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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知秋眼神复杂的看着爹爹熟悉的字迹。

      难怪堂伯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手上果然拿捏有让人信服的依据。

      估计当初写下书信的爹爹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最后会被冠上“叛国贼子”骂名,连带着妻女也被贬为庶人,落得狼狈回转平洲的田地。

      崔氏看着知秋略显怔忪的脸色,心里连日来的焦躁才平息不少。

      自上一次知秋拒绝了与明轩侄儿说亲,女儿嫣儿见天跟自己闹着要解除与魏通判家的亲事,发誓定要嫁与表哥,直把自己烦个不行。

      崔氏这些天一直恼恨着知秋不顺从长辈心意这一点。

      又见知秋母女明明已被贬为庶人,不复过去国公府家眷的风光,却偏偏不懂得巴结讨好自己这个堂伯母,只知外出闲逛度日,如此她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心里想着定要寻到知秋的短处,好生拿捏一番。

      那苏守义也是个向来惧内的,听闻崔氏连日来的怨气,也连带着对侄女儿有些不满。

      这夫妇二人一合计,索性打算早日对着知秋母女言明祖宅的归属,好名正言顺的做这祖宅的新主人,顺便抖落下长辈的威风,让那知秋侄女知道现在谁才是府宅内说得上话的人。

      崔氏也深知这个侄女的聪慧,怕当面对证不奏效,便留了个心眼,吩咐苏守义请出平州有些威望的范师爷,管叫知秋母女想要抵赖也不得!

      她也一早想好了妥帖的说辞,于是对着苏刘氏假意温言道:“弟妹,你也不必担心日后的去处,如若还想住在祖宅,这里空房那么多,住哪儿都得宜,我和你大哥虽有出卖宅院的打算,但也要等知秋侄女出嫁了再说。”

      苏刘氏本就还未从看到夫君书信的震惊中回神,又听闻哥嫂已有出卖祖宅的打算。

      当下便有些发急,忙问道:“此处是过世的公爹所留,就算让与给你们,那也是祖产,将来如何能卖得?”

      “弟妹这就不用担心了,说是祖产,左右不过是给人住的房屋而已,再放置些年月,便是你想出卖也没人愿意买了。”崔氏不以为意的笑回道。

      “这哪里是卖高卖低的问题,守成如果在世的话,是铁定不会让祖宅出卖给外人的。”苏刘氏显然不赞同崔氏的话语。

      见其有些油盐不进,苏守义顿时有些不悦,“你也说了,守成已经不在了,那就更应该以他的书信为准,早日将祖宅过与我们,至于日后如何处置,哪还由得了你?还是快些签了文书吧,范师爷一会儿还有事要处理,别耽搁了他老人家的时间。”

      “大哥!守成才刚走,你怎地如此急切行事?一点也不给我们母女俩留有余地吗?”苏刘氏听不得这么直当的话语,忍不住大声反问道。

      “怎么没留?你堂嫂上回不是想着照料下你与知秋,将明轩侄儿说亲与她,却被当面卷拂了心意,你们如此冥顽不灵,怪得了谁?”苏守义说起来也是有气。

      这话听到崔氏耳朵里,却是令她舒适极了。

      那天知秋忤逆了自己心意,苏刘氏这个当娘亲的,竟也不知劝阻下女儿,所以她心里同样恼着这个被夫君呵护了一辈子的软弱弟妹。

      眼见苏守义言语间占了上风,崔氏心里不可谓不痛快。

      而向来不善言辞争辩的苏刘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嘴。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往日在夫君面前前倨后恭的堂哥夫妇,居然是这样的算计之人。

      夫君才走不足一月,他们就惦记着将祖宅据为己有,言语间竟还如此逼迫自己母女。

      知秋眼见娘亲被堂伯话语挤兑得有些面色发红,便知她内心犯了急,当下便暗自轻揉娘亲手部穴道,避免她急火攻心引起晕症。

      待得苏刘氏呼吸平顺,她便回道:“堂伯既然拿出了爹爹的书信,又请有范师爷为证,那便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我爹爹平日甚为重诺,虽常年居于京都,心里却是挂念着平州亲人的,他现在已然不在,这书信便是他的遗志,知秋自然不会违背爹爹意愿。”

      闻言,苏守义及崔氏心里皆是一松,没想到这会儿侄女倒是好说话。

      苏刘氏眼见着又要发急,却听知秋接着言道:“不过侄女有一个条件,须得堂伯答应了,才能让娘亲签这文书。”

      苏守义手中转动的铁核桃顿时一停,他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知秋微微一笑,示意碧环从身后拿出早已书写好内容的纸张,递到苏守义手上。

      苏守义眯缝着一双小眼,视线快速在纸上扫过,而后猛地站起怒喝道:“将桃李巷的药堂过让给你?!有你这么提条件的吗,这分明是要我和你堂伯母的命!”

