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梨花》山居先生

3、国子监比试

　　将军一发笑，将士抖三抖。

　　季林捂嘴偷笑：“自从当年新兵营里展示身手，接连打赢百余人尚有余力后，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这么挑衅将军了。”

　　“不得无礼，这位是新来的李学正。”林逸呵斥道。

　　“学正？就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凭什么当我们的学正？”

　　“就是，我还是要跟着林学正。”

　　“国子监怎么会派来个女子当学正？”

　　一众学子纷纷诧异。

　　“女子？女子就不能教授骑射了？这位是镇西侯李将军，她带兵打仗的时候你们恐怕还不会骑马。”林霜柔忍不住出言。

　　林霜柔自小养在闺中，自从听闻李沅带兵打仗的事迹，十分神往，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在国子监选骑射科，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像李沅那样恣意潇洒。

　　衍国男女皆可为官，可女子武官少之又少，李沅不知不觉已成了京城想要走上仕途之路的闺中女子楷模。

　　“镇西侯又怎么样，看她这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谁知道是怎么打的胜仗。”有人小声嘀咕。

　　“住口！李学正，别跟这群小子一般见识。”林逸不禁开口，这群毛头小子，一个个家世倒是显赫，也太口无遮拦了。

　　李沅怒极反笑：“国子监就教会了你们这些？以貌取人，满口胡言？”

　　“将军之名，王侯之职，司正之位，都是陛下亲封，如此大不敬之言，难道是质疑陛下的圣明？”

　　“将军言重了，想来大家并无此意，只是将军初来乍到，若是不露两手，如何让我们心服口服，毕竟我们也从未见识过将军战场上的威风，只是听闻而已。”秦业笑着应对。

　　同为武将世家，秦业也是独子，与李沅年纪相当，父母却舍不得让他上战场，每每听闻李沅的战绩，便暗恨自己没有机会崭露头角。

　　“你就是秦业？既然你们一个个如此期待瞻仰本将军的风姿，不妨设下赌约，本将军与你们对上三局，若是你们赢了，本将军辞去学正之位，若是我赢了，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今后在国子监内听我差遣，如何？。”李沅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正有此意，若是我们赢了，你还要在国子监内大喊三声李沅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以秦业为首的众学子商量一番后说道。

　　“好，一言为定。公平起见，前两局你们来定。”

　　学子们聚集在一处相商。

　　“秦公子与林霜柔分别骑术和剑术最佳，前两局就比这两个如何？”一人出言道。

　　“林霜柔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众人朝着她望了望。

　　“事关国子监学生的脸面，林霜柔必然会全力以赴。况且刻意放水并非君子所为，林大小姐向来不屑于做这种事。”秦业回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具体怎么比还要看你们二位相商。”

　　于是秦业走到林霜柔身侧，试探她的态度。

　　“林大小姐，我知你向来不屑参加比试，可今日与李将军比试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仅能试探出这位将军是否有真本事，更是你我在京城扬名的机会，不如你我摒弃前嫌，认真对待此次比试如何？”秦业劝说道。

　　“我从未质疑过李将军的本事，想要扬名大可以到军中去历练，何必在这里找借口。不过你大可放心，此次比试我定当尽力而为。”林霜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几人围成一圈尚在商议，李沅干脆坐下来和林逸闲聊：“林学正平日里管束这些学生没少受气吧。”

　　林逸苦笑：“司正说笑了，教授骑射乃是分内之事，至于其他的，也只有尽力而为。”

　　李沅哼道：“不论从前如何，既然我李沅来了，必让这些学子脱胎换骨，生出几分好好做人的心思。”

　　“在下拭目以待。”林逸微笑。心中暗道：“京中局势复杂，只怕是难如登天。”

　　季林殷勤的递过茶水：“将军消消气，何必和这群小孩们置气，不如留着点力气回去跟兄弟们切磋，这好久不练，手都痒了。”

　　“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才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就又闲不住了，你们两个是我的亲卫，既然来了国子监也该好好学些书上的本领，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李沅敲了敲季林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

　　“叫我读书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字都认识，可合在一起真叫人头疼。”季林羞愧的低下头。

　　军中不乏武艺高强的士兵，然而精通兵法，了解敌国语言和风土人情的却不多，必须培养一些能文善武的将士才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能等到再起战事时才做打算。纵使皇帝还有猜忌，为臣者应以国为重。”李沅暗想。

　　几名学子走过来打断了李沅的思绪。

　　“李学正，我们准备好了，第一轮比骑术，骑在马上射击放飞的鸽子，第二轮比试蒙眼射击地面移动活靶，如何？”秦业站出来说道。

　　李沅：“可以，请。”

