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北极星》风山挽月

36、劝导

　　一转眼，又是一年新年，梁皎已经恢复如初了。
　　梁皎在床上躺的时间比较久，不过好在恢复期间训练积极，所以差不多五个月就恢复正常了。
　　在祝如星试睡过的家里，一大家子人正准备过年。
　　家里打扫干净了，对联也贴好了，饭菜也摆满了一桌，外面远远也能听到鞭炮烟花的声音，像极了从前过年的样子。
　　邱奶奶王爷爷坐在一起，梁爷爷杨奶奶坐在一起，一边是给梁皎爸妈留的位置，放了两个碗在那，剩下的就是梁皎坐在一边，旁边还有一个空板凳，梁皎说是给祝如星坐的。
　　“小梁，我们都说了很多遍了，星星她……”王爷爷皱着眉，话还没说完就被邱奶奶按住了手。
　　“吃吧！都吃饭吧！忙活一天了，都饿了吧？”邱奶奶说完瞥了眼王爷爷，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王爷爷轻叹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星星，吃吧！吃吧！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一样！”杨奶奶就坐在祝如星旁边，笑呵呵地招呼祝如星吃饭。
　　“老婆子你说什么呢？”梁爷爷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老伴。
　　“啊？我跟星星说话呢！”杨奶奶说着就要往祝如星面前的碗里夹菜。
　　梁皎和祝如星对视了一眼，接着梁皎问道：“奶奶，您能看见如星吗？”
　　“杨奶奶？”祝如星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什么？什么如星？”杨奶奶目光呆滞，盯着自己的饭碗，扯了扯梁爷爷的衣袖，委屈地说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吃饭？你是不是想饿死我再去找个新老婆？”
　　“没有的事！瞎说什么呢？饭不是在碗里吗？我现在给你夹菜，你慢慢吃！”梁爷爷柔声安抚着，一边往杨奶奶碗里夹菜。
　　邱奶奶和王爷爷都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发病了，他们还以为真看见了，那样的话就是他们错怪梁皎了，梁皎没事。
　　梁皎眼里的希冀渐渐消散。
　　他本以为奶奶可以看见如星，这样也能多理解他几分，现在看来，刚才只怕是又犯糊涂了。
　　“哎，到你体会我的生活啦！”祝如星坐在梁皎旁边笑嘻嘻的，撑着个脑袋看着他。
　　“可惜了，我外婆这么好的手艺做出来的年夜饭你暂时吃不到了。”梁皎跟祝如星说笑，丝毫不顾自己家里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他。
　　吃完年夜饭，杨奶奶嚷嚷着要看春晚，非要梁爷爷给她放出来，梁爷爷吃完的碗筷还在手上没有收拾。
　　“你放下吧，我们去洗，你照顾她就行！”邱奶奶说道。
　　梁爷爷只好放下了碗筷，推着杨奶奶到了客厅，给她放春晚看。
　　邱奶奶和王爷爷负责收拾饭桌，本来梁皎也要收拾，两人一把推开了他，说他刚恢复好不要做这些，回房间休息去。
　　于是梁皎回了房间，拿了本相册，坐在了床边。
　　“上次我都没仔细看你的相册，只看到了你的一些毕业照，这次我可得好好看看！要是有什么丑照，你不许快速翻过去！”祝如星说道。
　　“嗯。”梁皎应道，然后从第一页翻开一张一张跟祝如星说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这是我出生一百天的照片。”梁皎指着一张胖娃娃的照片说道。
　　“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长辈喜欢的大胖小子！”祝如星笑道。
　　梁皎勾了勾嘴角，然后继续往后面翻着。
　　“这是我两岁的时候，穿的是我奶奶织的毛衣。”梁皎指着照片上的大红毛衣，上面还有几朵花。
　　“啧，从小就这么好看呀！这是谁的男朋友啊？”祝如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梁皎微微一笑，眼神也是难得的羞涩：“你的……”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继续往后翻着。
　　“这是我小时候跟我爸妈去意大利玩的照片。主要是他们去出差，顺带带我过去玩一下，实际上都是助理姐姐带着我去玩的，照片也是那个姐姐拍的。”
　　“这是我六年级暑假拍的，跟我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去了西域，你看，这是我骑马的照片，当时我心里其实很害怕，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我呢，我就强装淡定，他们就越鼓掌说我勇敢，我就越装不怕，他们就越夸！回来之后，我爸妈就死了。”
　　祝如星看向梁皎，现在的梁皎提起父母时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痛苦、怀念和埋怨了，自从那一次他们说开后，梁皎明白是因为执念让他们困在了这栋房子里无法到他的梦中去看他，梁皎的身上就少了许多拒人之外的疏离感，多了份平和与从前少有的顽劣。
　　“那里好玩吗？我还没去过呢！”祝如星问。
　　“那里很漂亮，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里很漂亮。”梁皎说着看向祝如星，问道，“你想去？那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吧！”
