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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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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好一会儿,张小田取出了一串珍珠项链,两根金条,一些散碎的银子,然后把盒子原样放了回去,又在洞口增加了一些伪装设置,保证除了她本人外,谁都找不到这处藏宝地。
掩藏好洞口,她又去宅子周围转了一圈,抓了几只呆头呆脑的山鸡拎着,锁好大门,钥匙放回大树下,又在宅子周边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人跟着自己,这才斯斯然准备出村。
一行人在外面没怎么逗留,很快就回了寨子,刚进院门,就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啊啊啊,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
“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
……
“啪”
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还有土匪们的怒骂和调笑,不用猜,应该是去山下抢来的村女。张小田不是什么圣母,对于别人的命运,她一贯是自求多福,只要不招惹她,她都可以当没看见。
这样的性格,让她看起来很难接近,也不好相处,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里头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女子的叫骂声很快变成了哭喊,甚至可以说是凄厉。但是周围无人在意,这里是土匪窝,谁会管一个女人的死活?
“妈的,什么东西,竟然敢说自己是公主?”
土匪们哄堂大笑,围着被捆成粽子的女人调笑。
“你说你是公主,怎么没见你爹来救你啊?”
“公主细皮嫩肉的,玩儿起来是不是很带劲?”
“哈哈哈,公主,老子还是皇帝呢”
……
被打的女人狼狈的趴在地上,精致的小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土匪们,终于开始害怕。尖叫、挣扎、哭泣、求饶,这些统统都没用,至少在飞云寨是没用的。
土匪们像猫逗老鼠一样逗着她,眼看着就要把她扒光了。被围在中间的女子神情惊惶,一双眼睛透露着惊恐不安,缩着膝盖靠着墙角,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女子头上光秃秃的,长发打结散乱,乱糟糟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肮脏破烂,还沾着不少草屑,偶尔几处完整的衣角,还能隐约看到上面低调华丽的暗纹。若是有眼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人身上穿的袍子,居然是千金难买的金丝缎做的,可惜这里的人普遍不识货,也没见过这种级别的衣料。
土匪们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动手动脚,女子的哭声越来越绝望,张小田犹豫了半响,还是走开了,她现在没有救她的能力。
回到房间,顾思思正在看一本书,她因为教小孩子读书,被允许不用干活。
两个小的也要跟着寨子里的孩子们帮着干活,砍柴、拔草、晾晒衣服、给菜园子浇水……
容姨娘被则是被安排去了后厨,每天要负责烧火,寨子里不养闲人,看在张小田的面子上,赵刚允许他们一行人在寨子里暂住,但是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张小田心里每天都在发愁,下一步要去哪里,怎么养活这些人。
顾思思也听到刚才的女声,她气的站起来准备出去,但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门外一脸不赞同的张小田。
顾思思艰难的张开了嘴:“我们……就这么见死不救?”
张小田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我倒是想救,但是有那个本事吗?咱们现在还是黑户,要是赵刚哪天发现我们的身份,直接一根绳子把我们捆了送到官府,哭都没地方哭。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你先别想”,张小田进门,摘下身上的包袱,示意顾思思把门关上。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和你大哥取得联系,早点结束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宜再惹事端”
有句话张小田没说,就目前的形式,她的好大哥估计也是自身难保,否则也不会让张小田来照顾他的家人,至于为什么不安排几个会武功的侍卫给她们,她只能勉强猜测一下,顾行身边的人手不够。不够到他甚至都顾不上家人,只能拼死一搏。
要是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张小田重新审视了一下她们目前的处境,发现除了占山为王之外,好像真的没什么活路。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顾思思哑着嗓子,低声道:“是荣华郡主”
张小田心里一震,心想这真是……怎么到处都是皇家的人?
荣华郡主是另一个王爷的女儿,她母亲是皇后的亲妹,故而一出生就有了诰封。顾思思和荣华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关系很好。两姐妹私底下还偷偷开玩笑,顾思思还说要荣华郡主嫁给她哥哥,给她当嫂子,两家的大人也思量过,最后因为一些原因作罢。
那时候顾行正跟着金老将军学武,每天在校场上一站就是一整天,晒的跟个猴子一样,精瘦精瘦的,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明亮,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惹的,荣华郡主和这个成王府的天之骄子打过交道,只觉得此人是个愚昧鲁莽的武夫,和她心里斯文俊秀的端方君子一点都不沾边。
顾思思想着两人的过往,心里无限唏嘘,没想到,她竟然也被掳来了。
张小田不知道说什么好,救人,她肯定是没这个本事,但是不救的话,荣华必死无疑。土匪窝里可不讲身份,你越是金尊玉贵,他们折磨的越狠。
顾思思自言自语:“不知道她怎么来了,究竟发什么什么事?”
