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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天无绝人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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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高个子姓王,那不妨让矮个子姓个李,尽管他实际上不一定就真的姓李,不过细究起来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他爱姓什么就姓什么,别人在自己的作品里爱让他姓什么就姓什么,根本就无所谓嘛。
和老李比起来,显然还是老王口齿伶俐,会来事。
哦,或许他们两个人并不老,所以严格来讲还不能称之为老王和老李,但是这样称呼他们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因为,无所谓。
这种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然后,老王就开始给高晓金普法了。
正处在盛年的殷允杰当然想不到,十几年之后有个叫易中天的名人会在评价历史人物袁绍的时候说出如下这段话:“(袁绍)这个人的特点是什么呢?野心大,智慧少,态度凶,胆子小,刻薄猜忌,人缘不好,政治上短见,军事上弱智,组织上低能,指挥上是一误再误,愚蠢透顶。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帅是这个水平,这场仗肯定是打不赢的。指挥失误的根本原因在于,此人缺少帅才,他的特点是见事迟,总是不能立即做出决断,而且优柔寡断,用人失当。他的用人原则很简单,就是我高兴,他高兴的原则也很简单,谁拍他马屁他就高兴,谁提意见他讨厌谁。这种局面,不失败才是天理难容……”
他更想不到的是,这段话其实用在他身上还是蛮贴切的。
他更更想不到的是,这段话如果放在马开江身上,那简直就是为其量身定做的,虽然从表明上看有些评价和实际的情况并不相符,甚至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说是污蔑也行,比如他和马开江都不是胆子小的人,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等等,等等。
但是,大的方面基本上还是说对了,概括准了,比如其中最具含金量的那句话:“他的用人原则很简单,就是我高兴,他高兴的原则也很简单,谁拍他马屁他就高兴,谁提意见他讨厌谁……”
话说谁到了那个有权有势的位置,最终的表现都差不多,除了个别的真圣人或者真英雄之外,这世上大部分人之所以会给人一种谦虚、低调、务实、客观的粗浅印象,只是因为大部分都没有那个唯我独尊和我行我素的条件和能力罢了,并不是这些人真的有多么厉害。
当然,如果把这些话使劲套在殷宪伟身上也未尝不可。
言而总之,殷允杰只是一个略微得势的普通人而已,谁要是对他这种人抱有过高的期望,谁就是纯粹给自己过不去,自找不痛快。
至于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老王究竟是怎么向一看就是桀骜不驯的高晓金同学普法的,暂且按下不表,下面单说说他精心普法的最终效果吧,那就是高晓金的臭脾气又一次被成功地召唤出来了。
老王不说还好,他越说,高晓金就越认为这帮人是在知法犯法,是在故意整人,是在没事找事,是在利用手中握有的那点权力为自己的好奇心开荤,其心理不可以说不龌龊,其目的不可以说不卑鄙。
他无比高傲地承认,自己的偷情行为是不大光彩,是见不得光,是不怎么道德,但是和眼前这帮人模狗样的人比起来,他还是能挺起腰杆的,还是能对得起天理良心的,因为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又没采取任何的强迫手段,说句难听话,这事还是殷莉主动挑的头呢。
“我要不是个东西,那他们就更不是东西!”他是这样想的,而且约到后来,这种想法就越是强烈,越是不可遏制。
所以,把事情搞砸,搞得更砸,就是必然的趋势了。
带头的殷允杰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一边琢磨着,到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于是就发话了:“带走,两个都带走!”
高晓金见状,直接喊呼道:“你们就是一帮混蛋!”
“老王,老李,上!”殷允杰故作气定神闲之态安排道。
实际上,他的肚子都快要气炸了,感情自己碰上倔种了。
好,求仁得仁,求义得义,那就成全你小子。
殷莉一看这个架势,坏了,越来越坏了,不行了。
于是乎,她急得不撑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殷哥,求求你,放过我们把——”
“我一听她叫我殷哥,当时我的心就忽然一沉,心说毁了,碰见熟人了,这可麻烦了——”多年之后,或许是多日之后也行,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吧,殷允杰是这样告诉别人当时的情况的。
真毁了吗?
真麻烦了吗?
他的心当时真沉了吗?
鬼知道啊!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旁人姑且听之吧。
其实在被迫下跪求情之前,殷莉的心里先是这样想的:“现在,我要不要给俺大舅打个电话?”
他大舅何许人也,竟然可以将她拖出此等困境?
乃副市长吴剑锋是也。
“不行,不能给他打电话。”稍后殷莉又想。
“那么,我要不要给俺姨哥联系一下?”忍痛否定了一个基本不可行的想法之后,她脑子里又冒出来另外一个几乎类似的想法。
她姨哥又是何许人也,眼下官居何职,居然可以拥有这等不同寻常的神力,能使她免遭迫在眉睫的水火之灾?