　　秦业当即翻身上马，这匹马是秦老将军重金购买的纯种汗血宝马，从小养在秦业身边，与他心意相通，往日里秦业都舍不得用此马演练。

　　轻拍马头，秦业一挥缰绳，马儿便飞驰而去，秦业调整了几个呼吸后接连拉弓射向空中。

　　九发九中，有一发弓箭对穿了两只鸟儿。

　　“好！”以秦业为首的几个学欢呼起来。

　　秦业也相当满意，平时也未曾发挥出这样好的水平。

　　这时忽然狂风大作，来了一阵急雨。

　　林霜柔有些为难，天气条件如此不利，雨声雷声交织，纵然是地面的靶子，蒙眼也未必听的准移动轨迹。

　　李沅微微一笑，让下属取来一根黑色发带，低头交代几句便从马场中随手挑选一匹白色毛发的马儿，对着马儿耳语几句，随即将发带蒙于双眼，飞身上马。

　　这时有人同时摆出移动靶子并放飞了鸽子，李沅一边疾驰，一边拉开弓箭接连射出，靶心全中，十只鸽子只用了三只箭！

　　待几人确认全中无误，且都命中靶心，皆扪心自认问做不到如此神勇。

　　“还要比吗？”李沅取下发带笑着问道。

　　林霜柔即无奈又敬佩，向李沅抱拳鞠躬：“得李将军乃国子监之幸，霜柔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秦业等人在雨中抿紧双唇，注视良久，最终来到李沅面前：“但凭李将军差遣！”

　　这么短的时间内驯服马匹，听声辨位，蒙眼马上射击，哪一项自己都比不过，秦业有些不甘心，但世家教养让自己愿赌服输。

　　“今日就到这里了，明日辰时，咱们会文馆见。”李沅挥挥手离去。

　　“会文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翰林院

　　沈从容在翰林院一向为人低调，可今日上值，同僚们接连主动打招呼。

　　“沈编修，好福气啊！”

　　“沈大人，早。”

　　“沈编修，努力加餐饭。”说着拍拍他的肩膀。

　　正当沈从容疑惑之际，平日里交好的祝琅一把搂过他，把他带到僻静之处。

　　“沈兄，我要是你，就称病告假几天，回家躲开这流言蜚语。”祝琅语重心长的看着沈从容。

　　“祝兄此话何意？”沈从容不解。

　　“你竟不知？自从你被陛下赐婚，京城传遍了你和镇西侯的风言风语，其中最离谱的就是，有人说镇西侯好女风，才看中了你的美色……”祝琅挠挠头，难以启齿的样子。

　　“为何看中我就是好女风？况且我与她并不相识，也就上朝时见过。”

　　“咳咳，沈兄自小身体孱弱，京城里流传一册美人榜，沈兄常年占据首位，更有批注特意注明，虽为男子，其貌美无女子可及，身娇体弱，更添西子之风……”祝琅说完默默观察沈从容的脸色。

　　沈兄平日醉心史书，又极为自好，自然不知这美人榜影响力有多大。

　　沈从容握紧拳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简直荒谬！

　　自己的弱症是娘胎里带的，从小将养，目前已经大好，只是身子消瘦非一时半刻补得起来。这其中缘由又可对谁明言，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相信。

　　“沈兄，我与朝中一些武将也有私交，据说镇西侯并不像传言那般……那般彪悍，或许她对你一见钟情，才让陛下赐婚？”

　　沈从容刷的一下子脸红了，摇摇头：“不可能。”心中却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

　　“难道她，真的心悦我？”

　　“我若是告病回家，岂不正好做实了这些流言。身正不怕影子斜，流言自会消散。”沈从容愤愤出言，转身向平日里查阅史书的藏书楼走去。

　　李沅从国子监归来，一路心情极好，自从回到京城，又是调职，又是赐婚，没有一件痛快事，今天教训了那几个毛头小子，出了出积攒了几天的恶气，颇有几分痛快。

　　回家路上买了几壶梨花白，在军中犒赏将士们多用烈酒，可李沅还是最喜欢这口感清冽的梨花白。

　　刚回到府中，丁香便来传话：“小姐，夫人说要请沈编修入府一叙。”

　　“小姐，夫人说是感慨沈编修家中已无双亲，再加上近日京中流言四起，是以请沈编修常来府中，与小姐你互相熟悉熟悉。”豆蔻不忿的说道。

　　李沅并不排斥，既然决定接受这桩婚事，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为人处事也是应该的，倘若日后能够互相尊重当然是最好的，若此人是皇帝派来监视李府的心腹，那就另当别论了。

　　“去吧，顺便挑一些上好的药材送去。”李沅嘱咐道。

　　一封请柬递到沈府。

　　沈从容看了看送来的药材和请柬。盯着烛火看了半晌。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李家邀公子前去，该不会是羊入虎口吧。”小厮青山担忧道。

　　“咱们沈府也没什么家底，一介文官清流，祖上也没富裕过，公子你官职也不高，镇西侯多半是看中公子你的容貌，想早点与你完婚，此去可能是商量大婚事宜。”管家何平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时候太过貌美也是一种罪过。”小厮青山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