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灵化人》净雅

20、第 20 章

　　第二天，何佚起了个大早，在管家的带领下，一天跑了四家，心神具疲。倒不是说她们为难自己了，而是话里试探太多，时不时便要打个机锋。

　　好在，大哥、大姐之前已经代母亲，走完了所有十七房另立房头的流程：祭告祖先、祠堂单立案桌等等。否则，这也都得是她的活儿。

　　心累的何佚，又跑了三天，才跑完了所有房头家。但这还没完，休息一晚后，还得大清早爬起来，郑重其事的带着礼物，去寻二兄的冰人，六房的族老兰叔祖。

　　她听管家说：兰叔祖本是六房前前房头的嫡长子，但因为没有修行资质，故而没有继承房头的资格。

　　虽是如此，兰叔祖却也没有自暴自弃，十年寒窗苦读，未及弱冠便高中进士。没成想，却因此被榜下捉婿，成了郡主的良侍，被郡主的正夫打压，因而仕途断绝。

　　郡主病故后，未有子嗣的兰叔祖，便辞官回乡，在学堂里教书，再未婚配。许是自己姻缘不佳，便想看着别人成就美满姻缘的缘故，渐渐成了族里有名的冰人。

　　只是，今天她来的似乎不太凑巧，兰叔祖还有别的客人。看着兰叔祖门前的牛车，何佚本打算回家，改天再来拜访，却被人拦住了。

　　“敢问可是十七房的怡小姐？”嗯？何佚微怔，下了马车，回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

　　洪英看着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行礼的样子，觉得很有趣，笑着回道：“小人洪英，是洪柔的母亲，听说怡小姐此来是专为小女与平哥儿的婚事，故而今日特地前来，与您商议婚事。”

　　洪柔？应该是柔娘吧。不过，来了也好，有些事，确实得和柔娘的家里人说清楚。

　　想着，何佚再次行礼，“原来是伯母，在下还想着今日来的不巧，却原来兰叔祖的客人是伯母。既然如此，还请伯母与在下，一同拜会兰叔祖吧。”

　　管家不等何佚吩咐，已经去拍门了，不大会儿兰叔祖府上的管家，便出门来迎。洪英蹭着何佚的面子，一同进了府。

　　“何怡见过叔祖，今日冒昧来访，打扰叔祖了。”在她行礼之事，洪英也在一旁行礼，却没敢开口。

　　兰叔祖厌烦的看了眼洪英，没搭理她，径自对何佚说：“怡丫头，我知道你的来意，玉小子、梧小子的家里，前两天已经来找过我了。

　　不过，你可想好了，这聘礼一下，这门婚事可就不容反悔了。而平小子哪怕有子有女，但和离之后的日子，可也不好过。”

　　他见过的人，说成的姻缘何其多？这门婚事是怎么回事，他门清！何佚前几天约谈何玉、何梧，许下的条件更不是什么秘密，怎会不知何佚的想法？

　　不过，何佚没有反悔的意思：“多谢兰叔祖提醒，但事已至此，这门婚事不容小女改变。若是洪家事后反悔，对簿公堂时，烦请兰叔祖能做个证。”

　　洪英笑不出来了，本是听说怡小姐有意为他们做脸，来拿好处的。但这会儿，她才发现，这好处不好拿。

　　“此事易耳，来人，去请玉小子、梧小子的家里人，再拿纸笔来。”兰叔祖干脆的答应了。何佚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来，这兰叔祖是个敞亮的好人。

　　很快，纸笔便拿来了，另外两家人也过来了。在兰叔祖的见证下，何佚便将自己与何玉、何梧的约定写下，一式五份各持一份，正式定下契约。

　　“二兄出身不佳，却是我的同胞兄长，我甚为看重他。还望你们莫要轻视、欺侮他。否则，哪怕母亲不说什么，我却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敢、不敢，我家怎敢欺负二公子。”比起洪英连连摆手，畏畏缩缩的模样，“怡小姐说笑了，他们有缘成为兄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怎会内讧？”何玉、何梧两家人就大方的多。

　　不过，别管他们什么态度，有什么心思，总归有契书在，不敢过于欺负二兄的。因此软硬兼施的告诫完三家人，又与兰叔祖约定好下聘的日子后，何佚方才回家。

　　之后的日子，何佚恢复了正常作息，寅时修行、卯时吃早饭、读书、习字，午时用午饭午休一个半时辰，申时起来习武、练剑。酉时修行，戌时沐浴、吃晚饭、睡觉。

　　期间，洪家送来了聘礼，样数虽多却不值什么钱，加起来也不过堪堪百两白银罢了。就这，据说还是借了不少钱，若非何佚答应给他们的五十亩良田，洪家也不会咬牙，送来这些聘礼。

