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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成王府的长子娶妻,花轿还没进门,抄家的圣旨就先到了。白皮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圣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尖着嗓子宣读成王十大罪状。

      “欺男霸女,逼良为娼”

      “勾结外敌,残害忠良”

      ……

      御林军鱼贯而入,把诺大的成王府围的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喜堂,此刻陷入诡异的宁静,宾客们面面相觑,跪在地上交头接耳。

      成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大罪,居然在其长子成亲当日就被抄家?

      按理说,婚丧嫁娶这类大事,即便是个罪该万死的奸臣,皇帝也会网开一面,好歹等人办完宴席再行处置,可是看御林军的动作,这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随着传旨太监口中的罪状一一落下,大家听的心惊肉跳,绞尽脑汁想着其中的关窍,一时间,以成王府为中心到整个大梁官场,都透露着一股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气息。

      “成王殿下,陛下仁慈,顾念手足之情,留您一家性命,赶紧领旨谢恩吧”

      跪在众人中间的成王面无血色,今日本该是他家的好日子,高朋满座,蓬荜生辉,谁料此刻却来得个抄家?

      白皮太监眯着眼睛,双手稳稳的托住圣旨,意味不明的看着这个横行京城的王爷。从今天开始,大梁的皇都,或需要变天了。

      成王哆嗦着膝行上前,白着一张脸接过了圣旨,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庭院,御林军一拥而上,分批进入成王府各个房间搜寻,一时间,翻箱倒柜,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成王府坐落在紫薇大街东南边的甜水巷,占地广阔,环境清幽,周围都是权贵和皇亲国戚的宅邸,和平民百姓居住的铜锣巷子隔了三条街。

      这边守卫森严,出入多是权贵,寻常老百姓们都不大会来这边走动。但是今天不一样,成王长子要娶户部尚书的嫡女为妻,京中权贵只要是排的上号的,都会来露个脸。一大早,刚开城门,去贺喜的车马就排起了长队,把个甜水巷子挤的水泄不通。

      权贵们拖家带口,夫人小姐,丫鬟小厮,还有管家和车夫,少说也有三四百人,直把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看花了眼。

      “哎哟,那是哪家的小姐啊,裙子可真好看”

      “天哪,那是王妃吧,头上的簪子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这可是一两黄金一寸布的金丝缎啊,我我这辈子要有一条帕子就满足了”

      “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可真俊”

      ……

      一般这个时候,老百姓们凑上去说几句吉祥话,总能得几个赏钱,要是遇到大方的主家,说不定还能留下来吃饭。

      成王府特地安排了好几个小厮在门口往人群里扔喜糖和花生,小厮们抬着几个装的满当当的箩筐,还没站稳就遭到了一群小孩子的哄抢,偏偏他们嘴里还不断说着吉祥话,小厮们抓了几个带头的半大孩子交给管家处理,管事的看了几眼,随即摆手随他们去。

      “几个喜糖而已,随便他们拿”

      “都给我精神着点,大公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出岔子了别怪我不客气“

      大喜的日子,最不宜闹出笑话,几个铜钱几把瓜子,对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成王府来说,连那最下等的奴才都不屑一顾,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等大公子把花轿领回来。

      结果花轿没等回来,先等来了御林军。

      围观的老百姓们看的莫名其妙,一个时辰前,新郎官顾行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往北去尚书府接亲,这会儿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怎么现在成王府外面为了一圈御林军,里头也静悄悄的?

      有那胆子大的老百姓,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抓心挠肝的想要弄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也有脑子里灵光的,赶紧叫回了自家的孩子,丢给家里的人严加看管,不许出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老百姓还是保命为上。

      大家挤在一起窃窃私语,整条街挤的走不动道,官兵们挥舞着长鞭驱赶挡路的百姓。没过多久,外面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出去迎亲的成王长子顾行带着花轿回来了。

      队伍最前方,顾行一身披红俊朗出尘,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好相貌,此刻这张俊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皱眉看着远处被御林军包围的成王府。

