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台班子，但统治星际》从笋长到竹子

108、黑白

　　因为老板的一通电话，IT部门的几位员工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找人”这项工作中。
　　他们在茫茫的监控画面里寻找路问夏一行人的踪迹，却在最近的时间段里毫无收获。
　　直到其中一个人用最开始的截图做了图像捕历史追踪，才发现了三人穿上警服混入联邦警察的把戏。

　　“老、老板，我们确实在清洁工具间发现了三位晕倒的联邦警察，现在还昏迷着呢。”
　　秘书汇报的时候，声音紧张得有些发抖。
　　“我们是需要联系联邦警察，让他们把人领回去吗？”
　　“不然呢？你收留他们回家？”女人冷哼一声。
　　哪怕没亲眼看见老板，秘书也能想象到她现在不耐烦、且想开人的表情。

　　果不其然，女人的下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
　　“所以这三个人现在在哪儿？”
　　“我们还在找......当时来的联邦警察人数太多了，他们混在一起就很难分辨了......”
　　“真是一群废物！”女人皱着眉头，利落地挂断了内线电话。

　　她要找的这三个人里，其实有两个都是她的熟人。

　　女人的屏幕上，是联邦政府发来了路问夏和维拉的资料。
　　维拉曾经是巨石的安保，算是和德洛马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女人并不熟悉。

　　她接着仔细地看着旁边的路问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后来嘴巴彻底抿成了一条直线。
　　“竟然是她？”女人仔细盯着路问夏这张照片的脸庞，若有所思道，“她竟然没死......但她为什么会来这儿？”

　　女人目光右移，看到了三人组里唯一的男人。巧合的是，这张脸她以前也挺熟悉的。
　　“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苦笑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要和我开战啊......”

　　面对老板给予的巨大压力，德洛马斯的搜寻范围在不断扩大。
　　他们查了德洛马斯附近街道的监控，餐厅和商店的录像，甚至各个口岸的记录以试图寻找他们三个人逃匿的痕迹。
　　但无论排查了多少个监控探头，德洛马斯的人始终没能找到路问夏他们。

　　正如路问夏所说，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德洛马斯脚下的土地的深处，等待着一个破土的时机。

　　凭借着乔伊斯莫名其妙的人缘，他们在地下城住宅区角落空闲的垫子上，得到了能短暂休息的地方。
　　虽然环境不太好，但对熬夜进行了一晚上高强度工作的路问夏来说，一张不够干净垫子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了。
　　路问夏打了个哈欠，双手垫在脑后，毫不在意地平躺在了垫子上。
　　“我们是不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见光？”

　　“他们估计在找我们。”乔伊斯点头。“听说昨晚联邦警察收获颇丰，以雷霆手段把这次的抗议者抓了七七八八。”
　　“估计申队长可能也没想到，德洛马斯这么嚣张吧。”路问夏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维拉难得加入讨论。“他们只要还是星际最大的资本，那联邦警察不过是他们的工具。”

　　路问夏昏昏欲睡，但在闻到某股臭味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无奈坐起身，四处观察了一阵，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
　　不远处的那一堆黑色垃圾袋。

　　乔伊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
　　“你知道吗？垃圾里可能包含了一个人的所有信息。”他巧妙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路问夏倒是能理解，撇嘴点了点头。
　　“但这里，有你想了解的人的垃圾吗？”
　　“我知道这儿有一条道，放的都是德洛马斯的生活垃圾，你有没有兴趣？”乔伊斯挑着眉毛提议道。

　　一位仿生人男士邀请两位人类女士去翻垃圾，这显然相当诡异。
　　但更诡异的是，路问夏和维拉不仅欣然同意，还对此次探险津津乐道。

　　这里的大部分垃圾乏善可陈，代表着垃圾生产者毫无乐趣可言的包含了吃喝拉撒的办公室生活。
　　直到，路问夏发现了一袋与众不同的垃圾。
　　“这是......实验室的垃圾袋？”
　　“看来今晚很有收获。”乔伊斯道，“这位朋友处理得很偷懒。”

　　照理说，实验室的垃圾是不可能出现在生活垃圾的分类里的。
　　但这位垃圾生产者估计是嫌弃专业处理流程太过复杂，趁别人不注意，随手丢到了普通的垃圾桶里。
　　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还在最上面随意扔了一些油腻腻的外卖盒子。

　　三个人默契地分头开始研究起垃圾的构成。
　　首先是那些废弃的实验材料，装在试管或是罐子里。
　　路问夏每一种都取了样，准备带回去做分析。
　　接下来是两团废纸，上面写了些她看不太懂的关键词和几串没头没尾的数据。
　　这个路问夏也打算带走了研究。
　　最下面的则是用完的一次性手套和鞋套，没什么信息量。

　　忍着臭味翻完垃圾，路问夏处在又清醒又犯困的矛盾状态里。
　　在盯着那些让人毫无头绪的数字和公式碎片五分钟后，困意终于是战胜了她。
　　路问夏倒头席地而睡了。

　　叮、叮叮——
　　移动终端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把刚睡了没一会儿的路问夏吵醒了。
　　她微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和来电显示。
　　早上五点半，夏侯雪打开的。

