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One Night》兔北北

3、方凡 一

　　走进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阴冷的风，苍白的日光灯，让我很舒服。按下车匙，黑色大切敬职地“嘟嘟”两声，闪着橙黄色的大眼回应着我。这是唯一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坐上车，关上门，封闭了我与外界，回到了我的天地。静静地，我开始发呆。

　　“あの虹を渡って あの朝に归りたい あの梦を并べて 二人步いた GLAMOROUS DAYS……”中岛美嘉开始歌唱，我拿起手机，接通。

　　“哥！昨晚为什么不关机！？我和妈妈找了你一整晚！！”

　　我对着后视镜耙了耙头发，懒洋洋地回答“喝多了，不想被吵到。”

　　“哥~~~”妹妹的哭声传了出来，她从没有在我面前哭过，除了小时候。我继续整理着头发，对于自己的仪表我一向很在意，毕竟，不能辜负老天给我的俊美容颜嘛“怎么了？你在哭吗？”我明知故问。

　　“哥~~~”妹妹狠狠吸了吸鼻子，压抑着不要再次哭出来，“爸爸昨天突发脑溢血，走了。”

　　我握着话筒的手有一瞬颤抖，对镜理发的手停住了。

　　“哥，你赶快回来！妈妈已经晕过去几次了！你是这个家的支柱，你快点回来吧！”

　　挂断电话，我又开始发呆。爸爸死了，在我结束了与死党纠缠的同一个晚上，也结束了我们父子的一切。

　　一边开车，一边回想起妹妹带着哭腔的话“你是这个家的支柱，快点回来吧！”她说的没错，我一直是家里的支柱，我管理着整个家族生意，管理着家里所有大小事。大到家族企业的上市，小到家里的厕所堵了。

　　我深爱着我的父亲母亲和妹妹，想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操持着家里家外，在大学刚毕业时，就迫不及待地接过父亲的担子，管理起了公司。每当父亲带着歉意，母亲带着疼惜地对我说“小凡，太辛苦你了！”的时候，我总是用我那最好看的笑容对他们摇摇头“我不累，你们不用操心我的事！多出去走走，到处散散心，开心点就好！”

　　不是真的不累，不是真的不怨。为公司的业绩，为妹妹考大学，为父母的健康，我独自支撑起一切，忍受着各种压力时，也会感叹我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天，直到30岁，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我所拥有的只是One night relationship，就算想要久一点，也因为没时间去维系而被迫放弃。我不是一个好情人，所以只能选择一夜的爱情。

　　爱情对我来说，实在是种奢侈品，奢侈到以我目前近百亿的身家都不能买到一分一毫。不是没有女人对我投怀送抱，可我太理智，不会看不到她们透过我，真正想要的东西。那样的女人，不会给我深爱着的家庭带来好处，我便只和她们爱一个晚上就结束。也不是没有好女人愿意为我等待，可我不愿意给她们带去伤害。记得有人说过，等待是一种慢性毒药，它会渐渐蚕食掉你的全部。对于她们，我连碰都不敢碰。

　　绿灯亮起，甩甩头，我清空如潮涌般侵入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继续开车赶路。拐上了通向家的那条小径，我一个急刹车，停下来，看着那栋年前刚买的三层小楼，忽然不知道去哪里要做什么。我又发呆了。

　　“あの虹を渡って あの朝に归りたい あの梦を并べて 二人步いた GLAMOROUS DAYS……”

　　手机再次响起，奇怪，今天我突然觉得这铃声好吵！看了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家里打来的。狠狠心，按下挂断键，我没有回应。发动汽车，缓缓开进车库，慢吞吞地走进家里，迎接我的是妹妹的指责“哥！你怎么这么慢！？”我对她笑笑，说“路上堵。妈怎么样了？”她帮我脱下外套，挂好，又哭了“刚才秦伯伯来过了，给她吃了点镇静药，现在睡下了。”“我去看看她！”看到妹妹又要开口，我赶紧找个借口避开她，直觉地不想听她的话。

　　蹑手蹑脚地打开父母的卧室，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很心疼，可却什么都不想做。关上门，我轻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房间顿时暗了下来。静静地坐下，我又开始发呆。

　　说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经常会一个人发呆。说是发呆，可脑子里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总是有一堆堆的文件，或者是父母的笑脸，有时是妹妹的大呼小叫占据着。尽管这样，在外人看起来，我的确是一动不动地在发呆。他们总会觉得我是压力太大，导致早老痴呆，甚至是我的父母，有时也会很担心地说“小凡啊，太辛苦就不要做了，反正我们现在的钱够花了，你老是这么发呆，我们真怕你有一天会累倒！”只有我知道，即使看起来是发呆，我的脑细胞仍在不停地死亡。钱究竟多少算够用？我没有计算过，也不想知道答案。可我害怕停下来，心里永远都觉得不安，生怕哪天会看到家人哭泣。

　　我想，只要有家人对我的爱，即便没有爱情，我仍会是我。所以，我不在乎为他们付出一切，倾我一生。

　　走出房间，我已经理清思路，将需要办理的事情分了主次一二三。来到楼下，对妹妹笑着说“爸的后事我会办好，你就陪着妈吧。”妹妹闪着泪花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我，重重点了点头，上了楼。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忽然觉得有丝寒意，赶忙走出去，再次坐上我的大切，点燃一支烟，发呆。

　　联系过律师看了父亲的遗嘱，去医院结算了费用，又拿好死亡证明，注销完父亲的身份，已近晚上9点。我很诧异，不知道是自己的办事能力差了，还是政府职能机构的效率低了，这么点事竟然也拖拖拉拉需要花去差不多一整天。联系葬礼的事，恐怕要等到明天了。我的肚子开始抗议我的怠慢，于是我匆忙间开到一家饭店，停车喂它。随便点了个炒饭，食不知味。回过神来时，竟然发现JJ正坐在我对面定定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