      要说京中权贵人家,最为出息的子弟,非顾行莫属。世家出身,从小天资聪颖,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十岁那年拜金老将军为师,学习十八般武艺,深得梁帝喜爱。

      京中百姓们谈起顾行,总是先感慨后唏嘘,感慨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有一个拖后腿的父亲。成王虽是梁帝亲弟,却无才无德,好大喜功,骄奢淫逸,所有纨绔的毛病他占了十成十。

      队伍后面的吹鼓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卖力的吹着唢呐,高亢欢快的曲子在肃穆宁静的大街上炸开,透过摇晃的轿帘传进了张小田的耳朵里。

      轿子里的新娘张小田本是一抹异世孤魂,因为一场叛乱死于非命,然后就穿到了这个和她同名的贵女身上,由于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尊□□身上的信息,就被塞进了轿子,抬出了家门。

      一路上,原主的记忆慢慢过渡给她,她总算是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户部尚书嫡女张小田和顾行是圣旨赐婚,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是张小田早有心上人,两个苦命鸳鸯不能相守,纷纷相约殉情,可惜的是,张小田是真的死了,但是她的情郎却没有。

      殉情的事情败露,张小田将死未死之际,被张家的主母派人找到,她的庶妹残忍的告知了她真相,张小田深受打击,当即一命呜呼,然后假的张小田就穿来了。

      顾张两家的婚事板上钉钉,顾家不日就要来迎娶,被抓回来之后,张家主母派人严防死守,务必要保证她活着上花轿。

      家丑不可外扬,真张小姐的贴身丫鬟和乳母都被发卖,和此事相关的所有人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张家雷厉风行,立刻采买了一批新的丫鬟和仆人,把他们和张小姐一起送到了顾家。

      假的张小田松了一口气,好在周围都是新人,大家对真的张小姐也不了解,她不用担心露馅儿了。看张家的行为,恐怕张小姐和娘家的关系也很紧张,她就更放心了。盖头上的流苏,一晃一晃的,晃的她昏昏欲睡,张小田暂时忘掉穿越带来的震撼,安心等着新生活。

      很快,迎亲队伍回到了成王府的大门口,几个御林军伸手挡住了欲要进门的花轿。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退后,违者,杀无赦”

      看着这个阵势,顾行心里打了一个突,不知道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后面吹吹打打的吹鼓手们也停下了动作,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整个队伍安静如鸡,直到门口出来一个小统领模样的人。

      “怎么回事?”

      顾行的长随顾青上前去打探情况,刚一冒头就被一柄长枪顶了出来。

      “大胆,何人擅闯成王府?”

      “大人饶命啊,小的是成王府家奴”顾青赶紧下跪,报上姓名。

      声音刚落下,刚才还紧闭的大门朝着两侧洞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颇有些眼熟的小将军。

      “原来是金源兄,请问这是……”,顾行下马抱拳,朝着不远处的人群使了一个眼色,人群中几个长相普通的男子接收到信号,迅速消失。

      金源是金老将军的幼子,论关系,可以算得上是顾行的师弟,平时他俩互相不对付,关系很紧张。

      看见金源,顾行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简单,而金源看到一身红衣的顾行,心里涌起浓浓的嫉妒,这人凭什么样样都比自己强?

      出身、长相、才华、能力,都能甩他几条街,就连父亲,也对他多有赞赏,如今,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京城出了名的贵公子,还能翻起什么浪?

      金源手一挥:“给我捆了”

      几个如狼似虎的兵丁扑过来,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顾行捆成了粽子。周围成王府和张府的家丁一看这情况,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轿夫们放下轿子,满地乱窜,就怕被殃及池鱼。

      “都带走,里头在抄家,都老实点”

      “什么,抄家?”

