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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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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扶楹!
江婉若没有想到自己重生回来之后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在此时此地,与自己昔日的手帕交相遇。
一瞬间,前尘往事如汹涌澎湃的巨浪席卷而上,一种窒息的感觉贯彻心扉!
苏扶楹是御史中丞苏蘅的嫡女,苏蘅早年与自己父亲镇国大将军秦祈年交情甚笃,苏蘅在一起党争之中不幸受牵连入狱,秦祈年冒死谏言力救苏蘅,苏蘅感激在心。
秦家被萧禹风以通敌叛国之罪被判满门抄斩的时候,苏蘅冒死谏言试图力挽狂澜,但奈何一人之力毕竟单薄,反而差点因此为萧禹风所迁怒,好在苏蘅此人为官多年以清廉正直而著称,且也有颇多为人瞩目的政绩,这才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江婉若在秦家满门抄斩之际就被萧禹风一杯毒酒赐死,是以也并不知道这苏蘅后来如何,但依照她对萧禹风的了解,他必定会因此记恨苏蘅,想方设法的将他的权力架空,不再重用他,是以这苏蘅以及苏家在那之后必定过得不甚如意。
只是可怜了这苏扶楹,当年秦家事发之前都已经与自己的兄长秦洛元定下了亲事,只等着择定良辰吉日迎娶她过门,谁承想,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兀,秦家倒台之后,苏扶楹想必也因着与秦洛元定过亲而就此落下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定然不会有人再愿意求娶她,毕竟这秦家通敌叛国之罪是萧禹风乃至满朝文武的禁忌,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江婉若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她忍不住再次抬眸看向前方的苏扶楹。
苏扶楹穿得格外素净,身着一袭远天蓝色刻丝素锦莲纹裙,一头乌发绾作随云髻,鬓边只一支白玉嵌珠琉璃簪点缀,耳边银累丝耳坠垂坠着,一张白皙净透的面庞五官虽不甚出众,但那双眼眸却异常灵动,在眸光流转间有种别样的美感。
一旁的萧柔婧察觉到江婉若凝滞的视线,便转过头看去便见到立在假山旁的苏扶楹。
苏扶楹触及萧柔婧的视线,便朝着她敛衽施了一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萧柔婧笑了笑,对江婉若说道:“原来嫂嫂方才一直在看的是苏扶楹呀!”
说着,她示意苏扶楹上前来,苏扶楹犹豫了一会儿后走上前来。
“这是我嫂嫂宸王妃。嫂嫂,这是苏扶楹,今日受邀前来赏花宴的宾客。”
苏扶楹闻言,连忙歉声道:“方才不知是宸王妃,扶楹失礼了,还望王妃见谅!”
江婉若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谨小慎微的苏扶楹,心中有一瞬的痛楚划过。
曾经的苏扶楹是何等的恣意张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与她看陌上春色,饮醇香美酒,从不知愁为何物,更别提像今日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她的父亲苏蘅虽只是正五品官员,但是苏扶楹却从不畏惧权贵,从不曾想权势低头和让步。
江婉若还记得上一世自己进宫前有一次她与苏扶楹一道上街闲逛,撞见尚书令之子陆砚修当街调戏良家民女,苏扶楹见状当即就炸毛了,也不管对方的父亲是什么朝廷要员,上前去极尽维护那女子的尊严,还强迫陆砚修当街道歉。
江婉若当时还想劝阻苏扶楹不要做得太过,毕竟陆砚修的父亲是当朝尚书令,要是真把此事摆到台面上来,少不得又要让苏蘅多方打点。
苏扶楹却是狡黠一笑,只说道:“这种事情他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敢回去告状,毕竟是他先调戏良家民女在先,他要是去告状,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即便他要去告状,他那尚书令的父亲也不会追究,毕竟没有哪一个朝廷要员希望自己有一个品行不端的儿子,哪怕事实就是如此,也得藏着掖着,这毕竟关系了自己一整个家族的名声。”
后来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苏扶楹所言,在那件事情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就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
那个时候的苏扶楹足智多谋,颇有胆识,曾经一度让江婉若所折服,甚至在自己入宫为妃之前都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防秦晚吟,但偏偏自己被秦晚吟那人畜无害的表象所迷惑,觉得苏扶楹多虑了,是以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最后......
