好事吗……可我怎么感觉体内的力量在被抽走呢?”
      “如果虫箭与孟平签订的契约仍然成立,这份力量哪怕跨越空间也会去往他手中,”潮汐急得直跺脚,“这一牵扯,你的灵魂都要被连根拔起!”
      “换句话说,只要我还在挣扎,敌人就无法得到完整的力量,对吧……”她对着天空怒吼,“我的战场还没结束,以乔斯达之名,虫箭,等着瞧吧!”

      “孟平,”凌寒停在世界树的巅峰,蔓延的枝丫不知不觉已来到齐云的高空,藏在云层深处的树冠托起一片比超级碗还宏伟的场地。
      “我是一镜海。”
      “我看到了你刚才的反应,这具身体应当还给他真正的主人,”凌寒坚持道,“我会把你驱逐,然后让孟平从梦境世界里归来。”
      一镜海叹了口气:“凌寒,我们是一样的人。”
      “Stop!提醒一下你不是人。失去主人的替身,只是个略带感情色彩的人工智能罢了。”
      “我不否认这点,基于极端的理性,我才跟你有相似之处。”一镜海面带礼貌的笑意,跟孟平那种铭刻于悲伤之上的面具笑容不同,他的面貌精致而残忍,“你忘了在梦境里问过的问题吗——在痛苦的时候,可曾期待末日降临?”
      “说气话而已,我期末周还说要炸学校咧。”凌寒紧张到极点反而闲聊起来,“谁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一脚踢爆地球啊?可回头想想,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也就穷了点,被人嘲讽得多了点,这些跟乔夕肖雨佳她们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山区还有些小孩吃不上饭呢,更别提非洲、中东那边。我这点痛苦……无足挂齿。”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会思考痛苦的根源。”
      “尬吹,”凌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要这么有头脑,还会每天抱着kindle鬼混吗?”
      “因为你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痛苦无可避免,将伴随文明进程永恒流转。”
      凌寒心头一颤。
      “你深知无法改变,所以把这份领悟靠电影小说漫画藏在心底,故作丑态愚弄芸芸众生。然而谎言可以欺骗他者,唯独欺骗不了自己,你还是在梦里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别装得好像你很懂我,”凌寒气急败坏,“就算一直痛苦又咋了?我能和乔夕一起去游乐园,还能用研学奖金给我妈买点礼物,闲的没事还能玩玩张东的PSP,有这些甜头在,活着也挺好。遇到难受的事发发牢骚怎么了?我才不屑隐瞒自己的想法。”
      “你……确定?”一镜海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当然,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你还是没理解,替身对主人的保护是自私到无条件的,有时甚至会违抗主人的本心。”一镜海戏谑地说,“在梦里你曾用贝斯窥探过自己的内心吧?你可曾把这个能力在现实中对自己施展过?”
      冷汗慢慢渗透了凌寒的眉角,他慌张道:“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一镜海嗤笑一声,摸了摸口袋,凌寒火速举起代表挣脱的手风琴到胸前,以为他会掏出什么秘密武器,然而已然成神的一镜海从兜里掏出一部苹果手机,轻轻挥手,这小小的物件竟已出现在凌寒手中。
      他不解地扫了一眼,屏幕里闪烁着前两天南京的新闻,某位中年男子在坍塌的楼房中遇难,公司正在和施工单位讨价还价。
      “很眼熟不是吗?或者说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涂老板?”凌寒依稀记得他在担架上骂骂咧咧的模样,“我放过他了。”
      一镜海不说话,看得凌寒心里发毛。
      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在凌寒心中升起,那块手机突然变成烫手山芋,他狠狠地打了一激灵,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凌寒想起梦里那幅画面,不等一镜海开口,漆黑深邃的贝斯便出现在他手中。这个让他窥探过无数人心声的武器,史无前例地在现实中对准了自己。