      乱跑的下人们很快就被兵丁们逮住,捆起来和顾家人放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在朝一个方向臆想,按照成王的身份地位,只有一条罪名能配得上抄家,那就是谋逆。

      不到一刻钟,里头圣旨传完了,白皮太监带着几个随从,昂着下巴出了王府。

      所有在场的宾客和成王家人,都被关在两处院子里,成王脸色灰败的坐在地上,谁人问起都不说话。成王妃看着人也不好,好几次都晕过去,被硬生生掐醒了。底下几个儿女,也都噤若寒蝉,可怜巴巴的围在父母身边。

      这时候,顾行被人推搡着带了进来。

      一看最有出息的大儿子来了,成王妃眼睛一亮,心里陡然生出希望。

      “儿子,你去求求小金将军,你爹不过是娶了两个小姨娘,何至于此啊”

      “哥哥,我害怕”

      “公子,救救我们啊”

      ……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哭,在成王妃的抽噎声中,顾行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原委。

      问题出在成王身上,成王生性风流,喜欢眠花宿柳,府上姨娘通房数不胜数。三个月前,成王从春风楼带回两个妓子,收为了姨娘。

      为了这两个异域舞姬,成王吃醉了酒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闹出不小的笑话。

      当时还有一个酸孺写了几句打油诗。

      “争风吃醋成鼠辈,胸怀广阔亦坦然。”

      “即得清醒成栋梁,也得糊涂做圣贤。”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的祸事,源头就在这两个舞姬身上。

      彼时大梁正和东边的羌国打仗,金源的父亲金老将军亲自领兵,结果吃了败仗,折损十万兵马。皇帝大怒,下旨彻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了这两个姨娘身上。

      原来,她们的真实身份是羌国的卧底,专门潜入王公贵族的府邸,盗取机密情报,之前已经得手了好几次,不过都是些不紧要的,但是这次她们偷走了大梁的边境布防图,这才让大梁吃了败仗。

      得知真相,顾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自己这个爹从小就不靠谱,长大了又没什么才能,靠着祖宗荫庇作威作福,梁帝早就看这些吃白饭的宗亲不顺眼了,这回撞到了枪口上,恐怕梁帝不会善罢甘休。

      他没管哭哭啼啼的一屋子女眷,径直看向缩在椅子上的成王:“那两个奸细呢?”

      身居高位,荒唐又无能,暴戾又愚蠢……

      “被带走了……”

      成王肥硕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对儿子语气中的嘲讽怒目而视:“她们不是奸细,这是陷害”

      顾行失望至极。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父亲这话留着和陛下说吧”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

      “啊啊啊啊,放开我,我要回家”

      “我还没拜堂,凭什么不放我走”

      “姓顾的作死,关我张小田什么事”

      不多时,一个穿着红色里衣的年轻女子被扔了进来,女子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一抬眼就看到周围或坐或站的顾家人。

      她冲着中间那个和她穿着同款红色里衣的年轻人眨眨眼:“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对吧,你出去和他们说一声,我是无辜的”

      “我们没拜堂,不算夫妻,放我出去吧”

      门外人来人往,兵丁们搬着各处的箱笼进进出出,时不时有桌椅被踢翻倒地,花瓶砸碎的响声。

      三小姐养的一只鹦鹉受了惊,刚想往外飞,就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紧接着一双大脚踩上去,片刻就只剩下一片薄薄的血肉。

      看到爱宠的死状,三小姐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顾家的主子们沉默的看着乱糟糟的府邸,心里生出巨大的绝望,偏生张家的小姐还在上蹿下跳,嚷嚷着要回娘家。

      按照大梁的律法,确实罪不及外嫁女,但是儿媳妇可是板上钉钉的自家人。

      顾行被吵的不行,冷声打破她的幻想:“恐怕不行”

      张小田愣住了:“为什么?”