　　祝如星摇摇头：“不要等我醒，就这样，我们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等醒了再去”是一句看不到头的话，她不想等了。
　　梁皎看着祝如星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我先再挣点钱，到时候带你去所有你想去但是还没去过的地方！”梁皎说道。
　　“嗯！”祝如星点头，满脸幸福的笑。
　　*
　　等假期一过，梁皎立马回了学校。
　　之前他恢复到可以使用手机了之后就跟学校方面说过了，学校那边很人性化，给他保留了位置随时等他回去上课，并且在此期间代课的实习老师也留了下来，梁皎这也算是有了有相关话题的同事了。
　　转正的实习老师姓周，27岁，刚毕业不久，据他所说，他早就投了这个学校老师的简历了，可是学校一直没有回复，后面更是拒绝了他，他就灰心了，因此还消沉了大半个月，结果没想到突然学校给他发消息说是搞错了，他现在已经是实习老师了，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上岗，他立马回复随时可以，然后就留下来了。
　　梁皎心想，他大概是知道为什么了，不过这也不用跟人家说，省的像是他在显摆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当老师的啊？你应该没我大吧？”周老师仔细看了看梁皎的脸，问道。
　　梁皎笑了笑：“我两年前就来这当老师了，而且我比你还大一岁！”
　　“真的假的？你有28岁？天呐，长得年轻真好啊！每次春节期间拜年总有亲戚问我，三十好几了吧？孩子几个啊？上小学了吧？我……我真是每年都要解释！”周老师长叹一口气，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泪。
　　“所以你有孩子了吗？”梁皎一脸真诚地看着周老师。
　　周老师一愣，他看着这么像吗？
　　“你别逗人家啦！等会儿他要伤心死了！”祝如星说道。
　　梁皎勾唇，说道：“放心，逗你的。”
　　周老师松了口气，不是说他长得显老就好，不然到哪儿都要被这么说，到了工作地方还要被同事说显老的话那他真的要每天以泪洗面了。
　　“不多说了，我等下还有课！我先走了！”梁皎说道，拿好课本离开了办公室。
　　教室。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但都很小声，要么在手机上打字交流。
　　梁皎若无其事地和祝如星聊着，反正是课间时间。
　　“他们都在讨论你了，你还要和我说话吗？别人看不见我，你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在他们眼里可就跟疯子没区别了！”祝如星微微蹙眉，担忧道。
　　“无所谓，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梁皎直直地盯着祝如星。
　　“可是我那时候好歹还比较收敛！也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地和你说话啊！梁皎，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学校给你留了这个位置，你不能回来后就……就展现出让别人觉得疯了的样子啊！”祝如星劝道。
　　“可是你怎么办？只有我能听见你说话，你现在只有我了！”梁皎眉头微皱，很是不情愿。
　　“梁皎，我在你身边！”祝如星说着，在梁皎面前缓缓蹲下，虚虚地握住了梁皎的手，眼里波光流转，“听话，为了你，也当为了我！你不是还要带我去玩吗？等你放了假，我们就去好不好？”
　　梁皎感受着手上的冰冷，那里什么都没有。
　　“好。”梁皎应道，但他飘忽的眼神告诉了祝如星，他并不会像答应她的那样。
　　祝如星不禁叹了口气。
　　两个人不知道，巡视的校领导正站在门外看着，已经看了有好一会儿了。
　　门外。
　　“梁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校长不禁问道。
　　身边一个男老师，就是之前祝如星找到帮梁皎请假的那个老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梁老师出车祸躺了一年，好不容易醒了，我这也是听说，听说啊！他女朋友又出车祸躺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哎，可能是太担心女朋友了吧！”
　　“学校里不止学生的身心健康很重要，老师的也是，跟梁老师说一声，有空去医院吧！”校长严肃着脸说道。
　　“好！好！我一定传达到位！不过梁老师的教学水准还是很高的！这点校长放心！”男老师说道。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不然这个位置不可能一直给他留着。”校长说完就走了，剩下的领导们也跟着一起走了，男老师看了眼，然后开门对梁皎招了招手，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梁皎走了过去。
　　“梁老师啊，你说你也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刚才校领导都看见了！有空的时候去医院看看吧！看看身体上还落下什么毛病没！”男老师劝道。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梁皎说道。
　　“哎，你就听一句劝，去看看吧！去医院拿个什么证明回来也行！主要是让校长知道你没问题！”男老师继续劝着。
　　“……嗯。”梁皎应道。
　　男老师见状也就放心了，赶紧跟上了校领导们的步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