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之狂飙》常山渐青

98、好戏连台

　　在内部狼烟四起的实际上充满了各种弱肉强食这样残酷场景的镇（街）机构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和轰轰烈烈的时候（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看待世上的一切都有着另外一套逻辑，这种现象一点也不新鲜，因为每个人除了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和别人不一样之外，还有立场和视角方面的原因在起作用），县审计局针对县民政局的审计报告也如期出炉了，而且结果非常符合马开江的预期。
　　由白字黑字组成的该审计报告明白无误地显示，民政局的一把手徐繁有着大量的行贿、受贿和索贿的犯罪事实，而且其猖狂和可恶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人触目惊心和难以容忍的程度，哪怕是和他犯有同样罪行的人都会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震惊和难为情。
　　别说一般老百姓知道了他的卑劣行径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就是那些亲自参与审计的普通工作人员看了之后也都变得义愤填膺和怒不可遏了，纷纷都在背地里骂他不是个熊东西，太贪得无厌了，简直到了利令智昏和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他们这些具体干活的人虽然也痛恨和鄙视像和珅这样的历史上有名的大贪官，但是据说是才华横溢的和珅同学毕竟已经作古了，而且离现在的大环境也太过遥远了，所以近在眼前的平时看着像个人一样的徐繁这个家伙便成了大家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同志们在完全剥开他的画皮之后都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他，方能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方才觉得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是有着非凡意义的。
　　其实所谓的正义感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事太气人了。
　　他一个狗屁不是的厨子，凭什么干到今天这个显耀的位置？
　　他又凭什么贪这么多钱？
　　凭什么，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啊！
　　除了徐繁本身业已存在的很多违法犯罪的严重问题被逐一查证属实之外，参与审计的工作人员还通过这次严格的审计行动，直接掌握了不少孙三好疯狂地卖官鬻爵和大肆贪污受贿的情况，这令初步听完有关人员的汇报之后的马开江在倒吸了一口凉气之余又颇感震惊和愤怒，这个意外情况一举激发了他内心养护已久的小宇宙，让他瞬间就获得了趁势再大干一场的铺天盖地的豪迈感和荣耀感。
　　其实，严格来讲这也不是什么意外，对于这种情况他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毕竟多年以来他也不是活在真空中的人。
　　于是他在和市里有关的领导详细汇报和沟通之后，立即指示县纪委书记龙金戈，从镇（街）纪委和县公检法等有关部门紧急抽调了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性格沉稳谨慎的三十多人成立了专案组，全力以赴地收集、整理并彻底坐实徐繁的违法犯罪证据，并决定在适当的时机迅速地抓捕他，好好地给对方来一个漂亮的措手不及。
　　至于涉及孙三好的事情嘛，上级有关领导思虑再三后明确指示，要在确保不惊动和打扰到他本人的前提下，先悄悄地梳理有关问题的线索和证据，后边的事后边再说，等果子熟了自然会落下的。
　　随即，马开江毅然决定处理徐繁一案的专案组组长由县检察院检察长鲁为连担任，副组长则由刚刚被提拔任命的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反贪局局长梁建担任，梁建是龙金戈极力推荐的人选，马开江在征得上级有关领导的同意之后连夜认可了龙金戈的这一推荐。
　　马开江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龙金戈是不是真正做到了内举不避亲和外举不避仇，是不是确实出于公心和正义，但是他相信龙金戈的为人，欣赏龙金戈的眼光，有句话说得好，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反正由于时间过于紧迫，他也来不及对梁建进行一番细细的考察，等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再让此人上位。
