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雾隐南山

31、老同学

　　男孩内心一片凄凉，这么多人拖着他，他根本挣脱不开。
　　那保镖嫌弃地看他，“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啊。要不是你长得像那个明星，我们老板还不稀罕□□呢。操不到那位，还操不到个长得像的。”
　　那保镖刚说完，忽地整个人被拽得向后仰倒，撞到墙上，懵逼了一瞬，正要发难，却听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对经理说。
　　“多少钱，我翻倍给。”
　　男孩像小鸡崽子似的被男人拎着后衣领往包间走，他看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保镖瞬间舔着脸赔笑，表情变化之快堪比变脸。
　　保镖应该是认识这个男人的，他喊他“周二少爷”，刚才那个很刻薄的徐少也没为难他。对于男孩来讲人生中至暗的时刻，在这个男人出现后却被轻易解决。
　　包厢里，男孩缩手缩脚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他不敢捱着男人坐，生怕旧戏重演。不过男人自进来就没再看他一眼，只是和别人交谈，并未理他。
　　姜应淮看了眼周奕，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啥时候有这爱好的？”
　　“滚，就你选的好地方啊。”
　　“是啊，这地方是不错啊，多好看啊，酒也特别好喝。看到那扇门没，喝醉了一推里面就有床，直接就可以睡这。”
　　周奕瞪了他一眼，这床是什么用处他心知肚明。
　　姜应淮倒打一耙，“哎呀思想别那么脏嘛，这里当然有那么……个别不雅之处，你不用不就行了。”
　　仔细瞧那张脸，和宋忱像了少说也有七八分，要是灯光再昏暗点，姜应淮敢说自己一定分不清！
　　“你叫什么名字啊？”姜应淮问他。
　　“Elio。经理取的。”
　　姜应淮点点头，拿起个玻璃酒杯，“会喝酒吗？”
　　“我酒量不好。”Elio下意识答完，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会让他们扫兴，又立马补道：“但能喝。”
　　姜应淮把酒杯递给他，“拿着，不能喝别硬喝。”说着又突然往回一收，“你成年了吧？”
　　这个问题到他耳里就有了别的意思。
　　Elio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小声说，“18，快19了。”
　　他颤抖着手接过酒杯，却不敢喝。他也知道这种场所的酒不能乱喝，怕下药。
　　“那应该上大学了吧？”
　　Elio再次点头，不敢多说。
　　他的手紧紧握住玻璃酒杯，虽然这帮人没刚才那群人粗鲁直接。可他不信这个叫周奕的男人愿意出双倍的钱，就真的只是让他陪酒。
　　也许人是好心帮他，在没经历刚才的事时他也许还会这样想，可现在他不敢信。
　　姜应淮看他怕的要死，自觉没趣，就和其他人斗酒去了。
　　Elio局促不安地坐着，他怕这些人喝醉了会变脸，可一直等到他们都喝趴下了，也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他心里微微一松，危机暂时解除，他也没有刚才那么恐慌了。
　　Elio偷偷瞟着那个出钱的男人，听别人喊他，叫周奕。
　　这个男人长相很不错，准确地说是十分不错，仔细瞧起来还有些眼熟，名字也有点熟悉，但想不起再哪听过。
　　他有些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出了双倍的钱把他带过来，又一眼也不看他。
　　周奕靠在沙发上，手轻揉太阳穴，闭眼休息，像是也喝多了。
　　“周先生，您没事吧，需要我给您叫个醒酒汤吗？”Elio慢慢往他那边靠，小声地问。
　　周奕摆摆手，眼帘掀起，淡淡的瞥了眼Elio，“你怎么还在？”
　　Elio一下被问懵了，“啊，我、我以为……”
　　周奕像是失去了耐心，直接打断他，“你为什么来这？你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我以为我只是酒保。”Elio小声说。
　　“那你以后还会来吗？”
　　男人问得很随意，可Elio却犹豫了起来。
　　他不应该来的他知道，可这里是他找的兼职里工资最高的了，抱着那一点侥幸心理，他犯了难，也许那个徐少是个特例，如果只是摸摸手、一些轻微的身体接触，也许他也可以，只要能凑够手术费……
　　“你也想赚钱？”
　　Elio抬头，惊讶于男人的敏锐，迟疑地点点头。但这个，也字，是指何人？周奕居然笑了，“你们为什么都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来赚钱？”
　　Elio没吭声，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像他这样的阔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理解缺钱的滋味吧。
　　周奕垂眸，自顾自地低声说着，“如果只是想要钱，我也能给你，为什么不找我啊……”
　　Elio一下明白了，他说的“你”另有其人。
　　“你要多少钱？”
　　周奕忽地抬眼盯着他，目光锐利，让Elio不禁疑惑他到底喝醉没有。经过刚才的对话，他也不是很确认这个“你”是在问他吗？
　　Elio小心翼翼地说：“还差50万。”
　　这个数字没有多到让他崩溃，但也足够压垮一个普通人家，他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50万？”周奕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像是在讶异钱少，又问，“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许是周奕说话比较温和，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Elio渐渐放下戒备，如实地把实情告诉他。
　　周奕静静地听他说，脸上没太多表情。
　　Elio本来也没期望他会大发善心，只是看向周奕，等待着他的反应。只是他没想到，周奕忽然抬手摸他的脸，Elio心里一惊，愣在原地。
　　少年的皮肤柔嫩细腻，触感很好。
　　周奕若有所思，冷淡开口：“把衣服脱了。”Elio呆呆地看着他，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因为先前的遭遇，他也不会再为此惊讶了。
　　手指蜷缩起来，只要不……摸一下也没关系。
　　Elio扫了眼周围醉倒的人，紧咬着唇，手颤抖着慢慢解开胸前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眼前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往下移，Elio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难堪地低下头。
