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雾隐南山

22、醉酒

　　不久后，宋忱的回应让他的名字升到了热搜榜第一。
　　宋忱发的微博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也没配图，工作室转发了他的微博。
　　【宋忱】：有对象的话，会公开的，大家不要瞎说！[拜托]
　　很快这条微博底下就涌入大量粉丝，转发没过多久就破了百万，点赞更是往千万走。
　　【啵一口小忱忱】：对对对忱忱说得真好，就是“瞎说”~
　　【忱珠奶茶】：哈哈哈离谱到本人都看不下去系列+1
　　【忱夫人】：忱：就无语，你见过和同性导演传绯闻的吗？？？
　　【深藏不露啊】：他说的是对象诶！不是女朋友！家人们，谁懂我现在的心情啊！！！
　　【忱忱珍珠】：我就知道我哥这么多年不解释，是觉得太荒谬了懒得解释，今天是实在受不了那么多营销号下场！
　　【巴黎在逃圣母】：所以这意思，以前的那些都是假的咯？宋忱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谁信啊[狗头保命]
　　【凌晨十二点】：别拆穿，粉丝会信的[捂嘴]人就不是发给你看的，是哄粉丝呢
　　评论区基本都是粉丝，热搜里虽然还有不少冷嘲热讽的声音，但因为他回应得很肯定，不仅回应了当下的绯闻，也回应了以前的，并且算是变相做了承诺。
　　有对象就会公开，那没公开的就都是假的了呗。
　　宋忱的电话又响了，还是郑念，宋忱刚接起，耳朵就遭了罪。
　　郑念厉声道：“不是跟你说发之前给我看下吗！你这说的是什么啊！你以后有对象真打算公开不成？要是被拍到你的信誉就全没了！”
　　“昂，真公开，早晚的事。”
　　“…………”
　　郑念：“行，你厉害，你好狠的心。”
　　什么跟什么啊，挂了电话后，宋忱看向一旁盯着手机看的周奕，眉头皱着，但似乎没有不悦，耳根子还红了点。
　　看什么呐看这么专注？往他那凑了凑，沙发凹陷下一块，宋忱把下巴搭在周奕的肩膀上，“你看什么呢？”
　　周奕迅速把手机屏幕移开，但宋忱还是看到了一点，似乎是某个微博超话的界面。越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就越惑人窥视。
　　“给我。”宋忱冲周奕招招手。
　　周奕面露难色，很是犹豫，恰好手机震了几声，周奕侧过脸，偷偷看了眼。
　　屏幕背对着宋忱，手机递给他的期间，周奕的手指快速划动。
　　“我在看我哥数落我呢。”
　　周奕把手机给宋忱看，屏幕已经切成微信聊天界面。
　　“瑜哥，为什么要教训你啊？”
　　宋忱拿着手机，看着周奕的耳朵红了一片。
　　“上次没把小夏带好呗，他今天刚出差回来，估计没瞒住，知道了上次把小夏的作息搞得一团乱。”
　　“哦。”宋忱把手机还给周奕，“那你求饶吧。”
　　把手机递回去的时候，宋忱不小心按了锁屏键。
　　“哎——”周奕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喊。
　　手机倾斜，屏幕亮起。
　　是海上的日出，橙黄的光晕染着海面，光穿过沙滩上透明的啤酒瓶折射出耀眼的光泽，它被攥在一个人手里。
　　*
　　Blossom是家意大利餐厅，位置临海，视野宽阔，能将维港景色一览无遗，很受欢迎。这个时间来正好能看到落日。
　　刚进餐厅，周奕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周奕接起。
　　“小奕，和妈妈分开这么多天，撑得住吗？”
　　周奕：“……”
　　周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些俏皮，她好像不管多大，都学不会成熟稳重。但也有例外，在自己美术馆的时候，她倒是能表现得很温柔知性。
　　“你都去槟城三天了！都不给我发张照片，也不打电话跟我报备。”周芸质问完，又笑嘻嘻地问，“和忱忱玩得开心吗？”
　　“嗯，槟城挺好的。”周奕随意地回，跟着服务员的指示，往订好的位置走。
　　“你每次去都说很无聊呢，怎么这次和忱忱去就开心了！”周芸带着点哭腔说，“果然孩子大了，就不喜欢跟妈妈呆一起了。”
　　“妈，别演了。”戏有点过。
　　周奕直接问，“有什么事啊？”
　　“怎么？我没事我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儿子嘛！”周芸嗔怪道。
　　“诶对了，我最近跟你莫叔叔聊起你，他呢正好回港了，你去见见人家啊。另外，钱要是不够花了跟妈妈讲啊。”
　　自上大学开始，周奕就开始接触投资，家里人倒也没谁阻止他这种有自立门户趋势的行为，老妈的意思就是希望他去跟莫叔学习投资，给他增加人脉。
　　周奕嗯了声，“没，很够。”
　　“还够呐！你怎么一点也不乱花钱啊！”周芸嘀咕道。