“大哥这么久没音讯,是不是……”她睁大眼睛,眼眶微红,脑子里一团乱麻,尤其是见到荣华之后,她心里更是没底,连皇后娘娘的外甥女都被抓到土匪窝里了,外头恐怕是真的乱了。
万一大哥也死了,他们以后怎么办?
顾行这会儿确实没死,但是也和死差不多了。
羌人的进攻实在是太猛了,顾行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是堪堪稳住了局面,还没等他喘口气,羌人就等来了支援,这次的支援不同以往,是他们的左贤王亲自带兵。
这位羌国的左贤王,素有贤名,是羌人大汗的三王子,从小聪明机警,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又擅长打仗,在周边几个小国都是威名赫赫。本来一开始应该派他出来进攻大梁的,但是涉及到羌国内政,几个王子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斗的跟乌鸡眼似的,最终军权旁落到了大王子手里。
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派这位难缠的三王子来增援。
从接到战报的那一刻开始,顾行就没睡过觉,整个军营人心惶惶,大家都觉得这波肯定挺不过去了。就连军师都劝顾行早点率兵撤出凉州城,保存实力以待东山再起。
顾行率领亲卫去了城墙边,这里有一队百姓正在修补城墙,队伍中有两鬓斑白的老人,也有半大的孩子,仅有的两个青壮也是瘦肉干瘪,脸颊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包骨,却还要咬牙挑起修补城墙的砖块和石灰。
顾行上前去掂了掂担子,约莫有七八十斤,他也要费点劲才能提起来。两个挑担的汉子把扁担搁在瘦弱的肩膀上,咬着牙想站起来,但是担子实在是太沉了,他今天只喝了一碗稀粥,这会儿连站起来都有些勉强,试了几次,担子纹丝未动。
监工一鞭子甩了过来,“啪”一声,汉子裸露在我的背上立刻鼓起一条紫红色的鞭痕,汉子被这一鞭子差点抽倒在地,旁边两个搬砖块的小孩子丢了手上的砖,哭着扑过来叫爹爹。
一边的老人默默流泪,弯着腰朝着一脸严肃的监工说好话。
“大人,他都一天没吃饭了,容他歇一歇再挑吧”
“孩子们,快给军爷磕头”
两个小孩子懂事的跪在地上磕头,监工一脸不耐烦的把人赶到一边:“去去去,干点活都干不好,白给你们饭吃,闪一边去”
老头子千恩万谢扶着儿子去一边休息去了。
顾行拦住老人家,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位老丈,您是凉州城的百姓吗?”
老头饿的头晕眼花,使劲睁开眼才看清楚眼前衣着整齐的顾行,再看他身边的护卫,还有一脸紧张的监工,大约猜到他应该是某位将军或者权贵,忙不迭下跪磕头:“见过这位贵人,小老儿是凉州城的居民,祖上三代都出生在这里”
顾行示意左右把他扶起来,又问他:“如今羌人屡次犯边,你们为何不南下逃难?”
老头苦笑一声,连连摆手:“回贵人的话,这里就是我的故乡,我生于斯长于斯,以后必定要埋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凉州城是这样,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总不过是早晚的事,朝廷派了大军来,总不会放弃凉州的”
顾行心里一震,一些模糊的,让人犹豫的想法脱口而出:“那如果朝廷放弃了呢?”
