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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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霁眸光一闪，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动容。
药池中的燕闻屿还在看着自己，半晌后，镶嵌着无数珍宝的国师袍坠落在地。
时霁褪去外裳，步入了温暖的池水中。
燕闻屿见状立刻凑了过去，他的身体被一双纤瘦但有力的小臂托起，整个人又陷在了充满香气的怀抱里。燕闻屿的头靠在时霁单薄的胸膛上，听到了对方一下又一下轻缓的心跳声。
水中原本激动的蛊虫此刻像是遇到了天敌，纷纷四散开去。燕闻屿轻轻地倚靠着时霁，闭上眼睛，同时在心里默念道：“0113，传输世界线。”
0113：“好的，请燕部长接收世界线——”
大襄朝开国百年，迎来了一位至贤至德的君主——懿德帝。
他是先皇的长子，崇文尚礼，心慕农耕之业，视商贾亦无偏颇，更兼笃信手足之情，昆仲间情深意重，登基后把一国最重要的兵权交给了自己的同胞兄弟齐樾代管。可惜世事无常，人心吞象，懿德帝坐上龙椅的第八年，齐樾用一场刺杀弑兄弑君，谋取了皇位。
朝中所有人都知道齐樾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口诛笔伐间想要匡扶正统，却被全部灭口。那一年，那些忠臣连同懿德帝血脉的鲜血，浸透了皇宫议政殿外的层层台阶。
到最后，懿德帝的四子二女，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就是懿德帝亲封的太子，唯一的嫡子齐瑜。
大襄国师时霁曾经受过懿德帝的恩情，为救下年仅十岁的齐瑜，时霁收了他作为自己的义子，入浮屠塔礼佛学医。为了能让齐樾彻底安心，时霁甚至还改了齐瑜的国姓，让他彻底断了与皇室的联系，这才堪堪留下了对方的一条性命。
可总有人不甘心懿德帝仅存的血脉就这样泯灭在佛灯前。
在齐瑜被带入浮屠塔前，懿德帝仅存的亲信将另一个孩子与他做了调换。
浮屠塔立于浮世之外，从不参与党争，时霁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想留下齐瑜的命，可直到那个孩子被送到身边，他才发现真正的太子早已逃离了京城。
最后终日待在浮屠塔里，留在时霁身边的不过是一个“伪太子”。
十年后，在外养精蓄锐的真太子齐瑜建立了自己的军队，打出“正统”的旗帜讨伐齐樾。
时霁刚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死在了昏暗的浮屠塔内。
杀死时霁的不是因为齐瑜外逃而愤怒的齐樾，而是他养在身边十年的孩子。
浮屠塔内永远不见天日，“伪太子”因为占着个“太子瑜”的名头，刺杀、侮辱这些原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接踵而来。
时霁替他拦下了那些明枪暗箭，可这在“伪太子”的心中不过是一种做作的伪善，他一直以为时霁也参与了当年的那场“狸猫换太子”。
“伪太子”的身上没有懿德帝的血脉，觉得自己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齐瑜的挡箭牌和牺牲品。
而且在“伪太子”被送入浮屠塔后，时霁是真的在把他当做下一任继承人培养。
大襄国师礼佛习医，礼的是西天佛，习的是蛊毒医。
时霁的体质就被上一任国师改造过，清池殿中那布满了蛊虫的药池，他曾经反反复复地踏入过。
时霁忍耐过无数次蛊虫入体的痛苦，早已麻木，忘了痛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是“伪太子”承受不了这些。
枯燥的佛书，复杂的药理，浓郁的檀香，可怕的蛊虫以及永远昏暗的浮屠塔。
重重一切相加在一起催生了“伪太子”心底的阴暗，他恨！
恨齐瑜不过是因为身上流着懿德帝的血，就可以受到所有人的保护。
也恨抛弃自己的亲生父亲。
更恨那并不“无辜”的时霁！
恐怕就连时霁也不会想到，他在“伪太子”心中居然是这样一个卑劣的小人。
“伪太子”用时霁的命作为投诚令，投靠了齐樾。
按照齐樾的吩咐，他一边隐瞒着时霁的死亡真相一边充当卧底混入了齐瑜的军队，让真太子也死在了他这个赝品的手上。
最终时霁的尸体和他相伴多年的浮屠塔一起，焚烧在了无边无际的大火中。
燕闻屿：“……”
这个世界，他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最后杀死时霁，导致齐瑜复辟计划彻底失败的罪魁祸首——伪太子燕闻屿。
燕闻屿感受着时霁温热的体温，眼中情绪晦暗不明，脑海中的0113干笑两声，道：“这么一看时部长的结局还是挺好改变的哈，燕部长您总归是不会对他动手的，哈哈哈，哈哈……”
燕闻屿：“是啊，真是个好身份。”
0113：“……”
0113无语凝噎。
这时，药池中的时霁有了动作，他把燕闻屿牢牢地托在臂弯间，抱着他离开了池水。燕闻屿把头埋在时霁的肩膀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问：“齐瑜现在在哪里？”
