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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三更探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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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桐颓然向后靠在墙上,喃喃道:“果真如此。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苏瑾猛地转过头,喝道:“你怎么会有紫玉钗?这是宫中丢失的宝物!那金钗从何而来?”
新桐失神地道:“二表哥给……”她忽然掩口顿住,有些惊惶地望向苏瑾。
苏瑾眼中精光一闪,道:“这么说,圣上倒是没有冤枉人了。”
新桐急道:“不是的,表哥一定有原因的。”
苏瑾嘲讽地道:“我看他失踪倒是有原因,说不定是畏罪潜逃了。”
新桐猛抬起头,一双秀目中喷着怒火,道:“你也是认识二哥哥的,就算不熟识,你总是大表哥好朋友。如今一切未明,你就急着给二哥哥冠上这么大的罪名嘛?我对珠宝所知有限,这玉钗到底价值几何我不知道。但二哥哥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么根钗子把自己的性命和整个东府的数百条人命搭上吗?”
苏瑾为之一窘,没料到新桐反应如此激烈。他何尝不知这里面疑点重重。只是不知为何潜意识中暗自企盼这是真的。他暗忖:难道自己在嫉妒东流吗?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岂非成了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小人。一念及此,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抬头望向新桐,见她默默收拾起玉碗,用锦帕拾起紫玉钗,细心擦拭,放入怀中,看也不看苏瑾,向门外走去。
苏瑾忙上前一步拦住新桐道:“小桐,对…….对不起。刚才我是太失礼了。”
新桐怒目瞪了苏瑾,抿了嘴不说话。
苏瑾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小桐,我答应你绝不再如此妄下定论。我会把此事察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新桐默默望了他,未来得及说话,眼前忽然一黑。原来苏瑾点燃火折子之后,把它插在壁橱上,燃了这许久,已燃尽了。
苏瑾轻轻伸出手拉住了新桐,柔声道:“我们快回去吧。天快亮了。”黑暗中看不到新桐表情,但听新桐吐气如兰道:“好的,苏大哥!”经了这一波折,两人不知不觉到比原来少了许多客气,也融洽了许多。
两人按原路返回。待到城门时,天已微微发亮。城门已开。一路无事回到苏瑾的住所,两人都有些沉默。
苏瑾勉强笑道:“还得委屈你暂时住在我这里。你放心,我会另找住处的。”
新桐微微笑了笑,道:“说哪里话了,还要麻烦苏大哥,我才是心里不安呢。”
苏瑾道:“冒昧问一句,刚才的暗室是什么地方?蚀水又是何物?”
新桐道:“那是二哥哥的书斋,他自己设计的暗室,以前他常带我去。至于蚀水,那是我昔年自配的毒物,因为太过霸道,除了玉石之物外,万物皆溶,反而不能作为毒物使用。本来要扔掉,虽知二哥哥见了,欢喜的不得了,说什么可以用来雕刻之类的,我就送给了他。”
苏瑾道:“那你如何知道那金钗就是紫玉钗呢?”
新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怀疑罢了。昨日二哥哥冒雪赶来送给我金钗,很是异常。而且这不久就出了事。舅舅一家又因一个钗子获罪,这一切不能不让人怀疑。”
苏瑾道:“所以你才想到去东府确认一下?”
新桐点头道:“不错。我不知道二哥哥送我玉钗是何用意。可二哥哥一定有他的苦衷。但愿他平安才好……” 想起东流,黯然神伤。半晌忽然又道:“苏大哥,这玉钗交给你吧,既是官家之物,我也不方便带在身上。”
苏瑾想了想,伸手接过,道:“如此也好,就先放在我这里,也许将来会有用处。”
新桐微微颔首不语。
苏瑾见她伤感,忙转移话题道:“还记得我们的比赛吗?”
新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笑道:“一个玩笑而已,苏大哥我不会要你做什么的。?”
苏瑾道:“错了,应该是我要你做什么。”
新桐“咦”了一声道:“为什么,是我先到的呀!”
苏瑾洋洋得意道:“没错,是你先到。可当时我们约定的是先到柳树下的为赢。你好像未曾到啊!嘿嘿。”故意停了下来,察看新桐。
新桐细细回想,立刻换上了一副被骗的表情,大呼苏瑾耍赖。
苏瑾忍不住的笑,道:“你放心,我现在还没想到要你做什么,想到了自然告诉你。”
新桐愤愤地怒目而视,嘟了嘴不说话。苏瑾却故意装作不见,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折腾了一夜,真该好好休息一下。可还得到衙门看看。失陪了。”说着摇摇手,施施然走出去。
新桐愤愤地走到桌前坐下,心中暗骂苏瑾卑鄙,看不出苏瑾此人表面冷冷的,却也想二哥哥一般净会想些法子作弄人。想到东流,鼻子忽然一酸,两滴清泪滑落双颊。
新桐起身走到床前和衣躺下,本想好好休息一下,脑里却乱轰轰的,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恍惚间只觉的自己正和娘亲说话,忽然见到东流浑身是血,一步步走到面前,悲声叫道:“表妹救我!”新桐一惊而起,浑身大汗,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恶梦,只觉的口干舌躁,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
忽听门外苏瑾道:“可以进来吗?”新桐定定神,看窗外天已见黑,才发觉自己居然昏睡了一天。忙下了床,理理头发,才道:“苏大哥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苏瑾在门口站住,望了望新桐,见她面色带桃花,睡眼惺忪,便笑道:“你可睡醒了?我午时回来过,见你在熟睡,就没有打搅你。一天未吃东西,可曾饿了?”