      崔氏闻言赶紧将那页文书接过去细看起来。

      等到看完,她的表情同样变得难看,原本刻意扮演的和善再也接续不起来,只冷声道:“原本看你们母女俩无依无靠,念在守成的面子上收留你们,没想到堂侄女你居然如此狮子大张口,开口便是一间药堂,真当我们夫妇俩的钱银是大风刮来的,哼,你觉得我们可会答应你这条件?”

      崔氏是个生意人,祖宅本就已是她夫妇的囊中之物,眼下需得用一间铺面去换,这种亏本的买卖她怎会答应。

      知秋看着气呼呼的堂伯夫妇,继续言道:“据我所知,堂伯近年来铺子虽生意红火,却主要是靠青花巷和安宁巷的两间药堂撑起门面,那桃李巷的铺面因着前年药徒大意看错药方,误将大补之药抓给身体虚寒的老人服用,致其气脉逆冲吐血而亡,此后生意便大为清减,百姓再有个头疼脑热,都不敢入药堂一步。堂伯莫不如将这形同虚设的铺面折价出让与我,侄女愿额外再出五十两银子贴补。”

      一年多前的旧闻被知秋这么当着范师爷的面揭露出来,崔氏顿时有些慌张。

      她只得赶紧撇清道:“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传闻,我那铺面分明是因为地处巷尾,位置偏僻才导致生意不佳,哪是你说的出了祸事。再者,就算是没有流水进账,光是这一个铺面,又哪里只值你口中的五十两?”

      苏守义也紧跟着帮腔道:“是呀,你这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绝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堂伯当真不答应?”知秋再次确认道。

      “自是不会答应,你不必多言。”苏守义吃定了知秋母女没有后招,觉得她们再如何狡辩,也还是会将祖宅产契让与出来。

      知秋不由得轻叹口气,心里对亲情淡薄的堂伯夫妇又多了几分认识。

      “堂伯,你可知,温顺的兔儿再如何乖巧,只要被逼入了绝地,也是会咬人的。”知秋俏脸微凝,一字一句的说道。

      “难道堂侄女你还有什么指教?”崔氏不无得意的反唇相讥道。

      苏守义肥脸上同样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秋儿......”苏刘氏面露担忧的唤着,知秋能感觉到娘亲手里的薄汗。

      “说不上指教。如若两位长辈今日定要逼迫娘亲,那侄女只能上京都求告衙门,将这祖宅产契交与国库了!”

      “这又是何说法?”苏守义和崔氏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在爹爹落狱而亡的第二日,当今陛下就下旨将我国公府满门抄家,京都所有田产地契全部清缴入了国库。这平州祖宅因着地处较远,又是祖父所留,只私底下更换了产契人为爹爹名字,并未到公中登记。如若堂伯强行索要祖宅,那侄女也只能如实到户部进行呈报,将这带有爹爹名字的祖产清缴入库!”知秋面色冷凝的说着,表情再不复往日的柔和。

      苏守义二人听明白了这内里的关卡,顿时有些大惊失色。

      他们只仰仗着手里留有守成书信,便认为这事十拿九稳,丝毫不想管顾落难的知秋母女如何过活。

      眼下知秋居然以圣旨为由,提出清算祖宅的打算。

      大有他们夫妇俩不肯割让药堂,便要将祖宅立时入缴国库的架势。

      这分明是不想让他们夫妇占得半点便宜。

      崔氏一边心里暗自唾骂知秋事多不饶人的性子,一边缓和了语气道:“秋儿,你这么做又是何苦,你和你堂伯不是都落不得好么?咱有话好好说。”

      苏守义却是被知秋气得鼻孔冒着粗气,又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等着崔氏与知秋周旋。

      “那桃李巷的药堂于你们已无多大用处,与这祖宅相比,根本算不得是值钱之物。爹爹多年来一直待你们不薄,知秋提出这个条件,既是遵从了爹爹遗志,又为我和娘亲换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如若堂伯连这点亲情都不能念及,那知秋也管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出此下策。”

      随着知秋话音落下,苏守义和崔氏内心顿觉气闷无语。

      一时间二人皆是不想开口允了这亏钱的“买卖”。

      “苏掌柜,容老夫插嘴一句,贵侄女儿的话既然已说到这个份上,你们还是让一步吧,不能将人往绝路上逼不是,这也是为你们老苏家积一些福荫。”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范师爷眼见气氛略显僵持,适时的出声提醒苏守义夫妇见好就收。

      毕竟在他看来,那不景气的药堂,跟这偌大的祖宅相比,简直如同清粥小菜般不入眼。

      要他说,这两口子就是生意做久了,半点亏都不愿意吃。

      而且,说起来还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关系,办起事来也真够心狠。

      荣国公在世时,一直对平州亲眷照顾有加,哪怕远在京都,也时不时帮衬着一众老小。

      现在一朝树倒猢狲散,苏守义两口子竟然连一个安身之所,都不舍得给落难母女留一个,只想着吃干抹净。

      他范挺今年六十有八,虽说过了怜香惜玉的年纪,心下也忍不住对这黑心夫妇的行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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