      浅层:浩如烟海的疑惑,焦虑,恐惧。
      深层——
      深层,啊,跟梦里一模一样,壮硕的青年掐断了中年男人的脖子。只是这次画面动了起来,他看到与自己面孔相似的青年失魂落魄地跑到屋外废墟里,看到警察消防员赶到,吓得魂飞魄散,像猴子一样顺着水管滑到一楼。
      然后,熟悉的贝斯浮现,它宛如一尊神祗悬浮在青年头顶,他像个傻子一样瘫软在地,祈求帮助。贝斯突然将画面从青年脑海中提取出来,在那个过程里,青年甚至哀求贝斯把记忆抽取这个能力的记忆也抽取掉,因为他害怕日后好奇自己抽取了什么记忆,再度看到这残暴的一幕。
      回忆的黑洞中,永远不愿面对的一幕。
      凌寒许久未从震惊中逃脱,一镜海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人人生而平等,从宏观层面看确实如此,无论皇帝还是乞丐,每个人都会平等地面临出生和死亡。然而聚焦于个体,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讽刺的是,替身是人类心愿的极致,千万年来,出现过世界树这样足以灭世的替身,却未能有实现人人平等的替身。”
      “平等……未必一定正确,”凌寒试图反驳,“像张东比我优秀那么多,他就该有更多资源。”
      “他是生来便比你优秀吗?优秀多数时候只是资源的堆砌。况且你心知肚明,张东这种人只是少数,更多掌握资源的人丑陋不堪,像只老鼠一样徘徊于你的脖颈,连脊髓都要榨食殆尽。”
      “别人父母给力,有什么办法……”
      “他们的父母就一定比你的父母优秀吗?你知道这依然是个无解的难题,就算把所有人放置于同一起跑线,更有天赋的人必然也会脱颖而出,差距就此开始赛跑,这是合情合理的,坏就坏在他们积累的资源会留给子代,让不平等从出生便启动。人的差距就这样越来越大,那些富的只想更富,穷的只会更穷,慢慢不再是穷富之分,而是上下之分,上面的人拼尽全力关死向上的门,下面的人咬紧牙关生存着,终有一天到达某种阈值,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人类就在这种煎熬中循环往复,永不脱身”
      “能不能有一种替身,让人类共同抚养所有儿童?夫妻生完孩子就离开,追寻自己的人生……”凌寒小声嘀咕,“好吧这根本没可能,完全忽视了人类对爱的需求。”
      “人类的自私根源于爱,富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穷人坐在一样的饭桌上吗?”一镜海轻蔑道,“你把人类想得太美好,把现实看得太轻薄。你吃我,我吃你,有时甚至无关利益与信仰,仅仅是兴趣使然,这些我经历过太多了。两个同时剪断脐带的婴儿,哪怕他们还没建立对世界的观念,就可能有一方在被另一方蚕食着价值,仿佛宿命,不公自人类诞生伊始就在累计,很快就要溢满了”
      凌寒颤抖着说:“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公平,绝对的公平,当公平公正的死亡平等地降临到人类头上,世间便不会再有痛苦诞生。”
      “疯子!”凌寒驳斥,“你看到的太片面了!绝大多数人类无论是否痛苦都想要生存下去,这无关什么大道理,只有活着才能获得预想中的幸福,这是人类生存的意义。”
      “可有人失去了所有幸福,当年世界树的拥有者如此,孟平也是如此,包括你——你该感到心有余悸,若非幸运地遇到了这么多爱你的人,你也会成为跟孟平一样的人——只要人类文明还在延续,就一直会出现无法获得幸福之人,我们每个人都有沦落这种境遇的风险。”
      “太扯淡了,人生漫长几十年,谁敢保证余生一定没有幸福。”
      “可你曾理解过孟平啊,在某个瞬间,你想要与他一起燃尽迂腐的世界。”
      “是吧,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记起了乔夕,还有围绕我的所有爱,我相信这世上每个人都有if线,只是有些人还没找到通往幸福的路而已。”凌寒开始还说得很小声,但越来越坚定,“让孟平回来吧,他才没有‘失去所有幸福’,我就是他的退路。”
      “你休想!”似乎是存在意义本身遭到了动摇,一镜海首次面露愠色,“人类就是自私愚蠢的物种,你能恬不知耻地把这些话说出口,是因为你习惯了掩埋痛苦,就像删除自己的记忆一样背叛本心!”