0113回答：“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燕闻屿：“刚刚齐樾说过，他的四皇子齐翌也会来浮屠塔。”
0113小声道：“是……”
燕闻屿刚刚自嘲了一句“真是个好身份”，但0113看得出来，这个身份远没有之前两个世界来得便利。
没有权利没有金钱，身处忧患。
哪怕燕闻屿想要和时霁在一起，也要再过个七年八年，等自己长大。
时霁抱着时霁离开清池殿，来到了自己休息的寝殿。
一步入房门，鼻尖所能嗅到的香味更加馥郁。时霁带着燕闻屿来到偏殿，对着他低头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燕闻屿：“是，亚父。”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霁的身形滞了滞，又道：“换好衣服后，过来找我。”
燕闻屿点了点头。
虽说是偏殿，但毕竟占着个“前太子”的名头，燕闻屿休息的房间与时霁的正殿相比相差不大。大襄崇礼尚德，国师一职的地位仅屈尊于帝后之下。时霁不喜奢靡，但浮屠塔与大襄共存了几百年，底蕴深厚。塔外朱甍碧瓦，塔内雕梁画栋。
燕闻屿换好衣服后，拂过珠帘翠幕，来到了时霁所寝的正殿。彼时时霁也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轻袍，正倚在一张暖玉榻上阖眸小憩。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霁微微睁开眼睛，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有了神彩。
浮屠塔内上至时霁下至侍从仆人的衣服都有严格的品阶规定，看着一身新装的燕闻屿，时霁朝着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肤色白皙，五指纤长，掌纹明晰。
燕闻屿垂下眸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时霁的掌心中。
时霁从榻上起身，牵着燕闻屿来到了屋内的铜镜前坐下。燕闻屿屈膝坐在时霁的大腿上，随着对方的目光一起看向镜中的自己，紧接着便听见时霁缓声询问：“你父亲送你过来，经过你的同意了吗？”
燕闻屿没有做声。
时霁猜出了答案，默然一叹，道：“从今以后，无论懿德帝还是燕将军，他们都不是你的父亲了。”
燕闻屿：“是，徒儿明白。”
时霁轻轻地“嗯”了一声，从桌上拿过一方沾着药水的手帕开始轻轻擦拭起燕闻屿的面庞。
在入浮屠塔后发觉燕闻屿不是齐瑜之后，时霁立刻给他易了容。
燕闻屿真实的身份是大襄护国将军燕博佑的独子，燕家拥护懿德帝，在齐樾谋朝篡位后被视为眼中钉，靠着过往的赫赫战功还有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这才勉强得以保全一族性命，但也落了个举家流放西北的下场。
而燕博佑之所以会选中自己的儿子与齐瑜调换身份，就是因为他的夫人与懿德帝的皇后乃是一胎双生的姐妹，燕闻屿和太子齐瑜是表亲兄弟。二人年龄相仿，身形相似，就连容貌都有七成相像。
对着铜镜褪去面上的伪装后，燕闻屿的脸已经红了一片，下颌蔓延至耳后的地方甚至起了一层皮。时霁拿出药膏用食指沾着轻轻抹在对方的伤处，道：“从今日起，你入浮屠塔后所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易容。第一年学十分像，第二年再伪装七分，到第三年只用学五分像，等你真正长大，就不用变换容貌了。”
燕闻屿问：“亚父，浮屠塔内除你以外的人，我都不能相信吗？”
“不，”时霁摇头“若非齐翌要来，你本不用受这些罪。你要记得，浮屠塔内除齐翌以外的人，都可以相信。”
燕闻屿：“徒儿知道了。”
“知道就好，”时霁把燕闻屿从自己的膝盖上抱下来“去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燕闻屿却并没有急着走，反倒是惴惴不安地拽住了时霁的外衣下摆，小声道：“亚父，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时霁：“……”
0113：“……”
0113：“这……不太合适吧。”
燕闻屿回他：“我才十岁，有什么不合适的。”
想起这个世界时霁冷清冷性的性格，0113看着他犹疑道：“可是时部长他会答应吗？”
燕闻屿仰头看着时霁。
时霁回望着对方眼里的不安，过了良久，松口道：“可以。”
0113：“……”
0113抓头道：“原世界线里的国师不是这样的吧，他有这么容易心软吗？”
燕闻屿跟着时霁一起躺到床上，盖上柔软蓬松的锦被后，燕闻屿在心里笑着道：“他是时霁啊。”
0113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可是燕部长……时部长他没有过去的记忆。”
时霁替燕闻屿掖好被角，在对方轻柔的照顾下，燕闻屿缓缓闭上眼睛，道：“那又怎样，就算没有记忆性格不同，他也终归是时霁。”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身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