      顾行颇有些恶趣味的提醒她:“因为你我是圣旨赐婚”

      圣旨赐婚,再无转圜余地,无论她有没有进门,都只能算是成王妃的嫡长媳。说句难听的,要是这会子顾行被砍头了,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也得跟着陪葬。

      张小田如遭雷击,整个人软倒在地,她穿过来还没整明白周围的情况,现在居然又要死了?这死系统在搞什么?娘家回不去了,婆家快要集体砍头,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没人关注张小田想什么,大家都被巨大的绝望笼罩,一时间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

      成王府底蕴深厚,抄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整明白的,负责登记的公公大方的把不相干的人都放回家去。剩下的顾家人,则被丢进了宗人府。

      宗人府平时就是个摆设,真要有皇亲国戚犯了事情,不是赐死就是轻轻揭过,能丢到宗人府的绝对是少数。成王一家子都要来,搞得宗人府里的狱卒们手忙脚乱。

      关于成王是否真的通敌卖国,这事儿还缺乏实质性的证据,皇帝也是因为边境打了败仗,心里不舒坦,想要来个杀鸡儆猴,这事儿大家心里门儿清,所以他们在宗人府里也没受到什么苛待。

      还算是干燥宽敞的牢房里,布置着简单的桌椅板凳,靠墙的还有一个大炕,炕桌上还放着狱卒们抬进来精致的酒菜。

      不远处的刑房,几个膀大腰圆的狱卒正在聚众吃酒,旁边武器架上放着一些陈旧的,沾染着褐色血迹的刑具,两个血葫芦一样的人被绑在刑具上,一个醉醺醺的狱卒甩着鞭子往上抽。

      鞭子打在皮肉身上的声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闭塞的牢房,好几个女眷吓得面无人色,随时一副要晕死过去的样子。

      看见这两个害全家人下狱的罪魁祸首,成王妃突然疯了一样扑过去,抓起舞姬的头发就往地上撞,其余女眷赶紧上去拉开成王妃。

      “贱人,贱人,我打死你”,成王妃被人拉住双手,一边咒骂一边用脚踹早已不动了的舞姬。

      就在她即将挣脱的时候,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她的脖颈处,成王妃晕死过去。

      “三妹,看好母亲”,顾行拍了拍手,吩咐坐在她身后的一个少女。

      顾三小姐点了点头,沉默的走过去扶起母亲,拖到了炕上。中间成王试图过来拉成王妃,被顾三小姐冷冷的看了一眼,心虚的缩回了手。

      牢里多了两个死人,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很快,狱卒就过来了,看完这里的情况之后,转身去上报去了。现在天气不算特别炎热,但是气温也不低,不尽快处理,恐怕会吓死所有人。

      大牢处理尸体一般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后门拉上马车,一卷破草席直接扔去乱葬岗,要是有家属的,就在后门拿钱赎人。

      这活儿没多少人愿意干,一是死人晦气,二是牢里死的人多半是犯了事的,家属基本上避嫌都还来不及,很少会有来赎的,那种孑然一身的罪犯死在牢里,还得拖尸人来负责善后。

      夜幕很快降临,两个专门拖尸的狱卒进来了,戴着面巾,看不出长什么样。

      开门的狱卒打着哈欠:“快点,别墨迹”,说完捂着鼻子让到一边。

      常年拖尸体的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自己闻不出来,但是别人一闻就能知道。干这行的人首先要八字硬,其次多半是五弊三缺占其一,赚点钱勉强糊口而已。

      就在两人准备拖人的时候,牢里的壁灯灭了,大牢陷入黑暗。

      狱卒瞬间警觉:“怎么回事,灯怎么灭了?”

      另一个狱卒很快过来点上了灯,感受了一下入口灌进来的风,咒骂道:“妈的,这风真邪门,咱们得小心些”

      这时候,两个拖尸人分别拖着一具尸体,正在往外走。

      “等等,检查”,点灯的狱卒盯着地上的草席,又看了一眼依旧低头的拖尸人。

      “强子,你也太谨慎了”

      “谨慎点好啊,这些人胆子可大得很”

      那个叫强子的狱卒弯下腰,翻开两个草席,确认里面确实躺的是两具尸体,这才摆手放人。

      狱卒拖着草席,快速离开了大牢,穿过冗长的幽暗的通道,很快到了后门口。

      这里停着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赶车的车夫戴着斗笠,把脸遮的严严实实,正小心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很快,门开了,两个人拖着两具尸体出现在了后门口,几人麻利的把尸体拖上马车。

      车夫一甩鞭子,马儿吃痛,扬起蹄子飞快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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