　　“您说得这像是个缺点一样。”周奕笑了起来，他看到了坐在露台边的宋忱，“妈，我先不跟你聊了，我和宋忱吃饭了啊。”
　　宋忱正低头打着字，眉头轻蹙起。
　　“怎么了？”周奕在他对面坐下。
　　“你来了。”宋忱抬起头，收起手机，笑着说，“没事，回彭放消息。”
　　周奕沉默了会，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们聊什么呢？”
　　实际上，很在意。
　　一听到许嘉的名字，周奕就忍不住想到之前他说宋忱女装的话。和许嘉认识是在高中，同是篮球队的，又还聊得来，就熟了。
　　但上了大学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许嘉的眼神、说的话，总让周奕很不舒服，可要说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就感觉怪怪的。
　　“他问我们在哪而已。”宋忱翻看着菜单，按着两人的喜好点菜。
　　菜单是意大利语，因为周奕带他去过不少西餐厅，为了避免看不懂菜单的尴尬，他就悄悄学了些各国语言的常用词汇，不算精通，但日常够用了。
　　宋忱看了眼周奕，没接话。这家餐厅并不昂贵，准确地说，比以前周奕带他去的便宜了不少。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是学生，周奕也不高调，感觉不出太大的差距，可一旦离开学校，他们做的每一个选择、出入的场合，都代表着出身的不同。
　　对他来讲很贵的餐厅，对周奕来讲是消费降级。
　　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
　　一直到服务员上完菜，宋忱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海边的落日余晖，出神。
　　“你不是喜欢看日落吗？”
　　天边锦带霞光，这家餐厅的视野很好，周奕看了眼神色郁郁的宋忱，“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上次在宁海的时候宋忱看了好久的日落，直到余晖全部沉入海底。他还以为宋忱很喜欢这种风景。
　　宋忱回过神，他的脸庞在夕阳下愈加柔暖，“为什么选这家啊？”
　　周奕不明所以，“景色好啊。”
　　宋忱喝了口香槟，“周奕，其实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来这。你如果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才委屈自己来这，也没必要，我知道我什么档次。”
　　“打住。”周奕看着宋忱，叹了口气。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什么，我选这只是因为这景色好，而且还离我们酒店近。再说我也没觉得这里的菜不好吃啊，你不用想这么多。”
　　周奕强压下心底的不悦，他不喜欢宋忱用这种口吻贬低自己。
　　宋忱嗯了声，没再多说。
　　在宋忱吃Burrata的时候，周奕拿过牛排来切，手上不自觉用力了些，小刀和餐盘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周奕有些烦躁，又有些生气，气他刚才这样说自己，又气自己似乎找不到有力的理由去反驳。宋忱说的是事实，是个他以前从没有在意过的事实。
　　“呲呲——”力道一下没控制好，小刀划过瓷盘发出响亮的呲啦声。
　　宋忱抬头看他，周奕尴尬地冲他笑笑，然后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宋忱眼前，又顺手把鳕鱼也切成块。
　　许是在夕阳下共进晚餐是件很浪漫的事，露台上坐了许多情侣，有青春年华的、也有白发苍苍的。
　　“你对你女朋友真好。”隔壁桌一个白头发的外国人，操着口蹩脚的中文，笑着说。
　　周奕手里的叉子差点没拿稳，扭头看了眼老人，才从他的眼神里确认，他说的“女朋友”是宋忱。
　　他又转回头看宋忱，夕阳西坠，染红了海面，也模糊了言牧的眉眼。
　　“您是逆着光没看清吧？这是我男……性朋友。”周奕慌忙解释，差点嘴瓢。
　　老人中文不太好，但听得懂大概，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噢！真是对不起！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又对宋忱说，“Sorry，but you’re so pretty，I mean，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周奕想解释，在中文里，男朋友和男性朋友的意思还是不一样的，不过宋忱比他先一步说了。
　　“We are just friends, not lovers.”