新桐本来未曾感觉,听苏瑾如此一说,倒真觉的饿了,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苏瑾一笑,走进屋里,将手中的红木食盒放到桌上,道:“我料想你该饿了,就随便买了些小菜。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新桐道:“有劳苏大哥了。”走到桌前坐下,打开食盒,见是清淡的四碟炒菜外加了一碗荷叶汤,一碗碧梗粥,还有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苏瑾道:“你睡了一天了,太油腻的怕你消受不了,就买了些清淡的青菜、米粥,和甜点。你可喜欢?”
新桐心中感动,笑道:“苏大哥费心了,想得如此周全。”当下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还余意未尽地舔舔樱唇,不意间一抬头,见苏瑾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全无形象,鲸吞牛饮,却是失礼,便讪讪地道:“真是饿了呢。”
苏瑾一笑,走过来收拾起碗筷装好。两人各怀心事,说了一会儿闲话很快就散了。
苏瑾走出院子,回头望了一眼,见新桐在门口挥挥手,反身进去,掩上房门。心中暗道:此案已移交刑部,我恐怕已经插不上手了,干爹那边我不能轻易惊动,想要察个水落石出怕是不容易。不过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到,还是不告诉你免得你担心吧。
新桐回到屋中,到床上盘膝坐下,双手一上一下在胸前拈了个诀,眼观鼻,鼻观心,渐渐入定,运气调息了一周天。待睁开眼,听得外面打更之声,已是三更天了。
新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只觉的浑身舒畅无比。当下换了夜行衣,悄悄出了门。看了看方位,直奔简府而去。
简府外,星星罗罗地分布着守卫的禁林军。新桐轻松地从后街暗处越墙而入。到了自己家里,新桐是十分熟悉,驾轻就熟地绕过甬路,来到母亲房前。见里面灯火尚未熄,窗上映着一个女子的身影,正是简夫人。新桐鼻子一酸,轻轻扣了房门。
里面简夫人一惊,轻声问道:“谁?”
新桐回道:“娘,是我!”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简夫人站在门前,又惊又喜地望着新桐,连忙将她迎入房中,向外望了望,这才关了门。
房内母女俩人相视,仅是一日未见,却都是千言万语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两日变故连连,新桐虽然不是寻常女子,也以心力交瘁了。此时见了母亲,再也忍不住了,扑到母亲怀里,轻声哭泣起来。
简夫人也落下泪来,一边拂着新桐的秀发,一边道:“还回来做什么?为娘的只盼你走的越远越好。也好远离这是非之地。”
半晌,新桐渐渐止了泪,站起身,细细看了母亲。见简夫人也是面容憔悴,双眼俱是血丝。心中心痛,安慰道:“娘,您不要太担心。爹爹向来人缘不错,一定有人为爹爹求情的。”
简夫人无奈地一笑道:“傻孩子,世态炎凉,明哲保身。谁会出这个头呢?况且皇上的旨意。谁敢为了区区一个工部侍郎顶撞皇上?”
新桐不服道:“皇上又怎么样?就可以草菅人命吗?难道爹爹就为了个钗子送命?就没有别的办法救救爹爹吗?”
简夫人眼中灵光一闪,随即黯淡下来。她站起身,在屋内徘徊,好似有什么难以抉择之事。新桐莫名其妙地看着母亲。
半晌,简夫人终于停了脚步,转过身双目炯炯地望着新桐道:“为今之计,只有去找你师父。求她想办法了。”
新桐大吃一惊,道:“找师父?师父是方外之人,找师父做什么?娘,你……..”
简夫人道:“娘没有急晕了头,为娘自有道理。娘早给你预备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你尽快去,天不亮就出发。早去早回,才可救你爹爹性命。”说着,走到床前,从床下拎出一个包裹交到新桐手中。
新桐仍是不得要领,怔怔地望着母亲,忘了去借。简夫人厉声道:“你真的要等你爹死了才出发吗?”
新桐吓得浑身一抖,她自记事时起,母亲一直是和颜悦色的,那见过母亲如此声厉色疾的样子。惶惶然接了包裹,走出门去。回头又望了一眼母亲,终于抬足奔了出去。
新桐一消失在视线中,简夫人立刻瘫到在木椅上。心中暗道:“小桐,对不起,也许时候真的到了,娘也要遵守约定。你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但一切早已注定,娘只盼你能逢凶化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