      “我从来没对人类绝望过。”
      “甚至在你见识了人类的丑恶之后?”
      “那些人没法代表全人类啊,”凌寒抬头淋着灭世的雨,“就在刚刚愿力炮积攒到极致的一刻,乔夕跟我心意相通,她把关于虫箭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哪怕在蛮荒时代,都有无数英雄为了保卫身边的人前仆后继挺身而出,最终阻止了世界树。千百万年后,他们的黄金精神依然在我们血管中流淌……”
      “如果永恒的寒冬降临,就让我们点燃自己!”

      “伸手!”张东没法再延长连通的距离,“坚持住,碰到我就好!”
      连通与加速的本质并不是分身,而是让他像来回抖动的跳蚤一样,每一帧都出现在不同位置,就这样前往多个人员密集区域。带来的坏处是,每个“张东”都是真身,若只是出现在两三个位置,他尚且还能游刃有余,此时一千多位张东分散在怒海狂涛中,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他只能依照本能移动身体。
      五分钟前,一根钢筋擦过肩膀,皮开肉绽。
      “忽视。”
      三分钟前,右脚被坍塌的石墙砸到骨折。
      “忽视。”
      十秒前,他从冰冷的海底捞起一群来花市游玩的初中生,他的每寸肌肉都在尖叫,想要罢工想要抗议,而大脑只是不断地下达指令:
      忽视!忽视!忽视!

      “加速停止,结算开始。”
      冰冷的女声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仿佛回到那个狭窄的巷子,在一切尚可挽回之际,老奶奶拎着大包小包蔬菜瓜果路过清晨,误入他血腥的宿命。自那以后生活好像套上了枷锁,怎么甩都甩不掉,他想通过拯救别人来挽回,间接又导致了肖雨佳的悲剧。
      “不!不!不!!!!!”
      天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力量,他再次冲向人群,腥甜味从口腔喷涌而出。无所谓,今夜过后他的灵魂将超越身躯。
      连通最后一次爆发,看不见的丝线连上了水中每个人的衣服,把他们传送到相隔几十里的山上。
      视线之内还剩最后两个人,一位女高中生带着奶奶死死抓住凉亭的一角,两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别害怕……我会过来。”
      为了把替身能力集中到加速上,张东关闭了忽视,神经系统发疯一样用痛楚撕咬着他。但这一次,他完全不想放弃,漂在水面一步一步前进。
      就差一步……只要伸出手……
      她们也伸出手,恍惚中张东好像看见肖雨佳和老奶奶的脸,她们死去时的眼里都没有对他的埋怨。
      他恨她们没有埋怨。
      “啊啊啊啊啊啊!”
      残酷现实比海水更冷,躯体背叛了灵魂,他彻底垮了,跟不再运行的硬盘一样,被一个浪潮打翻入水,唯一能挣扎跳动的只有微弱的心跳而已。
      童年时的记忆慢慢在眼前浮现,张东以为走马灯都是小说里的说辞,毕竟能够写作的人谁也没真正死过。然而往事一幕幕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在脑海里。
      “拉克西斯……那个清单上最后剩的一条到底是什么……”
      告诉我啊,混蛋……
      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从海水中捞出。
      “抓住我的肩膀/救生圈!头向后仰,身体放松,别跟水较劲!”
      张东听话地照做,模糊的灯光像星海一样汇聚在黑色的水面,那是一艘艘救生艇。
      “有没有哪里疼?能自己动吗?水里还有别人吗?”
      疼?哪里都疼,疼得他没法组织完整的语言,只好轻轻用嘴唇示意“没有”。
      “那就好……”
      艇上为首的人穿着亮橙色救生衣,嘹亮的嗓音在狂风暴雨中回响:
      “同志,别怕!我们是解放军,现在安全了!”