　　非常时期要有非常之法，凡事不可过分拘泥于形式。
　　该案在进一步的查处和侦破过程中，还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县委组织部原部长、现任市交通局局长章照银，县某某委主任姜丽英，县财政局局长李刚等人或轻或重或多或少的违法犯罪情况。
　　当然，这里边肯定少不了在殷宪伟一案中曾经暴露过的县财政局副局长殷昭珠的事。
　　众所周知，坐在这些显耀位置上的人要想做到一辈子不出事，那简直比登天都难，毕竟眼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面对的围剿和吹捧实在是太多了，而有效的约束和提醒手段又少得可怜，其清醒就好比让孙猴子去管理蟠桃园一样，定力一般的人哪里招架得住啊。
　　正所谓拔起萝卜带起泥，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以说随便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只要坚持不懈地瞪起眼来认真追查下去，牵三带四，粘着扯着，到最后总能把当地整个官场都查个底朝天的，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毕竟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嘛，任何一个腐败分子都不可能脱离周边的大环境而单独存活。
　　天下既然有挖空心思送钱的，自然就有半推半就收钱的，送钱的不会只给一个人送，收钱的也不会只收一个人的钱，收钱的不可能光收不给别人送，事情的原理就是这么简单。
　　说起来县某某委主任姜丽英的事情就比较有代表性，颇能说明这其中的道道，这也是后来大家所津津乐道的时髦话题之一。
　　这个颇有几分能量和本事的妇女长得稍显高壮一些，脸上普遍长有很多十分难看的微褐色汗毛，尤其是厚厚的嘴唇上边，那些淡褐色的汗毛看起来就和年轻男人的胡须差不多。
　　她肤色较黄，也显得比较黑，总是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根本就不像个干净利索的女人，无论他怎么梳洗打扮还是这样。
　　她的双腿有着严重的静脉曲张，看起来就如同爬满了无数条蓝黑色的蚯蚓一般，可是她在春夏秋这三个季节又偏偏喜欢暴露双腿，这就比较有意思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很白，很能吸引异性。
　　在归案后她灰溜溜地向办案人员承认，她曾分三次给孙三好送过钱物，总计金额为6.5万元，一个不高也不低的数额。
　　据查证，在任原湖庄乡一把手时，野心颇大的她就盯上了县某某委主任的肥缺，遂以“血压高”为由先后多次向孙三好提出想进城工作，并且非常明确地提出要当某某委的主任。
　　她第一次送给孙三好5000元的“探路钱”时，被对方“义正辞严”外加“冠冕堂皇”地给退回来了，当时的她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对方的行为不仅直接否定了她悄悄送礼的行为，而且也是对她所拥有的女性魅力的公然无视和拒绝，这让她着实郁闷和委屈了好久，心结一直都难以打开，从而导致她理直气壮地认为对方是个标准的傻货。
　　等到根本就不可能死心的她第二次再去摸对方的底时，孙三好向她开了个“以后再说”的充满无穷诱惑力的小口子，这让一直都耿耿于怀的她顿感事成有望，光明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于是她随即就给对方送去了一袋高土县出产的优质大米，内装2万元现金。
　　当时她还曾非常动情而又含蓄地对孙三好特别强调说：“高土县的大米真的很好吃哎，书记您一定要亲自吃一口呀！”
　　孙三好在象征性地推辞一番并收下钱之后不久，曾经主动给她打来电话说，小姜同志呀，要仔细论起来的话你的工作干得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工作态度方面也很积极，很主动，干得也很有成绩，关于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身体方面的问题也得加以注意啊，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至于调动的事，等下次再考虑吧。
　　好家伙，孙三好这一下子又给她支到猴年马月去了。
　　有一次，孙三好因为工作关系带她去北京出差，抱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此种决心的她一出手又送给他2万元现金。
　　等回来以后，她趁热打铁直接将2万元送到他的办公室。
　　大约十来天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县某某委的主任了。
