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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八年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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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是彻骨的寒,窦颖君的血脉筋骨却被一阵阵热浪席卷,吞咽掉嘴里苦涩的两生花液体,窦颖君用力挥动手臂,终于浮出水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洞穴幽暗,只剩两生花残瓣飘在水面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照亮小小一方天地。
两生花生在无光的幽深洞穴里,是治疗内伤的奇药,若是有凶猛的内伤,最好的治疗药材就是两生花。
窦颖君筋脉受损、识海破碎,又穷困潦倒、举目无亲,只能拖着残躯冒险进入幻境,徒步跋涉五天才找到这一株两生花。
为了这朵花,窦颖君可是吃尽了苦头。
她抿了抿唇,苦涩的汁液麻痹了整个口腔,一股清气在身体中流窜,但是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窦颖君刚从水里爬起来,又蜷缩着倒了下去。
强撑着游到湖边,窦颖君痛眼前发昏,躺在水中一动也不动。
伴随一阵清脆的环佩声,有青色衣衫拂过漆黑的洞壁,清幽的竹香蔓延而来,窦颖君撑起身体,模糊看见湖对面、洞穴入口那头,站着一个人。
筋脉正在被药力修复,体内寒毒正在被两生花的热浪驱退,却又没被完全压制。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窦颖君痛的眼前发黑,只模糊看见那人站着,似乎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窦颖君在湖水里挣扎,湖面的涟漪一圈圈漾开,打湿来人曳地的青衫。
幽幽的蓝光下,女子仰倒在水中,如同凝脂般的面容浮起两团晕红,黑色的发丝黏在脸上,她漆黑的双眼无神,却倒映着细碎的光,脆弱美好的如同折翼的蝴蝶。
来人忽然动了,她只足尖轻点,便轻易越过湖面,落在了窦颖君身边。
两生花的药力一时压过寒毒,窦颖君觉得血脉里像是有岩浆在奔腾,她浑身燥热,痛苦和热意一齐涌上来,窦颖君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窦颖君。”
来人弯下腰,附身贴近了窦颖君,轻声呼唤。
没有疑惑,那是一种全然肯定的语气,纵使十八年不见,纵使隔着幽深的黑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窦颖君。
那声音中含着期待,又带着某种复杂的意味。
窦颖君挣扎的睁开眼,额上的汗水流进眼里,目光所及全是一片红色。
唯有来人一张雪白面庞,在她眼中如初。
杨春雨。
居然是她。
还好是她。
窦颖君原本紧绷的心神忽然一松,她袖中寒光一闪,原本挺直的脊背弯曲,扯住了飘在水面上的裙边,窦颖君挤出讨好的笑容。
“师姐。”
杨春雨的睫毛微颤,她垂眸看着水里狼狈的窦颖君,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回应。
身体中一股热浪又席卷而来,窦颖君嘴唇颤抖,抱住了杨春雨的小腿,哀哀祈求,“师姐,师姐,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装作没看到我?”
杨春雨面无表情,平静的眼中似乎泛起波澜,却又转瞬即逝。
十多年不见,窦颖君的面容却没有什么变化,精致的眉眼带着十足的攻击性,明艳张扬,被水淋湿,如同被雨打湿的胭色娇花。
她从前都是扬着下巴看她,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此刻却楚楚可怜的仰视她,露出自己脆弱雪白的脖颈,每一寸发丝都在示弱。
只一晃神,雪白的刀光在半空一闪,冰冷的刀刃吻上杨春雨的皮肤,“扑通”一声,两人倒在水中,黑、青两色衣衫随水飘动。
窦颖君翻身骑在杨春雨腰间,袖中寒刀出鞘,抵在杨春雨颈间,面上带着骄傲。
杨春雨从来就赢不了她。
窦颖君黑色的衣衫湿重,压在她瘦削的肩上,黑发湿淋淋的滴着水,打湿杨春雨的衣裳。
“你要杀我?”杨春雨双手被窦颖君控住,压在头顶。
药力一阵强过一阵,窦颖君的手都在抖;刀刃划破杨春雨的皮肤,她却丝毫都不慌乱,只是定定看着窦颖君。
窦颖君勉强扯出一个笑,眼前只有模糊的重影“如果你配合,我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毕竟你也是我师姐,这么多年的情分……”
杨春雨一默,“你杀师尊的时候,可曾想过,与她的情分?”
窦颖君的手狠狠一抖,脑子一懵,身下杨春雨一扭身,将她甩下来,窦颖君手腕一痛,手里的短刀飞出去,随后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的手腕死死锁住。
窦颖君瞬间反应过来,反手握住杨春雨的手腕,两人开始了激烈的角力。
水面上的两生花瓣随水飘荡,洞穴中的幽光也随之闪烁,波浪不停,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在水中翻滚。
窦颖君被杨春雨压制住,口鼻都被水淹没,寒冷激得她心头火起,她一怒,用力一推,杨春雨却顺势卸了力,再翻滚一圈,窦颖君又被杨春雨死死钳制住。
窦颖君咬紧了牙关,猛地抬头去撞杨春雨,杨春雨却如同早就看透了她的招数,身体一侧躲开了她的攻势;窦颖君暗喜,趁着杨春雨身体倾斜不稳,腰部发力,猛地一甩,杨春雨摔进了水里。
窦颖君欣喜的同时扑上去,想要反制杨春雨,脚尖不知被什么一绊,顺势向前摔去。
水花溅起,杨春雨面无表情的半撑着身体,眼神幽幽;窦颖君的五官陷在一片绵软之中,鼻尖全是杨春雨身上的竹香,她面色一红,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尖锐的的声音仿佛要穿破洞穴。
“杨春雨!”
