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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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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慕笙怔忪地看着如雪片一般散落在地上的奏折,他甚至都不用看这些奏折都知道这些朝臣会如何弹劾他,就因为一起通州的案件涉及秦氏通敌叛国之案,而自己表明坚决彻查的决心,他们便如此着急忙慌地参自己,想动摇自己在朝堂的根基,让萧禹风不再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他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但是他们却算错了一点,自己在朝堂经营多年,岂是这么几封折子就能够动摇根基的,纵使有证据那又如何?萧禹风这个人他何其了解,只要是能给他带来实质性价值的人,哪怕是乱臣贼子他也能用,但是若没有了任何价值的人,哪怕是两袖清风的忠臣,他也会毫不留情弃如敝履。
萧禹风看着下方跪着神情依然淡定自若未见分毫慌乱的萧慕笙,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出声道:“怎么?铁证如山,宸王还能如此从容?难道这证据也能有假?”
萧慕笙闻言抬起眼眸看向萧禹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皇兄,证据的确可以伪造,皇兄在位这么多年,其中的弯弯绕绕必然比臣弟更为清楚,臣弟的为人皇兄也知道,又怎能仅凭这几封莫须有的折子就定论臣弟的罪名?”
萧禹风眼中神色一动,但他面上不显,依然盯视着萧慕笙,说道:“我自然是知晓你的为人,但这些奏折上铁证如山,你又作何解释?”
萧慕笙听得萧禹风这番话便知道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自己的确是赌对了,而自己接下来只需要一一找出这些参奏自己折子的漏洞,并且表明自己能给萧禹风带来的价值即可。
他拾起地上的一封奏折,展开来看着上面所奏之事,不由得轻嗤一声,说道:“皇兄,这云州粮草借调一事你可还记得?”
萧禹风微微眯起眼眸,仔细思索着,半晌后道:“朕记得,当时云州发生地方豪强的暴乱,云州驻扎的军队适时镇压暴乱,但豪强却在军队不备之际趁夜掌控了后备粮仓,致使镇压的军队腹背受敌,几近无以为继,当时还是你的提议,从浔州借调粮草支援云州,才扭转了局势。”
萧慕笙笑道:“皇兄还记得。但是现在这些朝臣却以此事来弹劾参奏于我,难道就因为浔州在我的封地管辖之内,我提议从浔州借调粮草支援竟就成了蓄意在云州培植自己的势力了吗?”
萧禹风闻言微微蹙眉,半晌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可是当时距离云州最近的是青州,要是从青州借调粮草也不是不可。”
萧慕笙眼神微冷,他抬起眼眸凝视着萧禹风,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们能想到从青州借调粮草支援,那些暴乱的豪强就想不到吗?若我们当初真从青州借调粮草,或许这些军队就永远等不到支援,只能以命搏命!”
说着,萧慕笙顿了顿,接着道:“而从浔州借调粮草,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禹风沉默下来,并未作答。
他沉吟半晌后,说道:“那浔州地方官员上报,你在暗中集结军队训练,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
萧慕笙闻言抬头与萧禹风视线交汇,只见萧禹风死死盯着他,眼中积蓄着隐隐的怒意。
萧慕笙轻笑了一声,萧禹风皱眉道:“你笑什么?”
“皇兄可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西北边患一日不除,你的心便一日难安,社稷江山、天下黎民也不会一直安度流年。我记下了皇兄的这番话,所以在自己的封地训练军队,以期为皇兄平定西北边患略献绵薄之力,我也曾和皇兄提过此事,皇兄也一直是默许的。”
萧禹风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萧慕笙见萧禹风突然沉默下来,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解释已经起了作用。
“阿宸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朕亦知晓。但这么多官员同时参你,我若就此揭过,也实难服众。”
说着,萧禹风露出苦恼的神色,撑着额头冥思苦想起来。
萧慕笙看着他这般姿态,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不过是帝王权术惯于使弄罢了。萧禹风之所以觉得难以服众,不过就是自己并未在这件事情上体现自己的价值,所以他这番说辞也不过是在暗示自己要为他做些实事,只有当自己有了足够多的价值,萧禹风才能顺理成章让他“将功折罪”。
萧慕笙心中打定了注意,拱了拱手,恭敬道:“皇兄可知通州昨日向刑部呈送了一起陈年案件,而这案件与当年秦氏通敌叛国之案相牵连。”
萧禹风闻言豁然抬起头来,他死死盯着萧慕笙,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慕笙看着萧禹风听到秦氏通敌叛国之案便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便知这起案件一直是萧禹风的一块心病,若自己利用得当,不仅可以逆风翻盘让自己成功从这次众多朝臣的弹劾之下脱身而出,还能够利用萧禹风,与他互为制肘,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今后所有的盘算便可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萧慕笙打定主意后便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重复道:“昨日刑部接受了一起通州呈送的陈年旧案,这起案件与秦氏通敌叛国之案相关联。”
萧禹风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撑在桌案上,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起伏的思绪。
他直勾勾地盯着萧慕笙,语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实证吗?还是只是你的猜测?”