周围人齐齐看向顾行,心里惊疑不定,大人这是在开玩笑还是……
老头子想也没想道:“放弃就放弃吧,反正我不会放弃,这是我的家啊”
大军营帐
沙盘前,张兴、张盛两兄弟,还有几个亲近的将军们围成一堆,大家对着如今的形式争论不休。
就目前来看,大王子的军队已经算是苟延残喘,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左贤王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到,顾行他们还是很有希望拿下大王子的。
张兴指着沙盘:“现在南门、北门已经失守,咱们的人主要集中在东门,若是不采取措施,恐怕羌人会一鼓作气杀进城来”
军师捋着胡须,仔细对比了一下沙盘和城中的局势,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不会,据我所知,这位大王子生性多疑,他这么容易就拿下了南门和北门,肯定以为咱们留有后招,或者以为我们这是在请君入瓮,他不会贸然出手”
“如果在这期间,一举歼灭这伙人,把左贤王的援军隔绝在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军师的话刚落,整个营帐吵翻了天。现在的形式是,经过整整三个月的鏖战,城里的物资已经消耗殆尽,能打仗的士兵也不剩多少,剩下来的这些多是老弱病残,只能干点后勤的活儿,派他们出去打仗,那无异于要他们去送死。
几个将军对于军师的建议都不赞同,他们更倾向于整肃队伍撤兵,把千疮百孔的凉州城留给羌人,他们则带队退到300里外的朔州修整补给,静待时机。
朔州的将领刘老将军和金老将军是好友,肯定会接收他们。
众人齐齐望着顾行,等他拿主意。
出乎意料,顾行没有下令撤兵,也没有下令进攻,他只说了一个字:“等”
大王子那边等不及了,他安排了几队先头军出来试探,很快被打了回去,顾行这边安排的弓箭手跟不要钱似的,让对方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羌人所占之地的百姓全部撤出,只留下了半座空城,失去补给的羌人,很快陷入弹尽粮绝的绝境,顾行安排的探子来报,说他们已经开始杀马了。
大帐里,顾行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左贤王的支援预计还有三天的行程就能和大王子汇合。
面前的沙盘已经没眼看了,高大的城墙到处都是漏洞,几乎成了筛子,张盛和张兴两兄弟纷纷挂了彩,一脸郁卒的坐在一边。
其他将军也都沉默不语,大家对于眼前的局势,心里都没底。
“将军,咱们真没有援军了吗?”
良久,张兴抬头看向顾行,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顾行摇了摇头。
气氛更沉默了。
顾行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只要再给我10万兵马,必定能把羌人赶出凉州城”
军师跪倒在地:“将军,咱们给徐将军写封信,求援吧”
在距离凉州城100里的月城,驻扎着10万兵马,领军的是老将徐旷。
他和金老将军是同一时期入朝为官,一个成了大梁战神,一生胜仗无数;另外一个则是资质平平,几乎没怎么打过仗,靠着捡漏的军功,一步步爬到了将军的位置。
边境打了这么久的仗,徐旷坐山观虎斗,一直没有出兵,金老将军也给他发过求援信,但是他一直以没有接到朝廷命令为由,不敢调兵。
实际上就是怕死,还有更深一层的心思,就是想借羌国的力量消灭金家军,然后他就可以一家独大。
好歹毒的心思,顾行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派人送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死马当活马医。
荣华郡主被山贼掳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忠王妃哭晕在皇后的面前,求她派人去救自己的女儿。
原本荣华郡主是皇后看好的儿媳妇,准备许给大皇子为妃,现在被山贼掳走,还传遍了皇宫,入宫肯定是不行了。
皇后气的摔了茶盏:“都怪母亲,怎能纵容荣华去跟着商队胡闹”
她娘家是皇商,门下几只商队常年游走大梁,她们姐妹俩一人成了皇后,一人成了忠王妃。
眼下陛下昏迷不醒,后宫正处在立太子的风口浪尖,娘家偏生出了这样的丑事。
一伙山贼如何敢抢郡主,一看就是有人授意,或者说,这就是一个阳谋。
但是忠王妃不管那么多,荣华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家里什么都纵着她,要星星不敢摘月亮,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她就胆大妄,偷偷跟着车队南下了,现在还被困在土匪窝里,生死不明。
理性告诉她,这个女儿救回来也没用,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忠王妃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朝主位上的女人磕头:“姐姐,你帮帮忙,我让荣华出家当尼姑,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你去找大皇子,你去找清儿,他们是青梅竹马,一定会……”