　　待院试结束，未等成绩出来，薛侍君便来带何佚去府城，与其他人汇合，一同去了京都。

　　这也是何佚第一次见到祖母、祖父、大伯、大伯母、二姨母、三姨母、四姨母，并其他舅父、舅母等人，以及诸多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们。

　　只是，这些人甚少有对何佚友善的，能无视她便已经是最和善的了。至于原因？何佚并不知晓，却也不在意。

　　因为，京都的何府虽不小，足有五进院，且东西各三个跨院，但是，仍然不够住。

　　于是，除了祖母与嫡祖父、庶祖父等住正院，大伯父一家、二姨母一家、三姨母一家、四姨母一家，大伯父的嫡长女涣姐儿一家、待嫁的大少爷何荣各自住了一个跨院外，其他人便都分散住到，其他在京的族人那里。

　　因为母亲、父亲、灵小姐随大少爷居住，所以何佚她们，便只能跟着侧夫、庶夫们，分散居住到别人家。

　　何佚与何平、何朗、何顺、何凌，跟着肖侧夫、何茵、肖莘，住进了三房时任吏部员外郎的族人家里。

　　因着这位只是家中侧夫，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肖侧夫平素管教甚严，并不允许何佚他们随意出院门。

　　每日呆在屋里，实在憋屈的何佚，便趁着大兄束发礼后，肖侧夫忙于准备大兄婚礼，无暇看顾他们时，翻墙出门玩儿。

　　刚开始确实是玩儿，毕竟京都是一国之都，非常繁华。但是没几天，何佚便发现，其实京都穷人也很多，甚至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

　　于是，何佚便开始买米面，悄悄送给那些人，尤其是乞儿。她虽穷却也只是相对而言，至少每月的月例、每年的年礼，她都没有花过，手里很是攒了笔银子。

　　等到何荣婚礼那天，何佚手里的银子便花了个精光，连那些精致小巧的金银裸子，也都被她花出去了。

　　钱虽然花光了，但何佚却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做善事，心里的满足、喜悦，远胜于钱财花完的失落。

　　不知是不是内心充盈的原因，回到闽郡后，她也不再终日躲在书院里修行。而是每逢休沐便会回家，给父亲请安、与兄弟姊妹们嬉笑玩耍，在郝良侍的教导下，学着打理府中事务。

　　半年后，书院再次放年假时，何佚比起三年前初来时，整个人都大变模样。变得不是相貌，而是言行举止，更是气质。

　　离开书院的刹那，她忽然回头看去，既而微笑：她已经决定，无论年后考的如何，都不再回闽岳书院了。她决定回皖郡，摆脱母亲、父亲等何府一众人的影响，以何怡的名字，自由、独立、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或许，她以后会如母亲的愿，成为何府的继承人，成为何族十七房的下一任房头。但那必然是因为自己愿意，而不是母亲等人的意思。

　　也或许，她日后会勤勤恳恳的读书习武，通过抡才大典、成为朝廷命官，主政一方；又或许她日后会勤加修炼，成为威名赫赫的修士；更或许她日后，会懒懒散散、游山玩水，成为一个无名之辈。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她自己的意愿，是何佚这个生灵，自愿融入这个世界后，自己选择的未来。

　　从此以后，何佚这个名字成为过去式，只是魂球中的真灵，所拥有的真名。而何怡这个名字，才是她行走世间，为自己、为众人所承认的名字。

　　回过头，何怡朝自家马车走去。永别了，我曾经的过往，从今以后，我便是何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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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寿、刘弗、何朗、何顺看着何怡笑容满面的上了马车，不由面面相觑，眼神中尽是迷惑不解：哪怕近半年来，何怡比之从前，活泼开朗不少，却也很少这样高兴。

　　何顺在其他人眼神的逼迫下，试探的问何怡：“三妹，你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如此高兴？”

　　“好事？倒确实是好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母亲、叔爹、兄长他们了。一想到回去后，便能看见她们，我就止不住的高兴。”

　　何怡的话，让另外四人一怔，情绪刹那间便低落了下来。左右看看，何怡忽然明白了原因，也收敛了表情。

　　片刻后，唐寿才勉强道：“我叔爹来信说，今年他要闭关筑基，不回来了。”刘弗难过道：“总比我叔爹强，我叔爹在战场上受了伤，想回来也回来不了。”

　　何朗、何顺没有说话，但又有谁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