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和圣诞夜》尔瓷

2、又一次“初遇”

　　“哎！你也在这个班！”

　　“对啊，好巧！”

　　“你竟然学理了？”

　　“啊啊啊我爸妈让我学理的，说好就业。”

　　林随安在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中抱着自己的书走向走廊尽头的班级，冷风从窗户中灌进来，还好冬季的校服足够厚实可以抵挡，忽然肩头被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男生的发色有些偏棕，微微的自然卷，单眼皮但眼眶很深显得眼睛大，戴着黑框眼镜，正笑着看他。

　　“嘿，你怎么走的那么快啊。”

　　“方淮？”

　　方淮用膝盖顶了一下怀里的书单手抱住，腾出来一只胳膊搭在林随安的肩膀上，说道：“哎不是我说，你竟然都不等我啊，好歹半年的同学加前桌呢。”

　　林随安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回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个班。”

　　“好了，更伤心了，你连我跟你在一个班都不知道。”

　　林随安沉默了。

　　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讲话，也不会主动把陌生人变成熟悉的人。

　　在原来的班里待了差不多一年，自认为没有朋友，而方淮只不过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就坐在他斜前方，偶尔才因为各种理科题目说上几句话的人而已，他从没想着分班之后还能和他见面。

　　林随安思忖一阵，对上方淮失落的眼神，犹豫着张开嘴：“抱歉，我……”

　　“哎呀哎呀，我逗你玩的。”方淮一听他又开始道歉就赶紧打断他，推着他往班里走还不忘腹诽他这也太正经了。

　　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门里传来的嘈杂声音，新人旧人相见的寒暄，桌椅剐蹭的摩擦，各种物品在桌面上摆放、推移。

　　这独特的“交响乐”让林随安望而却步，方淮拉着他进去，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摸了把桌子，说道：“还是擦擦吧，带纸了没？”

　　林随安翻了翻包，翻出来个空纸包，抖了抖：“用完了。”

　　方淮四周看了看，起身拍了下前方的一个男生：“哎，同学你好，有没有卫生纸啊？”

　　男生转过头，清爽利落的前刺发型，薄薄的单眼皮下有颗痣，山根高鼻梁直，笑着对他们说：“有啊！”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标准，有一颗牙齿很尖，阳光中添了点痞气，特别朝气蓬勃。

　　“要湿巾吗？”

　　他递过来一包湿巾，方淮忙不迭的道谢接过，林随安抬头一看，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湿巾的包装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方淮拆出来一张给他，见他傻愣愣的没接，就在他面前甩了甩，“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薄荷香乘着冷空气吹来，清冷得人都通透了，林随安回过神来接过湿巾，说：“没事。”

　　又忍不住多说一句，“这湿巾的味道，挺特别的。”

　　那男生一听，笑了，说：“这是我朋友的，薄荷香的，他就喜欢这个味道。”

　　“我叫林唯野，原来十二班的，你们呢？”林唯野把纸抽往身后的桌子上一扔，撑着桌棱问他们。

　　方淮立刻礼尚往来：“我叫方淮，他叫林随安，我俩原来都是四班的，咱们不在一栋楼，应该没见过。”

　　林随安在旁边点点头。

　　林唯野转身开始收拾自己旁边的位置，回道：“那还真是，你们班在一号楼呢，我们班就在这栋楼。”

　　方淮看到他收拾另一个位置，问到：“你是坐我前面吧，这是你朋友的位置吗？”

　　“对啊。”林唯野回头，一个大拇指竖起来指向自己，“他下楼买水去了，我大发慈悲帮他也收拾一下，哎呀他一会可得感动得跪地求饶。”

　　说着眼皮一抬，眼睛亮起来：“哎，他回来了。”

　　方淮和林随安应声回头，看见一个男生拿着两瓶水走进来，等看清他的长相之后，林随安愣了愣，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只一瞬，林随安就若无其事地回头继续收拾东西，来人的脚步却变得慢了一些，路过他身旁时他手上的薄荷湿巾，留在桌上的湿润痕迹都仿佛透过皮肤，深入血肉，随着血管流窜到全身薄荷，让人无法忽视。

　　“慢死了徐悠南，你要渴死我啊。”

　　徐悠南把水扔给他：“嫌慢自己去买。”