　　“谢天谢地你接了！你们还安全吗？”
　　一接通，夏侯雪便火急火燎地确认道。
　　“暂时还挺安全的。”路问夏的声音不急不缓，还带着惺忪的鼻音。
　　夏侯雪松了口气。“那就好，大家都在？”

　　路问夏于是戳了戳身旁坐着闭目养神的维拉，和另一侧平躺着的乔伊斯。
　　因为在地下城的缘故，两人睡得都很浅，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来自夏侯雪的问好。”
　　路问夏将终端调成了公放模式。

　　“目前还算安全。”维拉安抚道，“你先别太担心。”
　　乔伊斯察觉到了夏侯雪明显不安的状态，敏锐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确认完安全，夏侯雪就迫不及待霹雳吧啦丢过来一连串的问题。
　　“我看今早要报的头条是德洛马斯发生恶性骚乱被联邦警方镇压，目前已逮捕超五百人。这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你们不是也去了德洛马斯了吗？可大家只是去合理抗议的吧？”

　　路问夏对德洛马斯的话术毫不意外。
　　“德洛马斯顶不住抗议者太多，直接就让联邦警察过来了。反正一切解释权都在德洛马斯，这逮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我就知道！德洛马斯就是在颠倒黑白！！”夏侯雪愤愤不平地继续道，“而且，现在我们台也被要求按照提供的口径来报道。简直是太过分了！”

　　面对夏侯雪的怒气，乔伊斯冷不丁地插话问道：“夏侯雪，你是不是不想成为德洛马斯的帮凶？”
　　不知为何，路问夏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夏侯雪立马提高了音调：“当然不想！怎么，我们的大记者又有什么高招了？”

　　“我们得证明德洛马斯的说法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谈到这个，路问夏就为自己昨日未能成功突破德洛马斯的监控系统而感到懊丧。
　　“但我们没监控吧？”

　　乔伊斯随即指了指维拉的脑袋，说道：“她的头盔应该有部分录像的功能。”
　　话音刚落，灵光一下闪过路问夏的眼前。
　　“不是部分！我之前给维拉改造过，这头盔是完全实时录像，且文件能保存72个小时！”
　　路问夏拍了下脑袋，最后一丝睡意也完全被赶跑了。
　　“我竟然把这么关键的事情给忘了！”

　　维拉反应过来后，立刻将头盔上的储存卡拔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你几乎给我的每个设备都改造过了吧。不记得一些小细节也正常？”
　　路问夏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
　　“也可能是这两天缺觉缺的。”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今天早间新闻的内容给换了吧？”夏侯雪隐约听出了乔伊斯提议的真正方式，试探性地问道。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非常冒险，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我。”
　　乔伊斯并没有勉强夏侯雪。
　　毕竟，这事儿一干，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懂。电视台肯定会把我开了。”夏侯雪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可怕的后果。
　　“你别冲动。”维拉立刻劝道。
　　“就是。”路问夏深深地看了一眼乔伊斯，“他反正能发在W99网站上，没必要让你一定承担这个风险。”

　　夏侯雪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口。
　　“但我明白，W99和伍德电视台的受众和影响力是不太一样的。或者说，如果伍德台能打响真正反抗德洛马斯霸权的第一枪，对公众的意义便会完全不一样。”
　　“确实如此。W99说到底只是固定的那些人会关注，还有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些资本的动作。”
　　乔伊斯吸了一口气，说道：“所以，这完全由你来决定。”

　　通话的两头同时陷入了更长久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需要承担后果的人是夏侯雪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她做出任何决定。
　　时钟滴答地走着。

　　终于，漫长而沉默的一分钟过去了。
　　夏侯雪坚定地开口道：“监控发我，我想办法把素材替换了。今天的早间新闻，我们来点儿不一样的。”
　　乔伊斯：“谢谢。”

　　听着终端那头夏侯雪的声音，路问夏有些恍惚，记忆不知不觉飘回了那个遥远的旧日时光。
　　和高中时的同桌夏侯雪一模一样。
　　倔强又勇敢。

　　路问夏清楚地记得，高二下半学期，她遭遇同学的偷钱污蔑和老师的偏见。
　　那时候是夏侯雪及时挺身而出，帮她想办法调了监控，最终证明了她的清白，证明了是那个同学监守自盗的谎言。

　　路问夏曾经好奇地问过夏侯雪。
　　“你为什么会这么努力地帮我？”
　　夏侯雪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帮你，我那是在伸张正义！如果我不站出来，我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谢谢。”

　　......

　　回忆的时候，路问夏的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胸前的吊坠。
　　不，准确来说，是U盘。
　　路问夏脑袋闪过一阵疼痛，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的手指摩挲着画有七星瓢虫的黄色U盘。
　　这个U盘里......
　　到底是什么？

　　“路问夏，你怎么说？”
　　夏侯雪的声音，将路问夏的思绪彻底拉回了现实。
　　路问夏笑道：“如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那我只能帮你黑掉全星际更多的公共大屏，用来宣传咱们伍德电视台知名早间新闻节目。”
　　“那我的美貌和才华要被更多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