杨春雨点了窦颖君的穴位,窦颖君的双手都软绵绵的,她急的张嘴去咬面前的人,杨春雨却熟练的掐住她的脸颊,一只手如同铁钳将她整张脸捏住,弄得她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行。
“呜呜呜!”
窦颖君发出抗议的声音。
她瞪着杨春雨,只感觉一只微凉的手在身上游走,将她藏在身上的暗器毒药一一摸走了。
“呜呜呜呜!”
窦颖君抗议的更激烈了。
杨春雨确认窦颖君身上再没有能够伤人的东西了,这才松开了钳制住窦颖君的手。
“你是牛吗?手劲儿这么大!”窦颖君揉了揉脸,感觉自己的脸颊应该已经紫了。
杨春雨没理她,只是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向着出口的方向走了两步。
窦颖君猛地站起来,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腿部血液不流畅,泛着微微的麻,她甫一站起来,就狠狠地跌了回去。
杨春雨向外的脚步似乎顿了顿。
窦颖君原本要去追杨春雨,一跌下去,却彻底没了力气。
经过一番战斗,身体更加虚弱,压制不住药力;她身体中燃起了一把火,“轰”的一声烧光了她的所有力气和理智,痛苦一层一层的冲上来,窦颖君痛的蜷缩成一团。
炽热从四肢百骸中来,又流回四肢百骸中去,窦颖君的脑子也被这炽热烧成了一团浆糊,她痛的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不停的舒展四肢,想要缓解疼痛,妄图通过从外界寻找到一点帮助。
要是可以不这么热就好了。
要是可以不这么痛就好了。
窦颖君浑身烧的发烫,杨春雨抱着她,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碳,她伸手一探,窦颖君的筋脉居然寸寸断裂,身体虚弱不堪,更有一股药力在筋脉中没头没脑的流窜,不断地将筋脉重组又破坏。
窦颖君昏昏沉沉的,却感觉有一股凉意包裹住她,安抚了正燃烧的筋脉,窦颖君下意识向着那边靠了靠。
她睁开眼,杨春雨的脸就在眼前。
她真讨厌这张脸。
但是好凉快好舒服啊,窦颖君哆哆嗦嗦的往杨春雨怀里钻了钻,凉意更甚了,身体中的热意都降下去,只有脑子里还有一团火在烧。
“窦颖君,窦颖君。”
有人在叫她。
窦颖君睁开眼,杨春雨面上带着焦急,正不断地呼唤着她,“窦颖君,忍一忍,大部分药力已经消化了……”
杨春雨的嘴唇润泽粉红,如同春日洞府外盛开的春桃花,窦颖君怔怔盯着,耳边还有杨春雨的声音。
“忍一忍……”
忍?
她为什么要忍?
她忍了好几年了,在杨春雨面前,还要继续忍吗?
她偏不。
窦颖君仰头,死死盯着杨春雨柔软的红唇,像是瞄准了猎物的狸猫,忽然出击,一口叼住了正盛放的春桃花,嘴唇相触的瞬间,杨春雨全身一个激灵,感觉牙齿被磕碰了一下。
这花瓣柔嫩,带着一股甜蜜的香气,可奇怪,为什么吻上了花,鼻尖却是一股竹香?
窦颖君大脑混沌,热浪又再次席卷而来,她仔细吸吮着柔软的唇瓣,好奇的舔了一下,一股微凉紊乱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身体被一股力气往外推,窦颖君死死抱着怀里冰凉的物体,她反抗着用力,伸手将冰凉的物体推倒在地。
她眼前看不清,所剩无几的理智也全被烧光,只摸索着攀上肩膀,唇贴上去,她加深了这个吻。
窦颖君的唇舌开始探索更多,有软软的东西在口腔中勾缠着她,一点一点的与她纠缠,掠夺着她的呼吸。
“唔”,窦颖君感觉自己像是雪山中一株细弱的草,漫天狂风暴雪缓解了热意,将她吹得东倒西歪,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细腻微凉的冰雪紧贴着她的肌肤,化作丝丝缕缕的冷气渗入身体,抚平了身体不安的燥热,窦颖君抱紧了冰雪,嘴唇一寸寸虔诚的吻过。
“杨春雨,杨春雨!”窦颖君喃喃着,扑上去咬住雪白的耳垂,小狗一样的舔舐轻咬。
有手臂纵容的搂住她的后颈,清浅的吻落在脸颊上,窦颖君耳边全是咚咚咚的心跳声。
窸窣的声音在洞穴中蔓延,一只手兀的从雾气中伸出,指尖都颤抖着;忽然,那只手展开五指,握住了岸边一块圆润的黑石,用力握紧,手背浮现出跳动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