　　林唯野接过来拧开灌了一口，胳膊一展，“当当当，怎么样，小爷我亲自给你擦的桌子，够不够亮！够不够大名鼎鼎！感不感动？我允许你跪下谢恩了。”

　　徐悠南面无表情：“我很感动，所以你跪地求饶吧。”

　　“我靠！你听见了！”林唯野悻悻的收回手，目光扫到旁边看戏的两人身上，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手掌向上向他介绍：“哎，新同学，方淮。”

　　方淮打了个招呼，又说：“刚才你不在，林唯野把你的湿巾借给我们了，谢谢你的湿巾。”
　　徐悠南点了下头。

　　林唯野的手掌又移向林随安：“哎，新同学，林随安。”

　　林随安也抬起头，抿了下唇，说：“谢谢你的湿巾。”

　　“不客气。”徐悠南顿了一下，又介绍自己：“徐悠南。”

　　林唯野见状胳膊肘搭上徐悠南的肩膀，笑道：“多此一举，我刚才不都介绍过你名字了，他俩都知道你是谁了。”

　　徐悠南瞥他一眼，把肩上的胳膊肘拍开，说道：“你那不算介绍。”
　　“哦。”

　　学生陆陆续续搬着书进班，三两成群，挨着熟悉的人或曾经的同班同学坐下，很快班里座无虚席，聊天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后门的门框被敲了一下，聊天声戛然而止，一个个脑袋齐刷刷往后看。

　　门边站着看上去很年轻的女老师，中长发微卷着，化着淡妆，穿一件浅绿色长款羽绒服，怀里抱着几本书，看到大家都静下来后，她抬脚走进教室，走向讲台。

　　全程都非常安静，她站上讲台，将怀里的书放到讲桌上，拿起了旁边的话筒，拍了拍麦克风网头试音，继而拿起笔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

　　“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名字，我叫杨沫，从今天开始，我将作为你们的班主任，和你们共同度过接下来两年的高中生涯。”

　　杨沫语速不紧不慢，嗓音轻柔，却很有压迫感，说完之后，她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今天是你们入班的第一天，不用太拘谨，除去正常上课时间，我希望我们能够像朋友一样相处，互相尊重，互相进步。”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响起一阵阵欢呼掌声。

　　杨沫做了个手势，声音渐渐变小，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都觉得上来一个个做自我介绍太尴尬了对吧，我就不让大家这样了，况且你们有些原来就互相认识，所以大家自己私下熟悉一下就好了。”

　　听到这话，讲台下松了口气的声音大得让杨沫都忍不住笑。

　　“不过，我还是有一些小想法，要让大家帮助我实施，大家应该都知道咱们这个班是重点班吧，能进到这个班就说明你们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业林中学虽然是私立高中，但升学率一直很高，每个年级文理科都会各分设一个重点班培优。
　　重点班又被称作先锋班，寓意“争做时代先锋”，先锋班只有四十个人，也就是年级的前四十名，由于排名会浮动，所以最终会根据分班前的几次考试排名综合考虑选出这四十个人分到一个班。

　　为了防止学生骄傲自满，安于现状，杨沫提醒道：“但是咱们班的人员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你们的成绩下滑严重，不进反退，是有被调到普通班的可能的哦。”

　　讲台下明显有人焦躁起来，杨沫继续说：“不用太担心，学校还是非常人性化的，不会因为一两次没考好就把你们踢出去，有特定的考核标准，只要达到了考核标准就不会离开这个班。”

　　“重点班的人数是弹性的，如果普通班的学生后续成绩优异甚至赶超了你们，就可以申请调入咱们班，同样，如果你们感觉到压力太大课程太紧张你们接受不了，也可以申请调到普通班。”

　　业林中学主张轻松教学减压减负，多年来开设了各类社团供学生选择，可以进行有效的放松，保护学生身心健康，但作为重点班，课程会相对紧凑一些，再加上周围都是同样成绩优异的同学，强压环境下难免会在心理上出现不平衡不稳定的问题，几乎每年都会有重点班的学生因为受不了而申请转入普通班。

　　“好了，其他的我们不再赘述，现在说一下我的想法，我希望大家可以自主建立起一个学习小组，人数不要太多，最好控制在4个人左右，每两周进行一次学习汇报。”

　　有人举手问：“老师，和谁都可以吗？”

