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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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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本有着大好的前途,她能力出众,在前公司完成了好几个出色的案子,被猎头以双倍薪资挖过来,和公司大股东的独子洪天川本来是没有交集的。
许多事情,江月也是后来才逐渐明白过来的。
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而且还习惯性地在林新柔寻求帮助的时候替她出头,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即使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所畏惧。
那天凌晨,她刚跳槽过来不到一个月,手里接了个案子必须要做出成绩,于是加班加点地赶方案,但在接到林新柔的求救电话时,她当即放下了一切,火速赶到了酒店。
林新柔在电话里哭着说,洪公子把她堵在酒店,不让她走,还带了好几个朋友,不怀好意,她很害怕。
对林新柔的担忧让她忽略了,她是怎么被洪天川堵在酒店房间的?明明洪天川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从来不干正事,她为什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和他去了酒店?以及,这种情况报警其实远远比打电话向江月求救要有效。
——其实她只是想离开,但又害怕彻底得罪了洪天川,所以并不愿意报警。换句话,如果房间里只有洪天川一个人,她也不会打这么个电话给江月。
江月举着手机单枪匹马冲进去,拍下了洪天川和几个狐朋狗友衣衫不整嗑药的照片,以此为要挟带走了林新柔,却也因此得罪了这群人。
其实江月是个聪明人,做完这一切后,她想过,自己是彻底得罪了洪天川,于是她直接把这些照片寄给了洪天川的父亲,洪天川的父亲稍一调查就查到了她这里,但江月并不是想威胁他,而是以双方心照不宣的方式和洪天川的父亲谈了一次。没几天就听说洪天川被送出国了,其实江月知道应该是送去戒毒了,洪父是个生意人,但为人还算正派,否则江月也不敢直接找上门。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江月也早就打算好等履历丰富一些就可以跳槽了,突发事件虽然打乱了她的职业规划,但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她甚至还给林新柔做了规划,跟她的直系领导借调了她一阵子,带她做了两个头部案子,丰富履历。
一切有条不紊,只是没想到洪天川会突然跑回来,又换了几个新的狐朋狗友,而那个被锁在酒店的人变成了江月。
她只是在公司庆功宴上喝了一杯林新柔递过来的酒。
十几年的感情,关系好到连父母都互相认识,她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林新柔。
酒店沙发上,她虽然药效发作昏了过去,但曾迷迷糊糊睁开过眼睛,也听到了林新柔的声音。
她看到林新柔缓缓退出去,关上了那扇门。
事后,她从凌乱的房间里醒来,跌跌撞撞逃出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拍照,验伤,留证据,报警。
期间,她收到了洪天川发给她的照片。
还有林新柔,她哭着在江月面前道歉,说是她连累了江月,但最后又忍不住劝她,说洪天川背后那么厉害,她们只是小县城出来打拼的,根本斗不过他们,林新柔说她害怕江月还会出事。
没了药效模糊,江月终于能清晰地思考这一切,她确定了,林新柔进过那个房间,也确定她知道递给她的那杯酒不干净。
那一刻,江月甚至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林新柔只是太害怕了,她胆子本来就小……
她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江月只是平静的告诉她:“我查过庆功宴的监控了。”
林新柔愣了很久。
江月问了一句:“辅助犯罪应该也是会被判刑的吧?”
林新柔就如现在这样,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虽然报了警,但舆论上还是被人压着,洪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让儿子去坐牢,这种时候必然也是站在儿子这边的,但好几次联系她提出给她补偿,最后一次甚至开始威胁她了。
但她一直挺着这口气没有答应。
两周后,她又被绑到了这家酒店,还是那个房间。
洪天川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还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他说那回明明是林新柔自己送上门的,他说自己以前可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要不是她让他丢了面子,他才不屑强迫谁。
江月被注射了过量的药物,赤着身体从高楼一跃而下。
后来,他们说,她是自己想不开。
洪父发现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林新柔这个知情人或者说帮凶,被威吓了一顿,然后拿了一笔足够丰厚的封口费,洪家动用了一切力量把洪天川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三年过去,林新柔拿着一大笔钱在老家足够过上潇洒自在的生活,如果不是偶尔因为亏心会做噩梦,她或许早就忘记自己曾做过什么了。
江月歪着头看林新柔。
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高还是在害怕身边的江月,听到江月的声音后更是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江月笑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从小到大、从小到大……”江月笑容讥讽,“我回忆了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就是想不出来,为什么?”
林新柔不敢说话。
“说啊!”看着她的模样,江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愤怒和失望完全占据,“我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坦诚相对,一直以为我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但现在,我发现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我只是不想一直活在你的影子里!”林新柔被激了一下,下意识嚷出来,但说完,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江月也愣住了。
她不解,又想笑,唇瓣张张合合,最后说,“你什么时候,活在我的影子里了?”
江月:“……一直以来,我只是,在你需要都时候站出来保护你,在你看来,这就是活在我的阴影下吗?”
林新柔眼里流出眼泪,她说,“我只是想证明,我也可以,可以比你厉害比你做得更好。明明,明明是我先进公司的,明明我的起步比你高,最后还是要依靠你……”
这是什么感觉呢?江月想了想,大概是好笑和无力吧。
林新柔口口声声说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可以不依靠她,但她选的路子是一条不靠谱的捷径,走捷径时又没有做好豁出一切的准备,临了了自己解决不了,第一个念头还是只能找江月求救,江月解决好了一切,她却转头在背后捅刀子。又卑又亢,却又不肯承认。
杞瑜说得对,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林新柔。
江月摇头苦笑。
为了这样一个人,真是不甘心啊。
“林新柔,睁开眼睛。”江月平静地说。
林新柔摇头,可令她惊恐的是,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开了。
“看,看得清吗?那天我掉下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江月诉说着,“我记得我是头着地,我还记得身体悬空时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一切都变得缓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静止了。我还看到了天空,那么蓝,那么远,然后是地面……”
江月把头靠近林新柔,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极了上学时无数次他们下了自习在体育场的草坪上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那时她们会聊很多,食堂的菜不好吃,数学老师在谁打瞌睡的时候扔了一根粉笔出去,英语课代表在和后桌的男生早恋……
江月轻声说,“小柔,你要不要体验一下呢?”
她说着话,眼眶里有液体不自觉地流出来,濡湿了林新柔的肩膀。她以为是眼泪,却原来是红色的血液。
林新柔只有害怕,大叫着摇头,嘴里在向江月求饶。
“江月,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我不想死。”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月月,你说过你会永远站在我前面保护我的,你忘了吗?”
……
牧寒松和杞瑜来晚了一步,又或者说,来得很巧,正好看着林新柔从十八楼掉下去。
林新柔的身体在空中急速下坠,牧寒松瞳孔一缩,却根本来不及冲过去。
他看到了江月,眼睛里留着血泪却笑得灿烂,江月抬手向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接着身体往后一倒,像飞舞的蝴蝶放肆地奔向自由——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满足又释然,眼中流下的血泪与她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幕既诡异又破碎。
只不过,江月的身体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陶宝迎面撞上来,但他晚了一会儿,没有看见江月,只探出头看了一眼摔下去的江月。
十八楼很高,已经看不太清了。
但地面上鲜红的血液依旧刺目。
杞瑜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出现了。”
陶宝第一时间看向被光团包围着的“门”,而牧寒松第一时间看向平静得不像话的杞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