　　衣服已经完全解开，手搭上裤腰带时，Elio内心无比挣扎。周奕只说了脱衣服，那裤子应该不用脱吧……
　　他想悄悄打量周奕的神色，却发现男人已经移开目光。
　　周奕靠回到沙发上，他灌了自己这么多酒，不是说酒精能让人丧失理智，能让人意乱情迷，可是他还是没有感觉。不是就是不是，就算长得再像，也不是他。
　　“把衣服穿上吧。”
　　这回Elio彻底懵了，但听到对方语气里的不悦，怕惹怒他，又急忙穿好衣服。
　　怎么这么阴晴不定，还是说他不喜欢男人？
　　“像今晚这样，你陪我喝一次酒，一次5万，是你的小费。放心不做别的，要做别的也不是这个价。”
　　“但我有一个要求，”周奕拿起酒杯喝了口，“别把自己喝醉了，我可不会送你回家。”
　　“您是想找个人陪您喝酒？”
　　Elio听懂了他的意思，可不明白，只是要找人喝酒这屋子里其他人谁不行？
　　周奕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会儿，“我是想找一个人陪我喝酒。”
　　即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看他，依旧不是他。
　　周奕甚至有些气恼地想，干脆堕落一次也行，可为什么这么清醒。
　　只要看着他，他就会不自觉拿他和宋忱作对比，这里不像、那里不像，眼睛要再细长些、鼻子要再高些、锁骨窝那里该有颗痣……
　　因为这件事的缘故，经理以为周奕看上了Elio，之后都没再安排他去陪别人，他平时做的就是普通服务员的工作，让他焦头烂额的手术费也一下就有了着落。
　　之后周奕每次来里满，Elio都会陪他，只是单纯地陪他喝酒。甚至有的时候，Elio都不喝，只是周奕在喝。
　　周奕再也没有提出像上次那样的要求，渐渐地Elio彻底放下了警惕，本性也慢慢露出。
　　他本来就是个挺话痨的人，开始会和周奕聊聊自己的事，聊到了妈妈的手术费、学校的专业、兴趣爱好等等，说了个遍。
　　但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说，周奕静静听着。
　　只是在听到他是江北大学的学生时，有些意外，那时Elio也才知道周奕居然还是他的学长，那个姜先生也是。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挺文静的人。”
　　听到这话，Elio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因为长相的缘故吗？很多人都这么说。”
　　“不，是我不了解你。”周低声说，自嘲一笑。
　　其他人来这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可Elio总觉得周奕一点也不开心，哪怕他也会和那些公子哥调笑个几句，也总是温和地笑着，可眼底却很落寞。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Elio一直坚信。
　　他知道周奕帮自己一定有别的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份恩是他受着，他依旧心怀感激。
　　最后一次见面时，Elio就和周奕提过会还他钱，当时周奕说了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轴的。
　　沉默片刻后，周奕神情冷淡地开口：“Elio，我并没有想要帮你，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得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陪酒钱，你付出了相应的时间，这是你应得的。”
　　“周先生。”Elio喊住转身离开的周奕，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镇定。
　　“我不叫Elio，我的名字是谢明。”
　　另一边宋找了个借口离开包间。姜应淮不肯说，他就悄悄从贺川崎那打听了那个叫Elio的人。
　　贺川崎犹豫着也没多说，只说周奕每次来，Elio都会陪他喝酒，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宋忱这才回过神，发现原本想去找周奕的自己站在走廊里没动。
　　刚出来太着急，都忘了拿口罩。宋忱垂着脑袋摇头，工作人员见状识趣地离开。
　　要去问明白吗？
　　周奕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很讨厌这种声色场所，也很讨厌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富少吃酒，现在却好像是这里的常客。
　　宋忱浑浑噩噩地走着，脑中思绪繁杂，忽地肩膀上一痛，他不小心撞到了左边包间里出来的人。宋忱下意识说“对不起”，就想继续往前走。
　　那人却往前迈了一步，拦在他前头。
　　“宋忱？”
　　宋忱闻声抬头，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就立马低下头。
　　该死，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在这里被别人认出来麻烦不就大了。
　　对方懒散地笑了声，“好巧啊。”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宋忱愣愣地抬起头，仔细瞧起眼前人。男人身形高大，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头发随意地往后梳，几根零散的发丝垂在前面，五官凌厉，肩膀开阔，嘴角似笑非笑着。
　　“韶斯年？”
　　韶斯年装作难过道：“这就有些伤人了，好歹也是好几年的老同学，居然认不出我了啊？”
　　不是不记得，你当初说的话我能记一辈子，宋忱心里想。只是他这形象和过去相差太远，以前瞧着是个斯文败类，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夜店海王。
　　“你这样的人当然需要勤工俭学了。”
　　那个时候韶斯年见到在咖啡店打工的宋忱，很有礼貌地冲他笑笑，却在私下里对他说。
　　“朋友？那是因为现在我们还是学生，等你毕业了你就知道，你和周奕和我的差距有多大了。”
　　“反正你毕业后，也就只能给像我们这样的人打工了。”
　　韶斯年说话总是这样，绵里藏针，从不明着夹枪带棒，语气温和地像在怜悯你。
　　宋忱扬起标准的客套微笑，“不好意思，灯光太暗了没看清。”
　　“那看来是我经常能看到你的缘故，所以灯光再暗我也能一眼认出，这么些年过去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韶斯年实话实说，“你倒是变化很大。”
　　韶斯年盯着他，笑容渐渐扩大，一字一顿地说：“不，我本来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