　　“和谁都可以，你们自由选择，但是可不能在一起光玩不学啊。”

　　自由讨论时间，班内瞬间沸腾，讨论声不断，林唯野迅速转身对着方淮和林随安说：“哎，咱们四个一组吧。”

　　方淮很兴奋：“当然可以啊！”

　　林唯野撞了一下徐悠南，抬抬下巴问：“哎！”

　　徐悠南扭过头：“我没意见。”

　　目光一下都集中到林随安身上，林随安有些紧绷，但还是点头了：“可以。”

　　林唯野“哦吼”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咱们可能还要再加一人，不是咱们学校的，一高的。”

　　徐悠南看了林唯野一眼，想到了是谁，兀自点点头。

　　方淮态度很积极：“当然可以啊，你们的朋友吗？一起来啊。”

　　林唯野笑起来，说了个“是”，刚想说“到时候给你们介绍一下”就被杨沫的两下拍掌声打断了。

　　“学习小组的事你们自己私下商量就行，现在说一下排座位的事。”杨沫拿起一张表格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一圈，说：“学习小组你们自己选了，座位就得我来安排了哈，我会在今天晚上把座位表排出来贴在白板上，等你们明天来了直接按上面的位置坐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起，杨沫看了眼表，说：“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各科课代表和其他职位有意的可以向我自荐，大家放学吧，明天不要迟到，学习小组可以从今天开始，也可以明天，但是明天是最后期限哦。”

　　林唯野迅速收拾好书包，往肩膀上一挎：“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吧！”

　　方淮踊跃加入：“好！”

　　徐悠南早已习以为常，不作反应。

　　林随安看着激动的两人：“……”

　　天色渐晚，路灯依次亮起，街边过年时的装扮还没有拆下来，仍显得热闹喜庆，路人裹着羽绒服行走在暖色的灯光下。

　　校门口熙熙攘攘，时不时传来几声短促的喇叭声；不远处停留着几个小摊，飘散着淡淡的烟火气，摊周围围着一圈学生，刚走一个空隙又立刻被填上；三两个学生骑着车结伴回家，被学校的保安看见喊着“注意安全”。

　　刚走到校门口，林唯野就着急着要去接他那位朋友，于是只剩下三人先找地方吃饭。

　　就近找了一家麻辣烫，一进门暖气和香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寒冷。

　　林随安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只能模模糊糊看见晃动的人影，方淮就坐在他的旁边，徐悠南在他的对面，三个人刚选完菜回来，门再次被推开，冷空气也跟着挤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林唯野身旁多了个少年，男生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裹着一条灰色围巾，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黑白的校服。

　　高高瘦瘦的比林唯野稍矮一些，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皮肤很白，双眼皮褶皱很深，黑色瞳仁也很大，总之是一双漂亮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男生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尚予归，是一高的。”

　　方淮立刻回应：“我是方淮，初次见面，你好啊。”

　　林随安也说道：“初次见面，林随安。”

　　“有点冷漠哦，随安。”林唯野盯着林随安的表情控诉：“从咱们见面起你就好冷漠哦。”还不算完，还要捂住心口佯装伤心。

　　林随安明显信了他的胡闹，张了下嘴想辩解，又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没法辩解，好在方淮替他解了围：“没有啦，随安一直都是这个性格，我跟他认识半年了，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徐悠南看了林唯野一眼，很冷淡的说：“别演。”

　　林唯野捂心口的动作幅度更大了，欲泣不泣地看着徐悠南，指着他说道：“你更冷漠！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呢！”

　　尚予归忍无可忍拽着林唯野的后脖领去选菜，走前对林随安微微一笑：“不用在意他的话，一点营养都没有。”

　　“哎不是尚尚？？你怎么也不向着我了！”

　　十分钟后，林唯野回来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徐悠南旁边，尚予归看他一眼作势要坐到林随安那边。

　　林唯野立刻笑嘻嘻的扭身招呼尚予归坐过来挤一挤，徐悠南喝了口热水，瞥了一眼林唯野的后衣领，说道：“后领整这么尖是要戳死我？”

　　林随安也在喝水，闻言被呛了一下，方淮被逗得哈哈大笑，尚予归捂着嘴脸扭向另一边，顺手给他撸了下后领。

　　林唯野摸着自己的后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