　　老人再次看错很惊讶，目光在两人间徘徊一瞬，真诚致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给我的感觉太浪漫了。”
　　宋忱礼貌笑笑，“没事，没关系。”
　　暮色里宋忱的表情有些窘，又灌了几口酒，周奕没忍住笑了。
　　宋忱：“干嘛呀！”
　　周奕双手支在桌上，在即将谢去的黄昏里仔细瞧着他。宋忱在学校还有个外号，忱美人，虽然有些跟着叫的人是不怀好意，但周奕觉得——“好看就是好看，没什么不好的。”
　　宋忱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更红了，幸好有夕阳给他遮掩几分。
　　看着对面人一个劲地喝酒，把香槟当水来喝似的，周奕盯着他的神色，打趣他，“嗯？还没醉呐？你平常不是都不怎么喝酒吗？”
　　宋忱认真道：“只是不怎么喝而已，可要多喝才能知道自己的酒量。”
　　周奕听他声音平稳，瞧起来神色如常，看来这酒量不浅啊。
　　日落归海，夜幕铺开，溶月清辉。
　　离开餐厅的时候，宋忱没走稳踉跄了一下，跌靠在周奕肩膀上。
　　周奕低头看他，“喝醉了？”
　　刚宋忱喝得很尽兴，自己一个人就喝完了三瓶，怎么劝也劝不住。
　　“没醉。”宋忱小声说，晃了晃脑袋，没从周奕肩膀上起来。
　　周奕扶着他，在他眼前比了个数，“这酒量试出来了啊，三瓶。”
　　宋忱的脸有些绯红，摇摇头，坚持道：“我没醉。”
　　嗯，醉鬼都是这么说的。
　　“周奕，我们走回去吧，酒店也不远，正好吹吹海风清醒清醒。”
　　周奕嗯了声，手指轻戳他脸颊，“刚不是还说没醉。”
　　扶着他在月色下往前走了一段路，宋忱把脑袋从周奕肩膀上移开，手伸过来牵住他的手。
　　周奕一愣，宋忱牵得真的是他的手，不是手腕。
　　正愣怔着，宋忱的手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周奕本能地甩了下手。
　　十指相扣什么的，还是男生间，是不是有点太腻歪了！
　　周奕有些讶异地看向宋忱，宋忱喝醉酒是这样的？
　　对方大大方方地回看他，“明天的戏里他们就算正式在一起了，我想提前找下恋人的感觉。”
　　“噢，这样啊。”周奕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眼神。
　　宋忱的眼神过于澄澈，看上去像是没醉酒一样，周奕被看得心烦意乱。“之前你不是说不喜欢林阳这个人嘛，如果我是林阳那样的，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宋忱忽然问。
　　周奕看他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润，到底醉没醉啊？脸瞧着是醉了，可说话听起来却很平静，醉鬼能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来吗？
　　“你不觉得如果是个很没有意义的词吗？这个世上没有如果，现实就是你并不是他那样，我们就是朋友。”
　　海风吹乱宋忱额前的碎发，他静静地看着周奕。
　　他很喜欢如果这个词，因为有这个词，像他这样的胆小鬼才有勇气问出口，可就算问出口，也要假借别人的故事，才敢问。
　　宋忱：“我如果是他，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周奕扶着宋忱一路走回酒店，宋忱似醉未醉，但走到后面，也开始跌跌撞撞起来。
　　到他房前，周奕翻找着他的兜，“你房卡呢？”
　　“丢了。”宋忱肯定道。
　　“……”周奕说，“我再找找。”
　　宋忱靠在他肩膀上不悦地哼唧了声，“周奕，我想和你一起睡。”
　　“你又不是小时候了。”周奕不赞同，继续在他兜里翻找。
　　“我高中成年后也跟你一起睡过啊。”宋忱嘟囔着，有理有据。
　　要是以前宋忱这么说，他肯定不会多想，也不知道是演了这部戏的原因，还是最近跟宋忱演的那些亲密戏刺激得，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胡思乱想才刚开始，他的肩膀上一轻，宋忱已经走到正对面的房门前了，理直气壮地说，“开门。”
　　“哎，好。”周奕认命地掏出房卡，打开房门。
　　宋忱自觉地走进去，直奔窗边的小沙发，瘫倒在里面，眼垂着，手脚缩着，脸还红着，一副醉态。
　　后劲上来了，海风白吹了？
　　“你好，我想要杯蜂蜜水。”周奕呼叫完前台，转过身。
　　宋忱乖乖地缩在沙发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周奕走过去，摸了把他的脸，有点烫。
　　“难受吗？”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周奕的手没能拿开，就被宋忱按在了他的侧脸上，他的皮肤像是透明的一样，泛着粉红。宋忱睁开眼，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喊了声周奕的名字。
　　“嗯。”周奕应道。
　　宋忱又喊了声，周奕又应了声。
　　他像是得了趣，接着喊了好几遍，周奕都一一应下，只把这当成是某只醉鬼的胡闹。
　　宋忱越喊越得劲，喊得越来越快，忽然间说出口的话变了，“周奕，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