萧柔婧看着江婉若只站在原地,并未答话,忍不住轻轻拽了拽江婉若的衣袖,唤道:“嫂嫂?”
江婉若被这一声叫唤拉回神来,她抬起眼眸看向苏扶楹,一抹微笑在她唇边绽开:“无妨,免礼吧。”
苏扶楹闻言方才还紧绷着的情绪霎时舒缓了下来,这才缓缓起身。
江婉若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情态只觉心中越发难受,索性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恰在这时萧柔婧对江婉若道:“嫂嫂,我们走吧。”
江婉若点了点头,和萧柔婧一同离去。
苏扶楹躬身退至一旁,恭送两人。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江婉若回过头来,她看着苏扶楹与她们背向而行的身影,只觉眼眶中有一股热流涌出,她飞速地眨了眨眼睛,将几欲落下的泪珠忍了回去。
*
萧慕笙翻阅着案桌上累积如山的案件,心中颇为烦躁。
这起通州案件虽然说被自己敏锐的察觉与当年秦氏通敌叛国之罪相关,但是就目前的线索而言,自己根本无从下手调查此案。
这起案件的怪异之处就在于这封匿名信件上所书的字迹在多方比对之下毫无结果。
不管是通州知府还是自己,都曾尝试过用字迹比对法来排查写这封匿名信件的人,但是多方查找之下竟然毫无所获。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拿起桌案上的这封匿名信件,迎着天光仔细察看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想的一般,信件上的字迹在天光的映照下显现出许许多多修补拼贴的痕迹。
萧慕笙挑了挑眉头,轻笑出声。
在刑部和萧慕笙一样忙碌了一早上的其他官员听到了他的笑声,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众人心中只道这宸王殿下是因为政务太过繁忙,有些魔怔了,是以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只地垂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谁知道萧慕笙突然说道:“别忙活了,这封信压根不是写出来的。”
众人闻言惊愕抬头,满面疑惑不解地看向萧慕笙。
萧慕笙顿了顿后接着说道:“这封信是被人拼贴出来的,也不知是找了哪本书上的字,一个一个挖出来之后贴上去的。倒是个颇有心机的人。”
刑部尚书周回微微蹙起眉头,说道:“殿下何以见得?”
萧慕笙将手中的匿名信件往前一递,示意周回上前来去,周回上前来将信件接过后,就听萧慕笙说道:“你对着天光仔仔细细地看,它上面是不是有许多被人修补拼贴的痕迹?”
周回依言对着天光仔仔细细看起来,半晌后,他不由得惊叹道:“殿下果然心细如发!我等自愧不如!”
众人闻言也不由得站起身来仔细看着信件,都纷纷自愧不如。
萧慕笙从桌案前站起身来,缓步走了下来,他面上神色淡定自若,并未有半分波澜,只淡淡道:“行了,这匿名信件的字迹也弄清楚了,接下来便是要循着这条线索一点一点地将幕后黑手扒出来。”
刑部侍郎许知砚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可是殿下,仅凭这一条线索,我们也无法循着蛛丝马迹去进行下一步探查啊。”
萧慕笙挑了挑眉头,道:“谁说不能循着这条线索去查的?”
许知砚一愣,他飞速地将萧慕笙这句话咀嚼了一番,但思来想去,也不解其意。
萧慕笙白皙纤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桌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能够想到把书里的字挖出来一个一个地拼贴成文的人,首先一定是一个心思颇为缜密且富有心计的人,其次他还必须异常熟悉书本的内容,凭借这一点便可断定此人必定饱读诗书。再者,他之所以制造这封匿名信件,并且这封匿名信件出现不久之后秦氏便因通敌叛国之罪论处,那么这个人,必定是颇为熟知秦氏的人,”
说到这,萧慕笙仔细观察着面前每一个人的神色,只见他们凝神谛听着,并未有任何异样,他才继续说道:“他要么就是想通过这封信件置秦氏于死地,要么就是想通过这封信件传达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一众官员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半晌后,他们才稍稍回过神来,将萧慕笙的这番话反复思索之后才明白过来。
周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殿下的意思是要让我们依据这些特征将范围缩小去排查?”
萧慕笙闻言露出微笑,点了点头,说道:“周大人是个明白人。”
许知砚恭敬道:“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萧慕笙执起手边的茶盏,缓缓啜饮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布下天罗地网,静候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