原来她脑子想的这根质量绝对特别好的救命稻草就是,鹿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曹继东,名头甚响的非常有棱有角的曹副局长,亦即本县才提拔的副县长康丽萍的亲老公,就连街上最傻的二傻子都知道,若是凭借此公的威力和能量,摆平眼前这点破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案。
可关键问题是,这个事,她说不出口啊!
噢,背着自己的丈夫在外边和老同学开房偷情,而且还是在刚刚生完孩子的情况下这样搞的,这个事说破天也不能告诉自己亲舅舅啊,基于同样的道理,就是打死她,她也不能告诉自己的亲姨哥啊。
唉,说来说去,还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大丈夫敢作敢当,那是男人的事,她不是大丈夫。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磕头求饶呗。
她当然也知道此时就算真的跪下磕头也未必就管用,一是因为自己的“冤家”根本就不是个熊玩意,不识好歹,没点眼色,说来说去把人家三个人给惹恼了,另外一个就是,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凭什么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啊?人家进来就是要找事的,就是要瞧好的,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嘛,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
不过呢,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作为一个有着一定头脑和理智的而且确实受过正儿八经的高等教育的女人,她还是在万分慌张和高度惊恐之中把殷允杰的真实身份给认出来了,并且经过一再确认,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老同学朱红岩的老公,尽管她和朱红岩的关系非常一般化。
别管怎么说,认识就比不认识强,有道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可当活马医,在这种极端凶险和危急的情况下只要能沾上点边,只要能人家挂拉上,说出来就比不说管用,就比不吭声效果好。
唉,人到了一定的时候,脸算什么呀?
反正比腆着个嫩脸向自己的亲舅舅和亲姨哥求援,强多了。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倒霉事,弄得一个家鸡飞狗跳的。
说实话,她现在最后悔的便是,方才玩的时候不该叫得那么响的,结果把“狼”招来了,而不是不该和原本就情投意合的老同学出来玩花的,这个原则性的问题必须得搞清楚,因为有些事是不能含糊的。
若是顺着这个思路捋下去,那么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便是,因为被人家当场捉住了,从而搞得自己声名狼藉,不好收场,而不是偷情这件事本身,换言之就是她在本质上还是和高晓金一个鼻孔出气的。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对吧?
甭管人家殷允杰现在做得对不对,其行为合法不合法,也不论这伙人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自己确确实实落到人家手里了,这总是不争的事实,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人家眼下就是实打实地逮住自己了,试想一下高晓金一味地硬皮下去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啊?
再说了,就算是自己豁出这张小粉脸不要了,不考虑以后的婚姻生活了,不考虑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后的人生之路了,从而给舅舅或者姨哥打电话求救,人殷允杰若是板起脸来咬着牙给自己来一个不徇私情兼着秉公执法,自己还是一样没招可使,无法面对。
一旦想通了这些,她方才那一句“殷哥”就喊得相当漂亮了。
“等会——”殷允杰非常本能地随口说道。
老王和老李同时都愣住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唉,这弄的什么事啊?
“我是朱红岩的同学——”殷莉只能羞着老脸继续说道。
“嗯,你怎么不早说的?”殷允杰哭笑不得地责备道。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责备对方,而且他也不该这样做,但是出于一种无法加以思索的本能,他还是这样说了,否则的话他能说什么呀?
“我刚才都吓傻了,哪敢随便乱说呀——”殷莉随后可怜巴巴地哭诉道,看那个样子真是委屈到极点了,简直让人心疼不已啊。
“唉,行了,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顺利地摆脱了进退两难境地的殷允杰哭丧着脸嘟囔道。
“那个,不好意思啊,殷哥——”处在又悲又喜心绪里殷莉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句,搞得大家都无语了。
“那行,那行,我们走来,你们赶紧收拾你们的吧——”早就已经变得有几分面红耳赤的殷允杰摇着头说道。
他一边如此说着一边领着老王和老李就往走廊里撤退,两道原本十分精明而锐利的眼光现如今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什么时候他领着一帮子人威风凛凛地一头扎屋里,赫然发现原来是他丈母娘、他媳妇或者他闺女在和自己的情人幽会,在尽情地旁若无人地叫唤,发出一阵阵原始的属于生命范畴的呼喊省,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懂得尊重公民隐私权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直到必然是匆匆滑过的既重要又不重要的N年之后,固执而又愚蠢的高晓金同学还是这样认为的呢,而且打算到死也不改变这种宝贵想法,他要像美国人捍卫自由、法国人捍卫爱情、俄国人捍卫真理那样,来捍卫这种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安然约会并趁机进行适当肢体活动的天赋权利。