      女孩和老人也裹上毛毯上了艇,张东强撑着把脑袋转过去,她们双双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一套严密的救援系统在垂死的城市中运转起来,他看见侦查组在前方用荧光棒标记安全路线,他听见医疗转运组在相对安全区域转移伤员,他感到血肉之躯在与冰冷的潮水相互斗争。在末日降临的时刻,有人不曾放弃他们。
      “我草……真他妈帅……”
      张东安心地合上眼睛,他知道人生清单的第五个夙愿是什么了。
      “凌寒,乔夕,我已经走完了我的路,剩下来就靠你们了。”

      “凌寒,其实现在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凌寒以为下一秒两个人就要刀剑相向,没想到一镜海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一副坐上谈判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瑜在对面。
      “你跟蝼蚁一样的凡人不同,你手上还有筹码。”一镜海意味深长道,“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
      “哦?”
      这张披头士的经典专辑结构非常精巧,以一首开幕曲拉开演出的序幕,走过十首歌的浪漫旅程,再以一首结尾曲收尾。当所有人以为尘埃落定时,帷幕背后又来了一首《浮生一梦》。
      十首演出的曲子已经变作了他的能力:挣脱,传来某人,强化自身,窥心,愿力炮,贷款治疗,思维阻断,扫地寻人,移形换位,还有乔夕带着的满是回忆的八音盒。每个能力都有极大的作用,但在神的面前似乎只是轻巧的玩具。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三首歌,开幕曲,收尾曲,还有浮生一梦。
      “说吧,你想谈什么?”
      “人类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毁灭的,但在那之后,我可以将自身的权能交给你,也就是造梦,你可以获得自由进出梦境的能力,在毁灭之前,你能无限体验渴望的人生,无论是当世界首富还是超级英雄,你都能一直玩到腻味为止。”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很遗憾,我现在是虫箭的钦定继承者,换句话说我能够使用人类历史记录过的所有替身。孤独之心俱乐部固然强横,但终究没脱离凡人的桎梏,单个替身是无法战胜全人类的,你,真要和我作对?”
      “并不会,凌寒,别被他骗了!”
      一镜海话锋一转,捂着脑袋像是在跟自己战斗。虽然声线未变,凌寒还是瞬间认了出来,惊喜道:“乔夕!你还好吗!”
      “还好。时间紧迫,我在他体内战胜了虫箭,目前在全力阻止虫箭权限的继承,”占领一镜海身体的乔夕艰难说道,“同时我还可以限制他……”
      “聒噪的女孩。”一镜海又恢复了从容的样子,他瞥向凌寒,意外发现凌寒的眼神和刚刚不一样了。
      “如何,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胜负已经明了,若是我一个人面对神,或许还会动摇。可现在是我和乔夕并肩作战!不,不止我们……”
      激昂的乐曲奏鸣,全球八十亿人类的耳中响起同样的旋律——
      我们是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
      希望你享受今天的演出!
      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
      找个位置坐下,让夜晚向前!
      “我,凌寒,”白色光芒环绕他的四周。
      佩珀军士孤独,佩珀军士孤独,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
      “此时此刻,”十种不同的乐器出现在他身后。
      在这里多么美好!多么叫人激动!
      “已然,”一镜海感受到几种熟悉的气息从凌寒身上散发出来,跟先前使用愿力炮时一样。
      你是多么可爱的观众!
      我们真想把你带回家!把你带回家!
      “趋近于神。”
      剧烈震动的口琴飞到他手中,一镜海不屑地说:“又是愿力炮吗?这种威力的东西没必要拿出来丢人了……”
      “不是愿力炮,而是心愿,他们的心愿此时都在我手中,我踏着他们用鲜血铺好的道路来到这里,就注定无法失败。”
      他吹奏,吐出来的却不是口琴的音乐,而是开幕曲的最后一段——
      “我一点都不想停下这场演出,”
      “但在那之前,我得让你知道,”
      “每当一个歌手准备演唱,”
      “他都是想和你一同欢唱,”
      “所以容许我隆重介绍——”
      “那独一无二的Billy Shears……”
      冲天火种从凌寒手中咆哮而过,一镜海瞬步躲开,认出这是来自沧渊的替身,血与铁,但来得如此猛烈迅速,猝不及防中似乎有“忽视”的成分。
      “还有他的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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