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今天夺妻了吗？》入卿门

8、第八章

　　第八章

　　萧天凌一出现，整个鄞河畔瞬间变得沉闷闷且到处可见各方忙碌的身影。

　　过了半盏茶功夫，离去的谢晏川依然没有回来。

　　春风吹来一丝寒意，花如绣望了眼远处谢家帐子外排满队伍的人群，想必谢晏川定是有事办去了。

　　前世，他从不失约。

　　花如绣麻利起身，“汀兰，你去同二姐知会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府去了。”

　　她不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既然决定与萧天凌各生欢喜，那就最好减少不必要的见面。

　　汀兰回了“是”便走开了，还未走远，一个嬷嬷拦住她去路，笑道：“你上哪去？我家太太正找花四姑娘呢，说是‘皇上来了，刚好可以都见见’。”

　　一听“皇上”二字，汀兰怔愣，紧张得不知要回什么。

　　见状，花如绣差点笑出声来，上一世汀兰可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谁都不怕的模样。

　　“我在这。”她走上前，朝谢府嬷嬷福礼，然后清声道：“我想劳烦嬷嬷帮我通传一声，我自小体弱，刚忽感胸口有些闷，想先回府去了。”

　　厮听完，嬷嬷不自觉打量起花如绣。
　　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眼睛乌亮，笑起来时，两边脸颊可见浅浅小涡旋，在精致的五官上平添些俏丽可爱，只是这性子有些捉摸不透。

　　如今新帝刚登基，后宫空虚，京中勋贵世家的小姐们纷纷想在新帝面前露个脸，可眼前姑娘似乎明显不想。

　　她脸色很平静。既不似故作矜持的客套，脸上也不见欣喜若狂之意，仿佛皇上在她眼中和其他普普通通的人没甚区别。

　　这般心性的姑娘，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嬷嬷行礼，慈眉善目道：“这个老奴不好做主，还是花四姑娘自己说来得合适”。

　　作为谢府一等一的大丫鬟，以往这种事她可以应承下来，可不知谁提了一嘴，说是“听说花府姑娘们个个文采斐然”，于是皇帝开口想见上一见，长公主会意，特意喊了她来寻人。

　　花如绣凝着眉，点了点头，往帐子而去。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坦然面对吧。

　　宽大的凉棚下，花团锦簇地坐满了人，花如绣低头跟在嬷嬷后面，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

　　“户部侍郎花旭山之女花如绣，拜见陛下。”花如绣循规蹈矩地行叩拜礼。

　　她一直没有抬头，她不愿再见萧天凌。

　　坐在上座的萧天凌眸色沉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

　　她连上巳安康都不愿对自己说了。

　　心内发苦，萧天凌吐出几字：“抬起头来。”

　　“喏。”花如绣顺从地应声，慢慢抬头。

　　从莫名其妙回到登基第一年已经有一月余。在这段时间，他过得极痛苦，他很想见她，当想见她的念头达到顶盛时，他又会想起前世她死后的场景。

　　于是，他不敢见。

　　如今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前世的她更爱笑，笑起来时如稚童般纯粹，一双杏眼像是水中望月，朦胧又迷离，只是现下看他时，清清冷冷，平平淡淡。

　　无爱也无恨。

　　她再也不会如前世那般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如后来那般对他恨之入骨。

　　萧天凌的心无预兆的一抽，面上毫无波澜地淡笑道：“郑夫人年轻时乃名满京都的才女，花二姑娘适才也作了一首诗，朕很好奇，四姑娘会些什么？”

　　四目相对，在他审视她时，花如绣也淡然地望着他。她想从他眼中看到他前世的影子，可惜，没有。

　　十七岁的萧天凌和前世一样长了一副令人失神的好样貌，俊美得如玉瓷，五官惊艳，可气质上不似少年郎那般俊朗得意气风发，恣意洒脱，也不似前世稳坐朝堂后那般威势凛凛，倨傲凌人。现在的他即使是随意的一掀眼皮，也透着一股勾魂摄魄的韵味。

　　他......没有重生？

　　花如绣轻抿了一下嘴角，淡淡挪开视线，“回陛下，臣女自小在乡野长大，不通文墨，也不善歌舞，至于音律，更是一窍不通，臣女无艺可献，还请陛下恕罪。”

　　听此，在场众人有的捂嘴偷笑，有的屏住呼吸，有的恨铁不成钢......花如绣平静向他们微微一笑，果然他们窘迫地闪开了目光。前世当别人用鄙夷的眼光看自己时，她只会偷偷抹眼泪，她只会想着有一天把他们都踩在脚底下。可后来入主坤宁宫，从生杀予夺的皇后到无人问津的弃后，她尝遍世间冷暖，早已经习惯了。

　　这一世，除了生死，她不会再为这些事而费心神。

　　至于萧天凌，他最擅长伪装，若是他有记忆，她这般驳他面子，这般自我贬损，依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必会给她定个什么罪。

　　可什么惩罚都没有。

　　“倒是可惜了一张好容貌。”萧天凌向福喜挥了一下手，一双斜长的凤眼俯视花如绣，笑道：“你还未及笄，此时读书识字也不晚，今日朕恰好得了张古琴，就将它赐予你，再替你安排个师傅，以后每隔一月，朕会亲自考校你功课。”

　　花如绣浑身僵住。

　　其他女眷不敢置信，传闻新帝不近女色，可他刚刚却赐了乡野丫头一把古琴，还要亲自检查功课？

　　她们没听错吧？

　　萧卿燕先回过神来，见花如绣迟迟不谢恩，笑道：“能得陛下提点，是此女的福气，花四姑娘怕是高兴得一时没回过神来。”

　　剩下的太太也都左右附和着。

　　在杂乱声中，花如绣再次望向了萧天凌，她发现自己看不清他了，前世在众人面前，他总是一副跟自己不熟的样子，只有在行床笫之事时极为狂热。

　　萧天凌挪开视线，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逗留，没等花如绣谢恩，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花如绣抬头看他。

　　一个玄衣少年，背着光，独自走在桃花盛开的霞光里，他腰间的玉佩被风吹得轻轻飘起。

　　而那玉佩，正是五年前被她扔了的那枚。

　　五年前，有一人说：“那就一起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