“推断,但八九不离十。”
萧禹风缓缓闭上双眼,半晌后,说道:“这个案子就此搁置吧,你就当作从未发生过这件事。”
萧慕笙闻言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萧禹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若我说这个案子可以给皇兄带来利益呢?”
萧禹风嗤笑一声,嘲讽道:“利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氏的案子是我亲自定的罪,即便这起案件真的与秦氏的案子相关,你都不能查,更别说是查个水落石出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让朕背负天下人的骂名!”
“皇兄是不愿意查,还是不敢查?”
萧慕笙凝视着萧禹风的眼神在瞬间变冷,他犀利追问道:“皇兄究竟在怕什么?你不是想改革朝政、整顿吏治吗?通州的这起案件本来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你为何会不借此机会,将这个案件彻查到底,震慑官场风气呢?”
萧禹风豁然上前快步走到萧慕笙的面前,愤然怒视着他。
“我再说一遍,秦氏的案子是朕亲自定的罪,通州的这起案件涉及秦氏的案子,你若彻查下去难免会牵扯陈年旧事,届时你要如何收场,朕的面子又往哪搁?!”
萧慕笙毫不避讳地迎着萧禹风的目光,说道:“若我可以借这起案件为皇兄树立威信并赢得天下黎民的崇敬呢?”
萧禹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萧慕笙,嗤笑出声:“你糊涂,朕可清醒着呢!”
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萧慕笙,却听得萧慕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兄,你我皆知,秦氏的通敌叛国之罪其实一直难以服众,罪名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们何不借用这次机会,从中运作一二,在保全皇兄颜面的同时,给出一个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的真相,如若这般,皇兄的贤君之名定当万世流芳,何乐而不为呢?”
萧禹风顿住了脚步,他静静站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萧慕笙也不催促他,只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等待他的回应。
半晌后,萧禹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面前长身玉立的萧慕笙,神色有些恍惚。
“你要怎么做呢?”
萧慕笙听着萧禹风的问话,便知他已被自己说动几分,遂恭敬拱手道:“皇兄若信得过我,便允准我彻查此案,我一定给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禹风深深凝视着萧慕笙,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朕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有一次调皮捣蛋爬树,被父皇发现,他当时就气急败坏,说要罚我们。那个时候啊,朕心里面很害怕,怕父皇的责罚,你就一直在旁边安慰朕,让朕别害怕,说一切都交给你处理,父皇一定不会责罚我们。朕相信你,因为你从小在我们几个兄弟里面就是最聪明最机灵的,什么事情在你手里都能化难为易、迎刃而解。朕就看着你进去见了父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我心里还是为你捏了一把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你便蹦蹦跳跳地出来了,高兴地告诉朕,父皇这次不会责罚我们了,而且以后我们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爬树了。”
说到这,萧禹风声音顿了顿,接着道:“所以这一次,朕依然选择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多谢皇兄抬爱!”
萧禹风微微一笑,神色有些许疲惫,他挥了挥手道:“好了,朕乏了,你先退下吧。命你彻查此案的诏书明日早朝会宣读,你且安心吧。”
“是。”
萧慕笙拱了拱手后恭敬退下。
刚走出殿门,朔风便迎了上来,关切道:“殿下,你没事吧?”
萧慕笙摇了摇头,他沉默着走了几步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朔风道:“让浔州集结的军队动作收敛些,陛下已经有所察觉了。”
朔风闻言微微蹙眉,说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慕笙微微眯起双眸,缓声道:“先按兵不动,等我抽空去实地考察一番。”
“是,殿下!”
萧慕笙和朔风正一前一后朝着宫门走去,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只听得来人大喊道:
“殿下,大事不好了!刑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