　　在成功地被委以重任之后，心渴梦急的她曾长久地幻想着孙三好能够继续快速地进步，能够永远飞黄腾达，这样的话她就算抱住一条含金量很高的大粗腿了，以后也就能跟着鸡犬升天了，反正他前边既然收了自己的钱，以后肯定也会收的，一般情况下这个玩意是止不住的，她太明白对方的心理需求了，因为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她还是很会换位思考的。
　　前前后后只花了区区6.5万元的些许代价，而且这个钱也不是她的正常工资收入，基本上也是从别人那里收来的，整体热衷于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她就从孙三好手里买来了县某某委主任一职，从此以后她就开始拼命地追求所谓的“产出效益”了，到后来她索性将单位的公章和财务收据装进自己的手提包，随身携带着，大肆干起乱收滥罚和坐收坐支的罪恶勾当了。
　　可笑的是，就在她被刑拘时，办案人员还从她的提包里搜出了收款单据一本和现金1万元呢，可见她平日里到底有多么贪婪和狂妄了。
　　至于双规徐繁的过程就更加富有戏剧性了，可观赏性也非常强。
　　他是在马开江领着几十口子人开现场会的过程中当众被带走的，当时那个场面给参会的所有人都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深刻印象，很有一种兔死狐悲或者杀鸡骇猴的意味飘荡在广阔无边的会场上空。
　　这玩意说起来就像排大便一样，尽管我们每个人几乎每天都需要排一通大便，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别人参观自己的排便过程，因为这里边涉及到做人的最后尊严和基本隐私问题。
　　同样道理，即便是犯了罪的坏人也不希望当众被采取强制措施，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太没面子了，太丢人现眼了，在今后多少年的时间里都会成为大家的笑谈，成为永远都翻不了盘的反面典型。
　　尽管后来姜丽英、徐繁、李刚、殷昭珠等人均因不同程度的违法犯罪行为而锒铛入狱并各自都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但是孙三好和章照银依然还是屁事都没有，照样还是在各自的位置上潇洒快活着呢。
　　他们肯定得到某种风声了，但是这些似有实无的风声却没怎么影响到他们什么，或者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他们了，但是他们却知趣地选择了熟视无睹，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只要自己一天不倒台，外面立着的这个架子就要好好地支撑一天，这也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
　　既然这次动静着实不小的可谓是战果辉煌的大扫荡，没能在任何方面动着孙三好和章照银一根毫毛，那么这几乎就意味着马开江今后很难再有机会亲自扳倒他们了，这似乎要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了。
　　毫无疑问，这种遗憾使得他在无形当中有了一种英雄气短或者美人迟暮的不好感觉，不过好在这种本来就说不出口的感觉在外观上看起来并不是多么的强烈，所以他很快就释怀了。
　　在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大胜仗的同时，马开江并没有忘记搞旧城腾挪改造和孟庄新区建设，他在大力整饬吏治和抓好城建工作的同时，还非常及时地抓住天气逐步暖和的有利时机，在全县迅速掀起了一场春季绿化造林的热潮。
　　香樟、银杏、女贞等南方珍贵树木是他一再极力推广的树种，白杨、家槐、臭椿、榆树等本土树木则是他竭力反对栽植的树种。
　　甚至连县内一些小地方都随着他不遗余力地掀起的大规模地引进外来树种的阵阵强风，被迫砍掉了一些樱桃、核桃、石榴和大枣等路边的本地果木，栽上了比较稀罕而娇贵的外来树木。
　　看着满眼都是完全符合他的心意的绿化树木在全县城乡各处茁壮地成长，他的内心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安慰和满足。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他的任期既然达不到漫长的百年，不可能正儿八经地树人，那么他就得好好地树木，这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政绩，树木这个事再怎么不济，也比那些什么都不干的混子强多了。
　　既然人的能力有大小，水平有高低，那么对于他来讲紧紧地抓住眼下的大好机会力所能及地有所作为，是他当仁不让的正确选择。
　　他有时候会选择一个不忙的午后，让很会在他面前保持适度沉默的司机拉着他满县城随便转悠，转悠到哪里算哪里，同时也会带上正在迅速成长中的秘书余卫真，悄然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停车，下来亲手抚摸抚摸那些他最喜欢的南方灌木或乔木，久久地注视着这些来自遥远异乡的可爱的植物，断断续续地想着他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