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月［穿书］》夹心肉

21、徐世安

　　从徐世安记事起他就已经在山上了，小小圆圆一个，眼睛如水润的大葡萄闪耀着光泽，可爱极了，本该盛满笑意的一双眸子这几日却总是盈满了泪水。

　　他已经长大了啊，为何他们还是不和自己玩，大师兄下山又不能带自己，于是他很孤独。

　　小徐世安坐在大大的榻上盘着两条小短腿，眼睛红红的，嘴里还不断咕哝着“为何为何”。

　　他慢慢褪下鞋子，钻进被窝里，将自己的小红被盖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睛眨啊眨，眨啊眨。

　　来了！

　　小花，小草，小云朵，小太阳……

　　总之天上地下之物都飞到了他眼前，他的朋友们可算来了！

　　他也有自己的朋友，才不稀罕和他们一起玩呢。

　　“小花妹妹，你站那里别动，嗯，就是那里。”

　　“小草弟弟，你在这，在我的旁边。”

　　当了哥哥的小徐世安将眼眯了眯，看向更高一点的云朵姐姐，瞧着她高冷的样子，有些不敢开口，还是旁边小草弯了弯身子戳他，他这才结巴着开口：“云，云朵姐姐，你站这可好？”

　　风穿过树林，带着一片碎金涌进屋内，撒在地上，窗户吱呀轻晃，徐世安头发丝动了动。

　　他小脸激动得红了起来，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分，毕竟一向冰冷的云朵姐姐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

　　解决了一大心事，小徐世安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脑海中回忆师傅的样子，故作成熟地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那太阳哥哥，你就站最后吧，你最高了！”

　　徐世安鼓掌：“好啦，人齐……”

　　话未说完，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停止玩耍，他扭头向窗台那边看去，几个人影晃来晃去，他心中纠结一番，还是没忍住，十分歉意真诚地像他的“朋友们”致歉，表示下次再一起玩，下次他还会给他们礼物的。

　　徐世安掀开自己的小红被，哼哧哼哧爬下了床，扶着床栏慢慢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往窗外看去。

　　几个身穿白色弟子服的小孩子聚在一起踢球玩。

　　那是由数根柳树枝条缠绕而成的小球，叶子差不多掉光了，枝条表面也有了一定的磨损，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球让徐世安眼睛一亮。

　　一双眸子里草球飞来飞去，眼珠跟着转来转去。

　　有个孩子注意到了他，将飞过来的球轻轻一踢，借着这个动作靠近一旁的人，道：“看，出来了！”

　　听到这话，大家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慢下来，朝窗里面看去。

　　只是小徐世安看得太入迷了，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反而咬着手指情不自禁地离窗子越来越近，最后甚至踮脚攀上了窗子。

　　其中最高的那个隐隐像老大的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朝身边的几个小弟挑了挑眉，得瑟了好一会儿，见差不多了，脚一勾，身子一扭，将草球握在手里抛了抛。

　　他看着窗边眼巴巴的小孩，眼里恶意尽出。

　　“喂，要不要过来玩。”

　　旁边小弟纷纷附和道：“对啊，我们正缺一个人呢，快来。”

　　徐世安的视线始终对着那个球，听到这话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在和自己说话，那道视线终于肯移动了，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

　　徐世安记性不好，记不得这是前段时间还欺负过他的小孩了，但他记得大师兄说过一定要小心！

　　再说他不记人但记痛的，吃过几次教训后就不敢和他们一起玩了。

　　只是……那可是头发树做的。

　　小徐世安并不认得那是柳树，但和他书中看到的树很像，长长的枝条，还有叶子，他觉得那些垂下来的柳条很像师傅披着的头发，于是就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头发树。

　　他想和头发树做朋友。

　　迟疑的目光流连在那些人脸上，见他始终不肯出来，白杉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忍着脾气道：“徐世安，你不想玩吗？很好玩的，你看。”说着，他将球高高抛起，落下时又用脚轻巧地勾住了。

　　徐世安的心也跟着这球高高飞起，一片小叶子随着风轻轻飘落在地。

　　玩一会儿应该没事的，要是他们敢欺负自己就叫白澜咬他们，他这样安慰自己。

　　白杉一群人把注意力全放在徐世安身上，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榻上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彩色小鸟。

　　“来嘛来嘛，一起玩嘛。”

　　“就差你一个了！”

　　徐世安的小手不停扣着窗台的木框，被这些话说动了，终是麻利地从窗台上下去，小腿腾腾腾跑了出去，只是在到他们还有两万步距离时又生生止住，小嘴抿着又望着那球。

　　“来啊。”白杉冲他招手。

　　徐世安身子到了他旁边，眼睛却留在了球上，手隐隐有往那伸的趋势，白杉一把扯住了他，道：“你就站这，等会我们把球踢给你，你一定要接住好吗？”