看着自己的妹妹冥顽不灵,皇后彻底怒了。
她一巴掌扇在忠王妃的脸上,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我看你是疯了,现在任何事情都不能去打扰清儿,你的女儿你没看好,那就是她的命”
“张嬷嬷,传令下去,就说忠王妃病了,要留在我这养病,暂时先不回府了”
皇后身边一个灰扑扑的婆子敛了敛眉,走过来把崩溃的忠王妃拖走了。
大殿安静下来,皇后满身疲惫的坐在宝座上,周围的宫女大气不敢喘,唯恐惹怒了皇后。
良久,张嬷嬷回来了,“娘娘,都安排妥当了”
皇后抬起头:“徐家的三小姐,品貌性情如何,你给说细细说一说”
张妈斟酌了一下,只说了几个字。
“肖似其父”
徐家三小姐,长的五大三粗,貌丑无盐,脾气还不好,从小就以虐待丫鬟为乐。这些年,徐家后院不知道抬出去多少个貌美的丫鬟。
她身边的人,只要是长的略微齐整的,都被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样的女子,万万不可作为宗妇,但是她有个出息的爹。
徐旷现在手握10万兵马,又是仅存的老将军,一时间风头无两,就连太后都对徐家人客客气气的。
这样的人,也配给她当儿媳?皇后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去徐家下帖子,就说我想见一见徐三姑娘”
张嬷嬷抬起头,看向皇后的眼睛突然染上一丝哀伤:“娘娘,您会伤殿下的心的”
皇后骤然发怒,冲着奶娘歇斯底里:“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孤家寡人,清儿在朝中孤立无援,我不给他找个有力的岳家,他怎么办?”
“难道要他给贵妃那个贱人的儿子下跪磕头吗”
大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有些话贵人能说,他们不能听,更不能说。
为了大皇子的事,皇后已经癫狂了,加上荣华郡主的遭遇,皇后现在看谁都像是恶人,后宫里那些有儿子的女人,各个都想来抢他儿子的位置。
她偏不许,只要她一天还是皇后,那些人就只配给她下跪磕头。
一身破布躺在地上的荣华郡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母亲族放弃,她忍着浑身的疼痛,颤巍巍的抬起指尖。
这时候,门被推开,刺耳的吱呀声,吓的荣华浑身轻颤,昨夜的记忆让她再次浮现,她现在只想去死。
突然,一件带着熏香的长袍披在了身上。
“荣华,我来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蹲下身来,紧紧抱着她的肩膀。
“你……你有没有事”
顾思思看着眼前破碎的荣华,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那样胆大包天的妹妹,被一群土匪,夺走了生气。
愣了好久,荣华才敢触碰哭成泪人的顾思思,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些惊疑不定:“表……表姐”
“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你……”她想说为什么你没事,但是还没说完,顾思思哭的更凶了。
张小田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先别哭了,赶紧收拾干净,他们要回来了”.
顾思思回过神来,赶紧给荣华换衣服,边换边嘱咐。
“待会儿大田会去找赵大当家把你要走,你表现的听话一些”
“来不及解释了,你听我的”
换好衣服,外面果然传来一阵笑闹声,土匪们出去收了一圈保护费回来了,正嘻嘻哈哈的打闹。
还有几个女子的尖叫、哭泣和求饶声,这个声音让荣华瑟瑟发抖,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
“昨儿那个公主可真带劲,今天谁也不许跟我抢”
“小黑子,你人不大,胆子却不小,不怕公主他爹砍了你啊”
那个叫小黑子的土匪哈哈一笑,一脚踹开了房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睡到公主,我这辈子也值了”
“咦,公主呢,出来,爷爷来了”
“公主……你……”
张小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敲下了手上的长棍,小黑子刚刚踏进房门,就被敲晕在地。
顾思思眼疾手快,一把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外面的土匪们一愣,纷纷心领神会。
“这小子,还怕人看”
“昨天就是他最猛,这会子倒害羞了哈哈哈”
“走了,今天有几个新鲜货,咱也去快活快活”
一群人抓着几个村女模样的女子走了,叱骂声夹杂着女子的哭喊,渐行渐远。
“快,赶紧处理掉”
小黑子倒在地上,张小田毫不犹豫补了一刀。
噗呲,刀尖从胸口扎下,捅了个对穿,小黑子像一条死鱼一样,浑身弹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血从胸口漏出,汩汩往外流,不一会儿就濡湿身下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