　　“然后再踢给别人，一定要接住，没接住可是有惩罚的。”

　　白杉面色和善地同他解释规则，好似前段日子害他摔跤的根本不是自己。

　　徐世安眸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整个人都格外地有劲，他用力点头：“肯定会接到的！”

　　白杉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当他是寂寞太久了，他对另外几人点了点头，表示按计划行事。

　　一开始，确实是按游戏规则来的，一个踢给另一个，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又一个弧度，只是到了徐世安这就出了岔子，球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徐世安在球飞起时就很紧张了，这下落在地上，他那颗高悬的心也碎了一地。

　　头发树兄弟大概不会和自己做朋友了。

　　他连忙弯腰去捡滚到面前的球，只是视线一晃，一只脚横空而来，将那球踢到了另一边。

　　“哎呀，不小心扭了一下。”

　　白杉摸摸脚踝，语调里是九分的捉弄和一分的抱歉，抱歉没把球踢更远些，他身子一高一低走到了一边，打算好好欣赏这画面。

　　徐世安对此反应倒是十分平淡，也可以说是不在意，就好像没听到这话似的。

　　他只是动作愈发急促起来，呼吸带上了几分紊乱，小脸上尽是认真与焦急，也不知道头发树兄弟嫌不嫌脏，他以后一定会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叫头发树兄弟爱上这里。

　　然而堪堪碰上球的那一刻，又横来一只脚将球踢远了，徐世安不放弃，哼哧哼哧去捡。

　　又踢，他还是捡，一踢一捡，白杉笑弯了腰，甚至在旁边指挥起了路线。

　　“这里！”

　　“对对对，往那踢！”

　　“别让他碰到了！”

　　空气中一片欢声笑语，好似真是一伙关系很好的朋友在做游戏。

　　本以为这小傻子会一直捡下去，哪知在球不小心滚到了边缘的泥地以后，徐世安顿住了。

　　见他弯着腰子一动不动，白杉笑容微敛，咳了几声，道：“去看看。”

　　“喂，小傻子，你怎么了？”

　　玩爽快了，本性暴露，也不叫名字了。

　　“说你呢傻子，这球都被你弄脏了，得赔啊。”

　　“对啊，这可是白杉哥新得的球，功课好才能拿到的，你这下弄脏了，你看怎么办吧。”

　　这伙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都是小傻子应该的，谁叫他享受那么多好处呢，一个人的屋子，那么多玩具都是他一人的，特别的是他还被冠以徐姓，是隔壁徐世安大师兄常常带在身边的，就连师傅也对他多有关照，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待遇啊，他还在这里装，爱哭鬼，告状精，害得他们老是被师傅教训，不过是弄坏他几个玩具而已，又不是不赔，谁稀罕啊。

　　徐世安迟迟没有反应，只是在听到“脏”字时，脸蛋才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抬起头，露出了那双熟悉的眸子。

　　果然，里面盈满了泪水。

　　白杉见他这样就想打他，可是想到徐世安大师兄冰冷的脸就顿时没了勇气。

　　徐世安有些哽咽：“你，你们，故，故意，意的，嗯……”

　　还打了个小小的哭嗝儿。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狠狠揉搓一番，然后给他一切他想要的，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然后白杉这伙人根本不吃这套，平时仗势欺人惯了，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个小孩抢了风头，怎么能忍？

　　“啥？”

　　“你说啥？”

　　白杉慢条斯理地揉了揉耳朵，他是这里岁数最大的，将近十二十三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影子将小小的徐世安完全笼罩了，“你是结巴吗，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徐世安心中的火苗燃烧得更旺了，奈何他实在不会说话，谁叫世清哥哥总嫌他和小鸟烦，叫他们闭语。

　　导致他现在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反而被激得更加结巴了。

　　“我，我不是！”

　　“你，你们，把，把球，弄脏了，他，他会生气的！”

　　他小心翼翼将球捡了起来，一点一点扣着泥，吸了吸鼻涕：“你，你们，要和他，道，道歉！”

　　白杉扣耳朵的动作一顿，眉毛不自觉皱起来。

　　“哈？”

　　真是傻子啊？

　　旁边小弟一号看脸色行事，连忙凶道：“你跟谁说话呢！”

　　“道歉也是你道歉！死结巴把球弄脏了还倒打一耙。”
　　小弟二号道：“快给我们白哥道歉！”
　　“小傻子……”
　　“小结巴……”

　　众星捧月的白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看向徐世安的目光里尽是得意与不屑。

　　姓徐又如何？

　　可惜是个傻的。

　　在一群闹骂声中，徐世安终于承受不住了，死死抱着球，身子颤抖起来，大声怒吼道：“不是，我不是——”

　　“你们，道歉！”

　　豆大般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如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